公权怠惰昏聩

李富永

我在报上读到了一个特别离谱的奇闻：黑龙江的一个杀人狂在潜逃了十七年后向警方投案自首，但警方却无法受理此案，原因是当初的案卷丢失了。于是，对该罪犯只能释放。公安机关丢失杀人案犯卷宗，肯定会找出一串冠冕堂皇的说辞。“工作忙”、“临时工所为”，估计连他们自己也无法说清。连人命关天的案卷都可以丢，还有谁能相信他们党性原则不丢？廉政原则不丢？执政为民的原则不丢？

又有报道说，湖南某地有一“嫌犯”被判无罪，因为法院将“通知书”放乱了，直到三十年后整理书柜时才发现尚未寄送。可怜那无罪“嫌犯”竟白白背了三十多年的污名罪身。丢失卷宗也好，乱放“通知书”也罢，只能说明某些执法者无视法律的尊严及对法律的任意践踏。

还有最近发生在湖北襄阳的十四人死，四十七人伤的大火灾难。据《新京报》报道，其中存在两次灾难的成份：前往救火的消防队，离火灾现场足足四公里远，而附近距离不足三里的另一支消防队却按兵不动。为什么舍近求远？当地消防队人士解释了：遵循辖区管理原则，哪个辖区失火，只能先由该区的消防队去救。竟然有这样的规定！难怪死伤那么惨重了。襄阳消防规定，其执政者能不知道？但知道却不去更改。

看来，在一系列看似孤立的现象背后，其实是有必然性的。在个别官员习惯的“偶然”、“个别”说辞的背后，更多的是对正义的轻慢，是对民族屈辱的麻木，是对受害者、遇难者的冷漠，是对神圣职守的懈怠。如今，这冰山底下的深窟，不巧偶然被前来忏悔的凶手点破而已，不巧被祝融之神验证了。

举了这么多负面的人和事，也许该让人丧气了。我知道，国人既有对媒体“报喜不报忧”传统的抱怨，但也有喜欢虚幻的轻松、回避沉重现实的倾向。这从电影《1942》票房纪录远低于一些逗乐大片的现象，就可以洞悉。作为大众耳目的媒体，回避忧患而媚俗，比如将惨烈的抗日战争题材戏说、神化，固然可以讨巧，但却助长了部分国人回避现实的惰性，实际上是不负责的。这个社会当然有许多好人好事，但正义底线的看护，更是不可懈怠。正义的底线一旦失守，好人好事再多，也会像坍塌地基上的高楼，随之化为乌有。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说让人感到温暖的人和事。尽管这个正面的人和事与反面的人和事是伴生的。最近，浙江司法机关在为安徽农民张高平、张辉叔侄冤案平反一事中，就敢于承认错误，还有朱明勇律师义务代理，更有新疆石河子检察院及其检察官张飚幕后对平反冤案做出的不懈努力。有评论表扬张飚等人足当“感动中国”人选。不过，在表彰张飚等人的同时，人们还应注意，用刑讯逼供制造冤案的警官聂海芬，对身陷囹圄十多年的受害人，至今没有一句道歉的话。

如果在聂海芬和张飚中间做一选择的话，我宁愿没有张飚这样的好官，也不希望出聂海芬这样的酷吏。

【原载2013年4月18日《中华工商时报·观点》】

插图/高度近视/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