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股东”逆袭
2013-04-29张磊邹蜜
张磊 邹蜜
我要独立财务权
程卓左手拿着刚出炉的身份证,右手摊在陈瑜面前:“妈,我是大人了,我现在要求收回财务权。”
和父母小时候没有私人财产概念、乖乖交出所有压岁钱相比,程卓赶上了“财商教育”的好时代。
陈瑜这一代人童年饱受“压榨”,不想再把这套教育放在儿子身上,“培养孩子财商要趁早”的早教理念正好迎合了他们的需求。但父母的惯常做法也就一招:不动孩子的钱,帮他们存起来。
偏偏这代孩子接触网络早,维权意识也觉醒得早,同学间一交流,小程卓就有自己亏了的感觉:压岁钱、没有花光的零花钱、奖学金,那都是属于自己的合法收入,“不能纳入家庭财务系统里”。
2005年春节,陈瑜照常要帮儿子把两千多元的压岁钱存起来时,11岁的程卓突然发出严肃抗议,要求妈妈“给我单独开户,以前存你账户的钱都要取出来存到一块,做到专款专用,而且每次使用必须获取我的同意”,小大人样的话把当妈的吓了一大跳。
“真不能把孩子当孩子了,他要行使股东一票否决权了。”陈瑜把这事当个小趣谈给办公室的女同事说,语气有点酸溜溜。以前觉得孩子至少要结婚了才叫长大,现在还没进入青春期翅膀就开始扑棱了。
如今有了身份证,行事更方便,程卓对要回财政权也更有底气。陈瑜虽然没有马上把存折还给他,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当妈的其实也反省了,私心里,她一直是把儿子的钱算在公账里的——16年的各种“收入”日积月累也有七八万块钱了,她是打算和夫妻俩存的钱一起凑足三十万元投资一个朋友开的有机农场,股东名字就写儿子的。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股东他不同意,他有自己的规划:旅游,创业,投资,无需父母操心。
什么时候起,他们必须重视儿子的意见了?也许是初三暑假那年,小伙子的身高从一米六五猛蹿到一米七八,父母都必须仰起头和他说话;也许是从升入初中起,儿子开始了六年班长生涯,说话做事头头是道,常常让父母折服。也许更早。
这代孩子的确和过去不一样了。陈瑜是看《读者》、喝心灵鸡汤长大的一代,她会很骄傲主动地把压岁钱交给父母,表达为提高家庭生活质量添砖加瓦的决心。她依附于父母,从未想过可以有这样那样的权利,更不敢去要求得到和行使权利。
可看着《小时代》长大的孩子们,却无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能得到什么,不能失去什么。
隐形HR
连麦俊他爸都当众承认,儿子的情商比自己高,“至少高两倍。”
麦俊闻言只是撇撇嘴。父母离异,但还一起开五金连锁店;继母进门,多了个没血缘关系的哥哥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再有两对外公外婆和一堆关系复杂的亲戚,就凭他爸的直脾气,没人帮忙处理乱七八糟的后院事,家里早就鸡飞狗跳了。他有次就忍不住给亲妈吐槽:“我长的是17岁的身体,操的是71岁的心啊。”
现在离异家庭多,麦俊班里就有17个“父母婚姻破裂受害者”。他们不像80后,知道父母要离婚了只会哭,劝父母不要分手。麦俊班里有个女生,知道父母要离婚时就说了一句话:“你们离婚了还是我爸妈,婚姻是你们自己的事。”
多洒脱。
父母离婚那年麦俊才15岁,但在母亲的授意下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公司管理中最麻烦的就是人事,家族企业,从来企业和家事不分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都有私心,何况自己家的成员关系如此复杂,以致越简单的事越容易让人多心。
比如这次麦俊的高考成绩下来了,念西安交大没问题,麦俊爸第二天就扔给儿子一张存有5万块钱的卡。
拿到钱,麦俊的脑子转得像CPU风扇,他习惯性地进行分析:钱是爸的私房钱,一时冲动给自己的?还是长辈们讨论通过后一块给的?这笔钱不算少,继母和两个兄弟会不会多心?要不要提醒爸有所表示?还有谢师宴,父亲家和母亲家,谁做东?费用是否包含在5万元里?档次是和继兄的持平,还是更高?持平会不会让亲妈不高兴,更高又该怎么高才不会让继兄有芥蒂?
麦俊爸起初很不习惯儿子想这么多,还埋怨过前妻给儿子带来不好影响,可后来发现这种性格其实也有好处,儿子帮自己避免了不少人际关系的麻烦。麦俊妈更不觉得儿子是思虑太多,她是管人事的,恨不能抓住一切机会教会儿子如何处理公司人事。
回想女同学说“你们的婚姻你们做主”的洒脱,其实是95后把伤心藏在假装不在意里,他们觉得这是一种很酷的早熟。麦俊有时也会羡慕故事里肆无忌惮和继母一家作对的孩子,但站在哪个位置上,就该有相应的行为举止。他觉得自己是男人,有责任维护这个家不会再次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