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言传身教
2013-04-29王石
王石
我的母亲是辽宁的锡伯族人。锡伯族属于满族外八旗的镶蓝旗,是一个著名的铁血民族。我的母亲也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身为8个子女的母亲,她在家里拥有绝对的权威。
我母亲是新女性的典范,祖上曾经是满清高官,到了她父亲一辈,家道已经中落,但她在当时的伪“满洲国”时期,一直上到了高中,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家境不济,母亲高中毕业后,在义县县城非常时髦的电话局工作。
就在我母亲工作的第一年,中国的抗日战争结束了。母亲参加了共产党的军队,而我父亲正好在部队里负责招兵。就这样,两人相识了,后来组成了一个纯粹的军人家庭。正是出生在这样阳刚气十足的家庭里,特别是有一个刚强的母亲,才造就了我今天刚强的性格。
一般家庭的母亲都是柔肠百转,恨不得儿女在自己的手心里长大。但我的母亲对儿女的管教向来很有气魄。我和姐姐读小学时,就分别被母亲委派带着弟弟、妹妹,千里迢迢地从郑州到东北去看姥姥。在郑州火车站,父母把3个孩子送上火车,告诉列车员,这些孩子在哪儿下车,然后转身就走了。我当时13岁,带着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去姥姥家的旅途。
火车到了北京,列车员把我们3个领下来,转给另外一班列车员,然后我们就在站台上等。等去锦州的火车来了,我们又像包裹一样被递上火车,继续摇晃着往北走,摇到锦州后,继续被转交。这次是要转一趟慢车,因为我们要到锦州下面的一个小站,等我们一路晃到小站时,已经两天时间过去了。可旅途还没有结束,小站距离姥姥家还有十几公里的山野小路。于是我领着弟弟妹妹,背着自己的行李,往姥姥家所在的旧林村走。
这真是艰难的行程,我完全分清东南西北,仅仅凭着上一次来过的记忆,还要一路赶时间,因为如果天黑了就麻烦了。可孩子就是孩子,走着走着就糊涂了:这儿怎么好像来过啊?向路过的老乡一打听,才知道走了半天,原来转了几个圈,还有七八公里路才到!当时没有电话之类的通讯工具,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再奋勇赶路。本来应该下午三四点就到姥姥家的,结果我们兄妹3个一直走到深夜12点。姥姥在家急得不行,唯恐村外的豺狼把外孙们给叼了去。这次行程实在要命,我一到姥姥家就说困了,并且一口气睡了两天。到点吃饭时,姥姥把我摇醒,我迷迷瞪瞪起来把饭扒进嘴里,又倒头睡去。
后来我登珠峰,家里人都很担心,唯独我母亲表现得非同一般。当时中央电视台的记者采访她,问她是否担心我的安危时,老太太泰然回答:“不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这就是我妈!她对子女能力锻炼的渴求超过了她要去表达慈爱的想法。我的母亲就是这样。
长大后,我当了兵,这很符合她的想法:一、部队是锻炼人最好的地方;二、在动荡的年代,部队无疑是最好的避风港。但我在服役5年后坚决要离开。父亲对我的决定没有表示反对,母亲却急了,她拿出自己雷厉风行的做派,从郑州一口气赶到我部队的所在地新疆,坚持要我留在部队。
但这一次,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母亲没能制止得了我。从这以后,我读大学、开公司、登珠峰,这其中每一个阶段都遇到过很多困难,但我从来没有被这些困难打倒过,更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的信念。因为,母亲以她一贯的坚强告诉我,人只要不被困难打倒,就一定能打倒困难。
(摘自《女士》)(责编 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