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气

帕·林·特拉芙斯

【前情简介：玛丽阿姨带着简、迈克尔去玛丽阿姨的叔叔贾透法先生家。一路上，简和迈克尔带着满心的好奇，询问了很多关于假头发先生（贾透法先生）名字的由来。不知不觉，他们到了。玛丽阿姨按响了门铃。】

这时候，门打开了，出现了一位死板板的瘦太太。

“他在家吗？”迈克尔赶紧问。

“谢谢你！”玛丽阿姨狠狠地看他一眼，“让我来说。”

“你好啊，贾透法太太。”简有礼貌地说。

“贾透法太太！”那瘦太太用比任何人都细的声音说话，“你好大胆，叫我贾透法太太？不，对不起！我是柿子小姐。什么贾透法太太！”她很不高兴。于是他们想，柿子小姐既然庆幸自己不是贾透法太太，贾透法先生准是个怪人。

“上楼第一扇门，”柿子小姐说着赶紧往过道走去，用又尖又细又生气的声音自言自语，“什么贾透法太太！”

简和迈克尔跟着玛丽阿姨上楼。玛丽阿姨敲敲门。

“进来进来！欢迎欢迎！”里面一个很响的快活声音叫道。简的心激动得怦怦跳。

“他在家！”她对迈克尔使了个眼色。

玛丽阿姨打开门，把他们推进屋。这是个令人愉快的大房间。房间一头的壁炉里熊熊烧着火，当中是一张大桌子，摆好了吃茶点用的四个带碟子的茶杯，一盘盘面包和黄油、烤饼、椰子蛋糕，还有一个洒着粉红色糖霜的梅子大蛋糕。

“真高兴你们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说。简和迈克尔四面张望找说话的人。哪儿也看不见。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这时他们听见玛丽阿姨不高兴地说：“噢，叔叔，别又是……今天别又是你的生日吧？”

她说着话往天花板上看。简和迈克尔跟着往上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他们看见一位秃顶大胖子悬在半空中。看样子他是坐在那里，因为他叠着腿，刚放下一份报纸。

“亲爱的，”贾透法先生低头向孩子们微笑，对玛丽阿姨露出抱歉的神色，“很对不起，今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啊？！”玛丽阿姨说。

“我昨天夜里才想起，来不及给你寄明信片，请你改天再来。真糟糕，不是吗？”他说着低头看简和迈克尔。

“我看得出你们很惊讶。”贾透法先生说。的确，他们惊讶得张大了嘴，要是贾透法先生个子小一点，说不定就会落到他们当中一张嘴里去。

“我想我最好还是解释一下。”贾透法先生平静地往下说，“我是一个快活人，非常会笑。你们简直不相信，有多少事情会使我觉得滑稽，差不多样样都会使我发笑。”

贾透法先生说着开始一跳一跳，不由自主笑得发抖。

“阿伯特别叔叔！”玛丽阿姨叫了一声，贾透法先生一下子停了笑。

“噢，亲爱的，对不起。我说到哪儿啦？哦，对了。我说滑稽的是——好吧，玛丽，只要忍得住我就不笑！——每次我过生日碰上星期五，我就会飞起来，真的飞起来。”贾透法先生说。

“可，为什么……”简和迈克尔开口问。

“瞧，是这么回事。这一天我一笑，我就充满了笑气，简直没法留在地上。连微笑也不行。一想到滑稽事，我就像气球一样飞起来。一直要到想出一件严肃的事情才能回到地上。”贾透法先生说到这里又开始咯咯笑，可一看见玛丽阿姨的脸，马上停住笑往下说，“这当然很麻烦，不过并不觉得不愉快。我想你们谁也没碰到过吧？”

简和迈克尔摇摇头。

“对，我想没有过。看来这是我的特别习惯。有一回，我隔夜去看了杂技，你们相信不，笑得我第二天醒来还在笑，整整12个钟头在这上面，直到半夜12点敲到最后一响才能下去，当然，我啪嗒一下落在地上，因为已经到了星期六，不再是我的生日了。挺怪，对不？别说多滑稽了。”

“今天又是星期五加上我的生日，你们两个和玛丽正好来看我。噢，天哪，别让我笑，我求求你们……”可是简和迈克尔什么逗人的事也没干，光惊讶地看着他。他又开始大声笑了，一笑，又在空中蹦蹦跳跳，眼镜半在鼻子上，半不在鼻子上。他像个人形大气球，有时抓住天花板，有时碰到灯管。简和迈克尔虽然拼命想表现礼貌，总是忍住不笑。他们笑了。他们也笑了。他们抿紧了嘴想不笑出来，可没有用。这会儿他们在地上打滚儿，滚来滚去，笑得又叫又喊。

“真是的！”玛丽阿姨说，“真是的，像什么样子！”

“我忍不住。我忍不住！”迈克尔一面滚到壁炉围架那儿，一面尖叫，“滑稽得要命。噢，姐姐，你说不滑稽吗？”

简没回答，因为她正发生一件怪事。她一面笑一面觉得人越来越轻，好像打足了气。这是一种古怪而又舒服的感觉，使她越来越想笑。接着她猛地一蹦，只觉得自己飞起来了。迈克尔大吃一惊，只见她飞到房间顶上。她的头在天花板上轻轻碰了一下，沿天花板一跳一跳，一直来到贾透法先生身边。

“瞧！”贾透法先生那副样子惊讶极了，“今天不会也是你的生日吧？”

简摇摇头。

“不是？那一定是得了笑气！嘿，当心壁炉！”这是对迈克尔说的，因为迈克尔一下子从地上飞起来，哈哈大笑着往上直冲，经过壁炉时擦到了瓷器装饰。他一跳正好落在贾透法先生的膝盖上。

“你好，”贾透法先生跟迈克尔亲热地拉手，“我觉得你这样真友好，天哪，我觉得你真友好！我不能下去你就上来了，对吗？”他和迈克尔你看我我看你，两人仰头哈哈大笑。

（节选自《随风而来的玛丽阿姨》，任溶溶译，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