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后的考官
2013-04-29赵溪语
赵溪语
亲爱的江苏卫视:
嗨,我们又见面了。
过去的一年间,我对你可是印象深刻。每周五晚上,爸爸妈妈就守在电视前寸步不离。从《非诚勿扰》到最近的《星跳水立方》,中间还穿插着《我是歌手》和《中国好声音》里慷慨激昂的歌声。各个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在空中交织回旋,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当然,负面新闻也不少,前几日刚刚从报上看到对《星跳水立方》无底线的恶俗娱乐倾向的批判,今日又听闻,哦,原来连恶俗也是克隆来的,真真让我啼笑皆非。
你也许会说,现在的中国,抄袭还算个事儿吗?论文抄袭层出不穷,考试作弊愈演愈烈。作家郭敬明抄得潇洒,抄完后稳坐作家财富榜,还有一堆人出来摇旗呐喊,你说他是抄的?那被抄的怎么没卖得这么火?
自然,你们也可以说,我们抄出了水平,抄出了风格,最重要的是抄出了收视率。更何况,我们是“引进”,是付了钱给原产商的。
但问题就在于,引进并不能滋养贫乏的文化。如同一朵花的成长,你从一颗种子开始浇水施肥,给予阳光雨露星辰微笑。这朵花绽放然后凋谢,化作春泥。来年的春天,会有更多的花,烂漫地在原野上款款绽放。
而你们选择了更简捷的道路,去花店买一大束花,嫣红姹紫嫩绿,都插进花瓶里。然后高喊:“快来看,我的花。”吸引到足够的目光之后,什么也没留下——除了花瓶里微微发臭的水。
我向来对媒体和文人心怀敬意。二十世纪以来,它们多少次敲醒沉睡的灵魂。从《新青年》到《申报》,从文学改良到蔡元培先生的兼容并包,都是通过媒体——那个时候是报纸杂志——去唤醒国人的。还有那位用一张骨瘦如柴的非洲儿童和秃鹫引起世界对饥饿问题思考的摄影师。媒体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守夜人”的形象。怀揣着真善美,在社会的黑暗处点明一盏灯。
但从何时开始,你们失却了开辟道路的勇气呢?一味的模仿,试图用喧嚣热闹的外表掩盖荒芜的本质——这总让我想起曾经的我。小学老师教我们写作文的方法,背排比句和华丽的开头结尾。到了初中变成了屈原李白和老子,写出来的考场作文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标准的三段式,排比句做开头,三句诗做结尾。及至高中,读的书渐渐多起来,想表达的话也愈发丰富,才会在看到从前作文的时候叹息:天哪,从前我写的,哪是什么作文呀?
因而,我理解了创新精神为何匮乏。一是拒绝思考,二是深藏于国人内心的走捷径的冲动。
思考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你要望尽天涯路,要衣带渐宽终不悔。而复制他人“这条流水线多么快捷,我们只要站在流水线的尽头等待一个完美的复制品的到达就可以了”。从最后的结果来说,无疑是上上之选。如果我们只看结果的话,只看你们报表上那个辉煌又转瞬即逝的收视率百分比,无疑目标是达到了。
但,克尔戈斯尔在《语丝》中说,许多人对待生活像小学生对待他们的作业一样,他们抄袭他人的答案而没有心思自己算出得数。
身为学生,我们清楚地知道抄作业带来的后果。不会的仍然不会,考试会让我们原形毕露。
那么,亲爱的江苏卫视,你们呢?还有那些许许多多的XX卫视、XX作家,那些在墙上各处印着办证电话,那些热爱捷径的人们。时间是最后的考官,它缓慢又坚定地剥去我们的粉饰,只剩下我们的灵魂。那个时候,盛在灵魂里的,是飞翔的勇气还是懦弱的模仿,是创新还是抄袭,是一个真正的灵魂还是一个克隆体,会清清楚楚地裸露无余。
你们,知道吗?
行文至此,竟有些热血沸腾。曾经身为流水线一员,我明了写出自己的话有多么艰难,明了在考场上不用排比句不用三段诗的惶恐。所以我也明白你们在“唯GDP”“唯收视率”的社会里的惊慌。但惊慌,并不需要偷窃别人的美丽。这种美丽,是烟花转瞬即逝的热闹。热闹散去,剩下的只有裸露的荒原。而真正的美是独特的,是涉江去采的那一朵婷婷的芙蕖花。
更何况,这个“娱乐至死”的社会里,仍然有坚定地跋涉在自己路上的人。就我喜欢的几家媒体而言,《中国青年报》冷静理智,《南方周末》深刻而独特,而同为电视节目《看见》,则肩负着沉甸甸的社会责任。
并非想要你们把综艺节目做得深刻严肃,只是希望,不要只隔几天就连主持人的长相都不记得。只是愿你们诚挚,愿你们思考,愿你们从喧嚣中转身,去开拓,去探索,去尊重所有的观众,而不是胡乱地抄袭,去交一份无意义的答卷。
暮霭沉沉楚天阔,浩茫广宇之下,愿你们找到自己的那片原野,去种下自己的种子。
愿来年春天,路旁有花,天上有星。
一个中学生
2013年5月4日
点评:
全文语意通畅,言之有物,如行云流水一般,紧紧围绕创新与抄袭的主题进行议论,层次分明,一气呵成,是一篇难得的议论文佳作。字里行间显露出作者对社会时政的关注,对身边事的仔细打量,从社会热点事件引发思考,有自己的观点,有一定思想深度。文章逻辑清晰,语言明朗,有较高的文字驾驭能力,偶尔出现的讽刺笔墨,点缀出一些趣味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