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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住的心是脆弱的

2013-04-29罗罗

中学生百科·小文艺 2013年8期
关键词:小木狱友雷德

罗罗

“雷德康,你有没有发觉每次开学的时候早上都不会犯困的,反而越临近期末越没精神,我是不是厌学了啊?”

“也许做什么事久了都会犯困吧,嘿嘿。”这是雷德康最后一次和同桌小木好好说话。

看到同桌对自己的话不置可否地傻笑,小木只能摊摊手表示无奈,毕竟考试永远第一的雷德康大概是不会有犯困这种烦恼的吧。

小木是个普普通通的女生,成绩一般,长相一般,连身高也属于上体育课时老师排队的中间点。小木很容易被人潮隐没,当然她也并没有不甘平凡,每天只是简简单单地想那些很费力才想得出眉目的题,然后看雷德康一眼找出方法,不屑一顾地做出来,再简简单单地崇拜这个学霸同桌。

可是上了高三以后,雷德康似乎不仅对题目不屑一顾,连对小木也冷冷淡淡了。每天一有闲暇就马上用耳机把耳朵塞住,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小木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发现不只自己,好像所有人都和雷德康变得疏远。

那个时候正值高三第一次月考结束,小木的成绩还是没有什么进步,自然不得不面对爸爸妈妈和老师的压力,现在甚至还要受同桌的白眼。本就心里藏不住事的她干脆直接质问起同桌来:“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你那个脸拉得就像我欠你多少钱似的!”

班上的男生在一旁坏坏地议论起来——“家里两个人吵架了?”“难道雷德康变心了?”声音不大,刚好小木可以听见,气得她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绿却又发作不得,回过头来看雷德康,却见他恍若未闻一般自顾自坐在位子上看书。

“明明自己因为他被人乱说了,明明都是他造成了,现在还装没听到,什么男生啊?!”这样想着想着,小木的眼睛湿润起来。男生们散了,没有一个人安慰她。在高三,似乎所有人都要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却没有一个人肯停下来安慰她一句。

“小木,别哭了。”那是雷德康的声音。

“我今天很困,你哭着我睡不着。”原来他也已经趴在了桌上,侧着脑袋一双睡眼对着小木的泪眼,“还有,那个……对不起。”

雷德康说他很困,雷德康说他对不起。

这都可以让小木破涕为笑,学霸怎么可以困?不可一世的雷德康怎么可以说对不起?

晚自习第二节课的时候,老师终于不在耳边嗡嗡嗡了。要是以往,雷德康会马上拿出厚厚的习题来做。别人都说自己做了多少多少页题,只有他可以说自己做了多少多少本。

小木发现,今天似乎是个例外,耳机还在雷德康的耳朵里。

“小木,你知道吗?一首歌要是听上一百遍,或者用它作了铃声,再美的音乐也都会成噪音。”他摘下了耳机,仍旧趴在桌上,侧着头望向小木,意兴阑珊的样子。

“哦。”

“只是名次下降了几名而已,爸爸妈妈和老师至于那么敏感吗?神童也会失误的啊!我感觉自己就像他们的雇工一样,稍有不慎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哦。”

“以前我害怕,害怕自己太弱,害怕困在醒不来的睡眠里,害怕困在嘻嘻哈哈的同学里,害怕困在这小城里,可是现在,我真的好困。”

“哦。”

“小木你不要一直只会说哦,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不就是郁闷了几天没和你说话嘛,你就这样敷衍我。”

小木的大眼睛里似乎有狡黠的笑意,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没有敷衍你,只是学霸原来和我是一样的,这有点让我大吃一惊,这会儿我还在窃喜你也会被爸爸妈妈吵呢。”

小木快要绷不住自己故作严肃的表情,正要笑出来,雷德康的手竟然径直抓住了她的手。她的脸一下透出红晕,嗔道:“你干什么?!”

“你放心,我可不会要和你谈恋爱,何况我也不喜欢你,只是我想你安慰我几句,就几句,明天我肯定就能开开心心地和你说话了。”

小木每天都能很近很近地看着雷德康,却从来不曾觉得他是这样小孩子气,这样稀奇古怪,这样……脆弱。

“谁稀罕和你说话了?姑且看你可怜,陪你聊几句吧,”小木装出来的嫌弃表情转而变得温柔,“小康康乖,会没事的,大家说你也是为你好,高三很快就会过去,什么都会变好的,别人都不疼你也还有奶奶疼你,乖。”

“奶奶?!”

“嗯,孫孙乖。”小木见他用的是疑问语气,赶快抢答,只剩雷德康无比哀怨地望着自己,满脸的黑线。

时间真的真的过得很快。

雷德康还继续犯着困,高中生活就结束了。高三毕业,落叶纷飞,天各一方,小木去了省城,雷德康则如愿到了首都。他们至今也都还保持着联系。小木说自己安慰雷德康的话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那个时候人的心像是被困在牢笼里了,真的会变脆弱。

雷德康却说自己至今还被困在牢笼里,中考完了有高考,高考完了还要考研,就算不读博士到了社会还得一番打拼,也许以后还要考虑子女什么的,人生追不完的梦,突破了一重束缚紧接着还有一重,困在里面,越来越困,只是还好有小木这样的狱友,才觉得有什么可以回忆,才知道浮生不只若梦。

“我可不是你的什么狱友,既没你那么大抱负,也不会想那么远,我想好每天吃什么就足够了,不过我会永远都记得你要我安慰你的衰样。”QQ上,一排字蹦了出来。

雷德康摸着键盘,却许久敲不出一个字,末了,终于回了这样一句话——“还好有你知道,我被困住的心是有多脆弱。”

编辑/梁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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