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培育两级金融监管体系 加快金融市场多层次建设
2013-04-29曹文炼
曹文炼
6月下旬,一场由上海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Shibor)大幅飙涨引发的银行流动性危机在A 股市场上演了一场恐慌性抛售。6月25日,由于央行向一些符合宏观审慎要求的金融机构提供了流动性支持,同时,一些自身流动性充足的银行也发挥了稳定器作用向市场融出资金,才使得货币市场利率回稳,“钱荒”暂缓。
此次由银行信贷问题引发的一系列金融系统的连锁反应让中国人惶恐。事实上,2013年头5个月的社会融资总量年化增长率达25%,5月份M2(广义货币供应量)的同比增速高达15.8%,新增信贷量高企,人民币存款余额也逼近百万亿元的大关,1-5月社会融资规模达到9.11万亿元,比上年同期多3.12万亿元。而此次银行“钱荒”并非暂时性金融危机,其背后所牵连的系统性风险更是值得深究。国务院总理李克强6月19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部署金融支持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的政策措施,会议就提出了针对金融系统的几点政策措施,强调了“优化金融资源配置,用好增量、盘活存量”等几大重点改革方面。
利率市场化是金融改革的首要任务
现在银行出现的资源配置问题以及影子银行规模的急剧泛滥起源于监管套利。事实上,始于2008年金融危机时国家给出的4万亿投资就导致当年的新增信贷达到10万多亿,信贷总额与国内生产总值(GDP) 之比在过去五年里从120%升至近200%。
一方面这笔资金的投入刺激了经济的快速复苏,但同时也产生了副作用,其一就包括股市自2009下半年到今天的狂泻不止。与此同时,老百姓的存款到了银行没转出去,银行没有向实体经济注资反而通过信托等表外业务中的理财产品(影子银行)进行获利,数据显示自2005年以来,影子贷款增长了大约三分之一,增至约28 万亿元人民币(与GDP 之比达50%),这就促成了资金的“空转”现象。
改革的下一步利率市场化是关键。如今庞大的影子银行规模就源于金融机构绕过监管的套利行为的叠加,大量资金在金融机构的操作之下通过杠杆投资和期限错配套取利差,资金在各个金融机构间循环往复获取利润。要控制信贷规模的投放就要加快利率市场化改革,让各个商业银行整改其银行的资源配置办法。光靠管制存贷利差是不够的,现在银行内部出现的是金融资源的错配,实质上就是资金的来源越发地短期化,资金的回流越来越长期化,某些银行和中介机构便利用银行间市场出借资金或者把贷款从资产负债表中转移出去。当下宏观数据中M2与GDP的比值在不断地扩大,到今年一季度,M2与GDP的比值已近200%,这意味着货币投放对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正在不断减弱,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大量的社会融资其实并没有投入到实体经济当中。糟糕的是实体建设变得很难得到金融的支持。
现在的情况是,地方投融资贷款很多是通过融资信托拆借来保证项目资金链不断,然而地方平台民营经济融资难、贵的问题仍然存在,这就源于银行自身信贷的控制力度不够,采取的表外套利行为居多导致形成的。目前来看,市场上的金融中介增多,而这些机构相互间都有“渊源”,像银行会介绍信托公司去做项目,银行链上的利率太好挣了,这样的“资源共享”就造成“金融寻租”这样的腐败情况。套利行为屡见不鲜。
另外,虽然一方面我国的股份制银行在全球的资产排名非常靠前,但是工、农、中、建90%的利润贡献都是来自国内,国外利润比例很低。国有制银行应该学习大部分盈利都来自于海外的比如汇丰银行,积极加入到国际并购中去,通过利率市场化,加入全球竞争,而事实上现在也是参与海外并购的好时机。
如何提升金融机构的市场化定价能力和风险管理能力,更多地考虑如何将利率改革与中国现有货币信贷现状相融合,提高金融服务实体经济发展的能力。利率市场化的时机选择和节奏安排上也非常重要。
截至目前,美国、日本等推行最优贷款利率机制的国家或地区均已实行商业银行自主报价。显然,商业银行分散化的自主报价较好地反映了各家银行对市场竞争态势、自身成本收入结构和利差变化情况的判断,避免了官定利率不能真实反映市场资金供求的弊端。在各家银行自主报价基础上,央行或其他机构通过公布统一的最优贷款利率,在兼顾不同银行的利益诉求的同时,还可以尽量避免银行业因过低报价而出现“价格战”竞争。未来依然要鼓励理财产品得到进一步的发展但同时要继续规范其边界,利率市场化则是让资本市场化的重要一步。
积极培育两级金融监管体系
我国自1995年起就开始呼吁进行监管改革。但当时的历史条件还不成熟,现在看来,地方金融风险日益突出,监管改革越来越多地受到认可。要更多地让地方成立金融办,给地方政府在金融方面更多的权利,采取各地“自扫门前雪”的办法增加地方金融办的监管权。
在美国,保险(放心保)公司都是在州一级注册,联邦政府不管。我国保监会成立已经十几年了,保险资产在全部金融资产的比重并没有怎么提高,保险工具发展仍然很落后。银、证、保三会应该加快把机构的审批权下放给省一级,自己更多的是制定法规、监管检查。但是监管层对于金融产品的审批要加强,监管部门应该更多地对金融产品的各个功能进行审批而不是以机构为出发点,比如应当根据他们各自的职能把资本市场的产品交由证监会审核,保险产品由保监会负责。现在的问题就是保险公司如果有产品找的是证监会,实际上就是产品和机构相互割裂的“一条龙”体系。像PE/VC 这个行业,做基金的要到发改委注册登记,但是首先需要得到保监会的同意才能继续,这样就阻止了很多机构的进一步审批。同时,监管层还存在“重事前审批、轻事中事后监管”的问题,这样单一的监管的策略也不利于行业发展。正在兴起的金融租赁的审批也该放开。目前金融租赁只有银监会能审批,商务部的金融租赁又不被视为金融机构,只能去贷款做租赁使得他们的业务成本高,造成了市场的不公平竞争。对比实体经济来讲,金融租赁不仅仅是一个融资手段,不仅仅是一个优化财务结构的手段,更重要的是加快技术进步,提高企业竞争力的一个重要手段。
多层次金融市场的建设需要魄力
加快金融市场的多层次建设,而目前我国的资本市场只有两个交易所,资本交易市场有待进一步的探索。
现在要加大创新创业型企业、扩大PE/VC领域的政策研究。我们现在的主板市场就需要改革。我国的IPO的发行体制亟待整改,需要加快发展资本市场。而取消IPO的审批制度就取决于监管部门的认识和胆量,放开IPO审批制度并不可怕。以前计委对于每一笔信贷都要进行审批。在1998 年决定取消审批步骤时大家就担心会不会出乱子,但事实上信贷市场之后就好多了,银行开始直接选择项目、自主定价,这是走向市场的一个很重要、关键的一步。
银行利率不市场化,导致贷款市场和债券市场利率反差,由于企业债券利率大大低于银行贷款,债券期限又长,造成债券市场供求严重失衡,债券发行长期依靠审批或变相审批管理,只能选择低风险或者无风险的大型企业或政府项目,债券发行也难以真正市场化,中小企业难以到债券市场融资,直接融资难以发展。
重新布局地方金融网络
要让中小企业民营资本在金融市场的比例加大首先就要降低银行的准入门槛,引进更多的竞争者,这将不仅有利于存贷款利率市场化,也有利于增加金融服务供给,使其更好地服务好实体经济。
中国长期存在的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金融服务供给不足,尤其是针对中小企业服务的中小银行数量不足。在新疆喀什就有银行未能服务好实体的现实状况,当地国有制的银行给予地方项目的贷款太少,放出的资金只有30%,吸存却达到了80%、90%。扩大发展当地的信用社,重建地区的金融网络开展民营金融机构的布局,比如在陕甘川、新疆等西部地区把国有制银行的地方营业网点卖给民营机构,多在县域地区进行试点,组建区域性的信贷公司和小微银行。多组建此类机构让他们在当地进行融资和放款。否则,中央大量的财政转移支付和全国19个省市对当地的对口支援,还赶不上全国性商业银行从当地吸走的资金。所以应该重新构造金融网络的布置,而这个也可以和市场金融的准入,放开民营金融结合起来,而这可能对于实体经济进行更多的支持、缩小区域发展不平衡等问题等都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使用并购贷款“调节产能过剩行业”
李克强总理在6月19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提到了“支持调整过剩产能,对整合过剩产能的企业定向开展并购贷款,严禁对产能严重过剩行业违规建设项目提供新增授信”这一改革事项。
这其中提到的并购贷款,(所谓并购贷款,即商业银行向并购方企业或并购方控股子公司发放的,用于支付并购股权对价款项的本外币贷款。是针对境内优势客户在改制、改组过程中,有偿兼并、收购国内其他企事业法人、已建成项目及进行资产、债务重组中产生的融资需求而发放的贷款。并购贷款是一种特殊形式的项目贷款。普通贷款在债务还款顺序上是最优的,但如果贷款用于并购股权,则通常只能以股权分红来偿还债务)
然而我国并购融资制度并不完善。《贷款通则》等法规规章实际上禁止金融机构为股权交易的并购活动提供资金;对企业债的发债主体也有着严格的限制,同时,债券的发行还有年度总额度的控制,利率水平的管制和用途的限制;权益融资方面,我国由于公开发行需要通过中国证监会发行审核委员会的核准,效率较低。像并购贷款这样的杠杆性金融融资办法必须要有杠杆作用,这是一种开创性办法。
目前遇到的“钱荒”等问题需要做好金融方面的短期调控。值得注意的是,就在6月市场大声疾呼“钱荒”的同时,央行“放水”了一些但并没有释放更多的流动性,这一调控指向似乎在暗示,中国的货币政策已经开始由简单的数量调控逐渐转向质量和结构的优化。
金融相当于实体经济的血脉,是毛与皮的关系。1993年的金融改革就是将政治改革往商业道路上进行转轨,自改革以来成绩显著,我们现在也有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教训,对于未来,各决策部门要有战略性眼光,虽说当前的调控办法的差异不大,但是下一步集中在金融业如何民营化以及利率市场化速度等方面的讨论依然很热烈。整体说来,我国中长期的改革路线图还不清晰,三中全会之后或有更好的前瞻性指导办法。如今全球都在进行金融危机后的调整,中国需要进一步推动改革,引导金融机构的资金配置,让金融回归其本质,避免再出现金融与实体经济的背离现象。
(作者系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际合作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