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长街:市井与繁华,距离800米
2013-04-29
时间好像从来没有将后长街带往现代。即使离那条人尽皆知的商业街司门口步行不出十分钟,这里也没有因为这些变得稍微繁华一些。
这条背街小巷,老楼林立,斑驳的外墙,色调杂乱。后长街里的老街老屋老故事,仿佛是城市更新时留下的疤痕,藏着几代人的欢喜悲伤。
长街背后即后长街
后长街,南北走向,因平行于长街东侧而得名。所以有人说,看后长街,首先要看的自然是长街。它的年代与长街相同,地理位置也在长街背后。
长街即今天的解放路,是武汉三镇最为古老而又颇负盛名的街道,位于武昌旧城区的中间地带,纵贯城南北,武昌市民通称长街。
曾经,长街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窄长街道,两边店铺林立,各种货物充斥,其中绸布店、衣装银楼、当铺和钱庄,几乎占据武昌城中半数。“上长街”一语,一时成为武昌人购物的代称。
比起长街的热闹商业氛围,后长街却是处处散发着真实的人间烟火气。走在这里,不去管那些逝去的历史,就好像坐上时光机穿梭回到了小时候。
屋瓦角落泛出青苔,母亲会从阳台的晒衣竹竿间探出头喊小孩赶紧回家,钻进耳朵的声音限于自行车的铃铛、小贩推着小推车叫卖食物、老人把洗衣机放在屋外洗衣服、麻将室的老板听着收音机端着碗在门前大口吃饭、鸽子咕咕地叫……
诸如此类日常的小事,我们似乎已经没时间注意,也没心情看见了,记忆被水泥结结实实封住,无声无息。而这些仿佛将人从现实拉回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活像个老片场。长久失去连结的话语、声音、画面、知觉,突然蜂拥而至。
后长街并不长,甚至不足800米。宽5米左右的道路两边,分布着不少老式布瓦平房,居民稠密。这里在1967年曾被易名建设街,1972年恢复原名。
武昌火巷与金城银行
后长街北端,有一条垂直于它,东西走向的窄巷,名为“火巷”。汉口由于居住过密,火巷非常多,武昌火巷较少,以此命名的更是只有这一条。
简单说来,火巷就是在建设街道时预先辟出的一条“防火隔离带”。当然,隔离作用仅是火巷的一种功能,其另一种功能是便于取水救火。
据史料记载,武昌火巷系宋时古巷,为宋太宗七世孙赵善俊创建。宋淳熙十三年(1186),赵善俊知鄂州,到任前夕,武昌南市大火,“焚万余家”。他一到任便立即“驰往视事,辟宿舍,出仓廪,以待无归者”,并“预绝后患”,“驰竹木税,开古沟,创火巷”,此巷由此而成。火巷之称,沿用至解放后,1967年改名解放一巷,1972年恢复原名至今。
这里还曾发生著名的“陈定一事件”。1926年,湖北学生联合会主席陈定一,参与领导武汉工人运动,为配合北伐军进攻武昌,组织暴动策应,被军阀逮捕。同年8月27日,在火巷口被杀。后来此地立起陈定一烈士就义纪念碑,1935年,扩宽今解放路时,此碑移至蛇山南路长江大桥武昌引桥南侧。
另一处值得提到的是金城银行。
今解放路上的“五环峰购物广场”,前身为建国初期修建的武昌百货商店,到1980年,年营业额常达2000万左右,是武汉市十大商场之一。
在武昌百货商店的后门处,即面对后长街的围墙底部,有一块旧碑,上书“金城银行地界”。
1917年4月,金城银行在北京宣布成立。同年5月,金城银行总行在天津开门营业,与大陆、中南、盐业三家北方银行合称“北四行”。
据周围一位老居民介绍,此商场就是金城银行武昌支行的旧址。“金城银行从外观看,是个有点类似寺庙的中式建筑,比两边的房子都要凹进去一些,门前有几步台阶,里边有天井。可惜的是,银行在上世纪60年代被拆掉了。”
老居民的老街记忆
金城银行原址不远处的老式居民楼,据说曾租给中国人民银行武汉分行员工作为宿舍使用,但如今住在这里的人都来自四面八方。
一位坐在门前屋檐下休息的刘爷爷在此居住多年,听说我们对老街巷感兴趣,他的话就多了起来。
他给我们讲起闷热无风的夏夜这里横七竖八的竹床阵、不远处都司湖畔两湖书院斋舍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他也提到大中华酒楼里的武昌鱼、雅园餐厅的牛肉粉丝、同兴楼的鲜豆皮和烧麦……
刘爷爷见证着这一带逐渐“现代”起来:“这里曾经可以说是武昌的经济中心,它处于很中心的位置。我是家里最小的,我们总是跟着姐姐走,逛路边的店,一家逛完到另一家。可是现在未必了,你可以在大商场里面闲逛。这里已经不领先了。”
对于这些,刘爷爷又有些庆幸,毕竟避免了大规模改建的命运,不会说拆就拆,然后可以趁它缓缓变化的时候,有时间记下这些行将消失的事物,作为对未来的提醒。
保留历史要趁早
武汉旧城变迁进行时,我们经常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个城市。这背后可以预计到更多年轻人失散的集体回忆,远眺到一座座单家独户商品房背后那情缘淡漠的一面,以及点滴缺失的紧密邻里关系。背街小巷的某处房屋,说不定某天就因为拆建而灰飞烟灭。
相信很多人平时也会想,当下生活的进行模式,究竟是如何从先辈们的手里慢慢演变成当前模样的。在汲汲营营的琐碎日子之外,人们对每一处走过的地方,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刘爷爷觉得年轻人的生活经验和记忆,应该与前人接续上,不要成为一种断裂。
“我喜欢老年代的生活。当然,生活是随着时代变化的,我们不太可能要求现代人在物质这么充分的情况下,依然去过我们旧时代的生活。”刘爷爷说,“但是我们至少要知道,我们现在过着这样的生活不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以前哪会有现在,它是一定的条件和基础之下的。”
聊天过程中,他不断提示我们一定要多拍一些照片:“不趁早记录,以后就没办法追寻了。”刘爷爷甚至还带我们去看居民楼内的老屋,由于楼道实在太黑,无法拍照,但上楼时每一步踩出一下的木板声,我们猜想应该跟旧时听到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