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擂台（112）

评点/韩子满

Cruel Kindness drew me near and held me close， and I not knowing kindness to be cruel， embraced it with little thought of loss.

《非典十年祭》一书选择在这个特定的时期出版，是一种新时期的“为了忘却的纪念”。

上述两部分分开评奖，参赛者可任选其一进行翻译。译文请在2013年9月10日前在网上提交，网址为http：//www.dogwood.com.cn/intro.html；或者用稿纸誊写工整，寄往北京市海淀区海淀东三街2号新东方南楼19层《新东方英语》编辑部“翻译擂台”收，邮编为100080，截止日期为9月10日（以邮戳为准）。我们将隔期刊登有关译文的详细评点，并评出若干名最佳译手（奖品：《舌尖上的智慧——奥巴马演讲精选》）和潜力译手（奖品：《一书一世界：不容错过的35部外国现当代小说赏析》）。快来一试身手吧！

在上期的翻译擂台评点中我们提到，拟人修辞格的英汉翻译存在陷阱。第一种陷阱：有些拟人看似简单易懂，却不能在译文中直接保留，因为在目标语中该拟人对象通常不会被赋予人的特征；若强行保留，译文就会不符合目标语的表达习惯，或者意思不准确。第二种陷阱：有些拟人看似难懂，却可以在译文中保留；如果不保留，而是对其进行灵活处理，不仅会使译文失去原文那种生动的效果，还会增加译者不必要的翻译负担。通常来说，第一种陷阱更难处理，因为译者可能会判断不出译文是否符合目标语的表达习惯。就母语为汉语的译者而言，中译英时容易掉进这种陷阱。对于第二种陷阱，译者同样需要小心。有的译者过度追求译文的可读性，可能会倾向于将原文的拟人修辞格作变通处理，以使译文流畅好读。这样的译文其实问题更严重，因为在变通处理的过程中，译文的意思很可能会走样，从而导致译文不够准确，甚至会误导读者。因此，有经验的译者更应该警惕第二种陷阱。就本次翻译擂台的题目而言，参赛者在翻译时就容易落入第二种陷阱，我们在下文中具体分析。

2013年7月号翻译擂台英译中评点

英译中题目

Philosophy was dead because it has not kept up with modern developments in science， particularly physics.

翻译要点

在英文原文中，philosophy was dead这一拟人的说法在汉语中完全可以保留。受西方理论著作特别是英语理论著作表达方式的影响，汉语中也经常说某种理论、思潮或学科“死了”或“已死”，以表达该理论、思潮或学科停滞不前，没有新发展，有时也可以指不再受到人们的关注。在本期英译中的参赛译文中，与拟人相关的翻译问题主要有下面五类。

问题一 参赛者采取解释译法，意思正确，但译文不如原文生动。

例1：哲学研究停滞不前是因为未能紧跟科学的现代化发展，尤其是物理方面的进展。

例2：哲学已经失去了生命力，因为它未能紧随自然科学，尤其是物理学的现代发展成果。

评析：第一个译文把was dead译成了“停滞不前”，意思完全正确，但这种说法不如原文来得生动，语气也比原文轻了许多。其实，原文的拟人有一点夸张的成分，暗含的意思是哲学也不可能再复兴了，因为已经“死”了。哲学当然还没有衰落到这一步，这么说无非是要吸引读者的注意，但“停滞不前”表达不出这层暗含的意思。第二个译文中的“已经失去了生命力”也采取了解释性的翻译方法，译文的生动性同样比不上原文。此外，第一个译文中“现代化发展”的说法不恰当，第二个译文中的“它”用得也不自然。

问题二 参赛者采取解释译法，但解释错误，译文意思不正确。

例1：哲学是死板的，因为它无法与现代科学同步发展，尤其是物理学方面。

例2：哲学是静止的，它与科学现代发展脱轨，特别是物理科学。

评析：第一个译文把dead译为“死板的”，虽然保留了“死”字，但意思完全走样了。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死板”是“不活泼，不灵活，不会变通”的意思，翻译为英语时，根据不同的上下文，可以译为rigid、inflexible、impractical等，但这些词和dead在意思上都相去甚远。第二个译文中“静止的”这一说法与“停滞不前”似乎很接近，但其实意思差别很大。“静止的”通常用来描述一种基本属性或状态，似乎哲学本身就是“静止的”。当然，这个词和“哲学”也不搭配，连在一起用有些令人费解。另外，两个译文中的“它”用得都不自然。第一个译文中“现代科学”的说法也不可取，改变了modern一词的修饰对象，由修饰development改为修饰science。第二个译文用“脱轨”来译has not kept up with，意思也不准确。Keep up with的意思是move or progress at the same rate with someone，即“跟上”，而“脱轨”则是指“车轮离开轨道”，即偏离正常发展方向，两者意思有出入。

问题三 参赛者将拟人改译为其他修辞格，译文虽然比较生动，但意思不正确，也不太符合汉语表达习惯。

例：追不上现代科学尤其是物理学步伐的哲学，与行尸走肉并无异样。

评析：译文中的“与行尸走肉并无异样”相当于“像行尸走肉一样”，既可以看做拟人，也可以视为比喻。这种译法当然很生动，但意思不正确。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行尸走肉”的意思是“（比喻）不动脑筋、无所作为、糊里糊涂过日子的人”，但哲学之死是不是因为哲学自身不努力这一点仅仅根据原文无法判断，后半句的has not kept up也未必就是哲学自身的错。此外，“行尸走肉”一般只用来描述人，不用来描述其他事物。

问题四 参赛者保留了拟人修辞格，但在拟人修辞格内部添加了解释性的成分，意思不准确。

例1：哲学一度死亡，因为它没有跟上现代科学发展的步伐，特别是物理学上的进步。

例2：哲学早死了，因为它未能赶上现代科学特别是物理学的飞速发展。

评析：第一个译文把dead译为“死亡”，保留了拟人修辞格，但由于“死亡”前增译了“一度”，译文的意思反而不准确。译文似乎是说哲学现在已经“活”过来了，但这层意思从原文中显然看不出来。第二个译文也用了“死”这个字眼，但“死”前面的“早”字却用得不好。原文中并没有already或earlier之类的字眼，“早”字在原文中找不到对应的词。这两个译文中的增译，特别是第一个译文中的增译，使译文读起来更为顺畅，但这种改变原文意思的增译应该避免。另外，第二个译文中的“飞速”一词也是增译的，从原文中很难推断出这层意思，因而是完全不必要的。

问题五 参赛者保留了拟人修辞格，但用词不当。

例：哲学已故，未能跟上现代科学尤其是物理学的发展。

评析：译文用“故”来译dead，意思完全正确，因为“故”的确有“死亡”的意思。但这种用法并不符合汉语的习惯，因为这个字只用来表示人的死亡，是一种委婉的说法，用来指人之外的事物在现代汉语中很少见。

除了与拟人相关的翻译问题外，以下几类问题在参赛译文中也很有代表性。

问题一 参赛者无故增译，导致译文意思不准确。

例：哲学已死，因为它跟不上现代自然科学，尤其是物理学发展的脚步。

评析：译文中的“自然”一词是原文中所没有的。译者可能根据后半句的physics想当然地以为前半句中的science指的就是自然科学。但“自然科学”在英语中有现成的表达法，那就是natural science。这里的science指的是所有科学，是一种总称，既包括自然科学，也包括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

问题二 参赛者无故漏译，译文意思不完整。

例：哲学之死源于它未能跟上科学进步的步伐——特别是物理的发展。

评析：原文中的modern在译文中不见了。Modern一词在原文中并非可有可无，该词明确了development发生的时间，实际上也暗示了哲学“死亡”的时间。译文中之所以遗漏了该词，可能是因为译者疏忽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词不太好处理，译者故意不译。无论是什么原因，这种漏译都是不可取的。

问题三 参赛者对个别词处理不当，多数是理解不准确。

例：哲学已经僵化，因为它没有跟得上现代科学，尤其是物理学的发展。

评析：译文改变了modern的修饰对象。这种错误很有代表性，一半以上的参赛译文都采用了这种译法。Modern这个词本身的意思应该不难理解，但和development连用并不好译。Modern通常译为“现代的”，但“现代发展”的说法比较拗口，意思也不清楚。其实，modern未必总是要译为“现代”，这个词的意思是of or related to the present or recent times as opposed to the remote past，可翻译为“最新的”“最近的”或是“近代以来的”。本句中，如果用“科学领域近代以来的发展”来译，译文就不那么别扭了。

问题四 参赛者用词不当，导致译文风格与原文差别较大，或是意思走样。

例：哲学死了，因为它在科学，尤其是物理学的近代发展中掉了链子。

评析：译文中“掉了链子”的说法太口语化，与原文较为正式的语体风格不符。而且这个词的意思也与原文有差别。《现代汉语词典》对“掉链子”给出的定义为“比喻人在做事时出现差错，使事情不能顺利进行下去”，这和has not kept up with完全不搭界。

获奖译文：哲学已死，因为它没有跟上科学尤其是物理学现代发展的步伐。（肖雄）

评析：译文保留了原文的拟人，意思准确，语言也生动，但后半句中“它”用得不是太好。语言学家王力曾经说过，汉语中尽量不用“它”这个代词。“现代发展的步伐”并没有改变modern的修饰对象，增译的“步伐”一词也没有改变原意，但还是显得有些生硬。我们尽量避开“它”，并采用前面提到的对modern的译法，就有了下面的参考译文。

参考译文：哲学已死，原因是未能跟上科学领域，特别是物理学领域近代以来的发展。（韩子满）

2013年7月号翻译擂台中译英评点

中译英题目

不是每个窨井都能幸遇副省长。

翻译要点

中文原文中的“幸遇”可以在英语中保留，不会违反英语的表达习惯，英语读者应该也可以体会其中的讽刺意味。许多参赛译者忽视了这一点，采取解释性的翻译方法，导致译文要么意思不正确，要么失去了原文的生动性。参赛译文在拟人翻译方面的问题主要有三类，下面我们来具体分析。

问题一 参赛者对拟人进行解释，将整句话看做隐喻，导致译文意思不准确。这一问题又可以细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把原文翻译为平实的语言，不使用隐喻；另外一种是把原文翻译为修辞性的语言，译文使用隐喻。

例1：Not all petty problems can attract the attention of government officers.

评析：译文对原文采取了模糊处理的方法，将“窨井”译为petty problems，将“副省长”译为government officers，似乎原文整个句子就是一个隐喻，包含某种暗示的意思：“窨井”似乎代指“问题”，“副省长”则代表“官员”。这种把具体信息模糊处理的译法并不可取，除非有特殊的上下文要求。即便原文真的是隐喻，译文也应尽量保留隐喻，以保留语言的生动性。况且，这里的原文并不是隐喻，而是对事实的陈述。原文是2013年5月27日《大河报》上一篇报道的标题，报道的内容就是河南省副省长关注窨井盖伤人的事。此处的译文意思不够准确。

例2：God cannot bless all.

评析：这个译文虽然意思和上面的译文不同，但译者的思路是一致的，都以为原文暗示了某种意思。这样的译文很简洁，意蕴也很深邃，整个句子成了一个隐喻。可惜译文与事实不符合，因此意思还是不正确。

问题二 参赛者对拟人中的“遇”进行解释，但意思不准确。

例：Not every inspection well was lucky enough to be taken seriously by the vice-governor.

评析：译文用lucky来译“幸”，意思没错，也符合英语表达习惯，但对“遇”的翻译不准确。原文中的“遇”其实是一种拟人的说法，从报道的内容来看，就是“引起关注”的意思。译文中的be taken seriously与原文意思比较接近，但不完全准确。副省长“关注”未必就是重视，报道中并没有说副省长采取了多么具体的措施。

问题三 参赛者根据原文的上下文对原文进行解释，但译文不准确。

例：Not every official bothers to voice concern about each manhole with its dislocated cover as David Zhang does.

评析：这位译者很用心，找到了这篇报道的原文，因为译文中竟然出现了David Zhang这个名字！原文报道的那位副省长的确叫“张大卫”，但这个译文的意思和原报道不符。原报道是说并非每个窨井盖丢了之后副省长都会关注，言下之意是有关部门应该负起责任，管理好窨井盖。但译文的意思却是除了张大卫，其他官员都不关心窨井盖。原文暗含的那种讥讽之意完全消失了。译者核对原文、查阅背景资料的做法是值得鼓励的。但核对原文之后，译者一定要确保理解正确。其实，翻译时也未必要受背景资料的限制。就脱离语境的单句翻译而言，只要符合单句的意思，且表达上没有问题，就可以算是好的译文。

除了拟人方面的翻译错误外，参赛者在其他方面的翻译问题主要有下面两类。

问题一 参赛者对官职名的翻译不准确，“副省长”一词出现了多种不准确的译法。

例1：Not every inspection shaft can meet vice president luckily.

例2：Not all hazardous inspection shafts have the opportunity to draw the attention of the vice-governor.

评析：“省长”的标准译法是provincial governor，简称governor也可以，但“副省长”的“副”字就颇费思量了。通常来说，官职名前的“副”字可以翻译为vice、deputy、assistant等。据有的学者分析，vice来自拉丁语，表示“代替”的意思，即可以代行正职权力的人；deputy则是“代表”的意思，表示可以全权代表正职的意思；assistant则表示正职的助手。因此，副省长还是叫做deputy governor比较合适。第一个译文中vice president的表达不正确，president通常不用来指省长。这个词通常指总统，也可以指大学的校长、公司的董事长。第二个译文vice-governor中的vice用得不好。

问题二 参赛者对“窨井”的理解不准确，缩小了其语义范围。

例1：Not every sewer man-hole has the privilege to draw vice-governors attention.

例2：Not every gully cover is lucky as the ones that repaired under the order of vice governor of Henan province.

评析：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窨井”指的是“上下水道或其他地下管线工程中，为便于检查或疏通而设置的井状构筑物”。第一个译文将其理解为“下水道的检修井”，第二个译文将其理解为泄水沟，都是不对的。

获奖译文：Not every inspection well has the lucky encounter with the deputy provincial governor. （王亚南）

评析：译文把“幸遇”译成了has the lucky encounter with，保留了拟人修辞格，字面意思也没有错。官职名的翻译没有问题，inspection well的说法也可以。但译文在deputy前用了the，似乎特指某一位副省长，而这在原句中并未明显体现。考虑到“遇”在原文中是一个拟人的说法，而encounter在英文中似乎表达不出这一层修辞含义，我们也可以对“遇”加以解释，得出下面的参考译文。

参考译文：Not all manholes are lucky enough to attract the attention of a deputy provincial governor. （韩子满）

评析：“遇”变成了“引起关注”，deputy前的the也改成了a。“Not all manholes are …”是一个部分否定的表达法，也可以改为“Not every manhole i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