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扛起我的幸福
2013-04-29崔新娟
崔新娟
1
那天,老公尤齐进门时,凌云正窝在厨房里做午饭。尤齐问:“什么饭呀?”凌云有气无力道:“酸面叶。”尤齐小声说:“又是懒人饭,连一片菜叶都没有。”
所谓酸面叶,就是把切好的宽面条下锅煮熟,然后捞出,用调味品调好即可。偶尔吃一次这样的“低碳”午饭觉得清淡,可经常这样让尤齐有些郁闷,于是他称这种饭叫“懒人饭”。
女儿尤优放学回来,看着桌子上干巴巴的酸面叶,嘟起了小嘴:“妈,你太懒了,什么饭好做你做什么,也不管我们营养跟不跟得上。”凌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尤齐,可尤齐绷着脸,一言不发。她只好說:“妈不是工作忙,没时间做功夫菜嘛!”
尤优道:“你没时间做,为什么不让奶奶过来做?”这正是尤齐想说的话,可他隐忍着没说,没想到女儿替他说了出来。半年前,父亲去世,母亲想搬过来和尤齐住在一起。母亲试探着问凌云:“你工作很忙,要不我搬过来给你们做饭?”凌云装傻充愣道:“您那么大年纪,我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尤齐想不通,整天屁颠屁颠地调解人家家庭关系,满口“亲善孝义”的妻子,为什么对待婆婆总是那么疏远?
凌云在县妇联工作,要接待和受理很多妇女群众的来信、来访。一天,她和往常一样打开信封,竟看到一封“血书”。上面写着:林业局干部张某养“小三”,施家暴,求妇联解救。凌云当即来到林业局找到张某。张某右眼青紫,额头包着纱布,他拒不承认自己家暴和养“小三”。凌云教育他许久,才得到他妻子的手机号。没想到,凌云打通手机后,张妻否认了血书投诉这回事。
凌云一上午也没忙出所以然,回家又晚了,只能从节约时间的角度考虑做午饭。吃饭时,凌云见尤齐郁郁寡欢的模样,便想找个话题缓和气氛。于是,她和往常一样说起了“血书”事件。因为林业局和尤齐的单位相邻,所以尤齐也认识张某。他听说张某的妻子心胸狭窄,看见女人和丈夫聊天就骂人家“小三”。尤齐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既然他老婆都不承认,那肯定是别人诋毁他的,小张不会干出这种事。”
凌云说:“我判断,一定是弱势女性被威逼利诱,不敢控诉。有些男人表面岸然,内心猥琐。”妇联是妇女的娘家,凌云习惯从保护女性的角度出发。尤齐感到不舒服,以为妻子在含沙射影,说自己内心猥琐。
2
凌云每天接触的,不是谁家婆媳妯娌不合,就是家暴出轨,这让她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每当尤齐寡言少语或应酬多时,她就不由自主地想给尤齐施加些心理压力。
一天晚上,尤齐给凌云打电话,说自己帮表哥干活被留下喝酒。凌云犯了嘀咕,她拨打了表哥家的座机,表嫂告诉她:“尤齐没来。”凌云很生气,当即拨通了尤齐的手机:“我给表哥打过电话了,你为什么要撒谎?”
一向好脾气的尤齐却没解释,生气地说:“只知道你多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电话跟踪我!”说罢,他挂了手机。凌云再拨,尤齐已经关机。尤齐的态度更让凌云确信,他肯定有了出轨的苗头。凌云翻开手机上的电话簿,先从她和尤齐共同的朋友入手,一个一个地询问:“尤齐在哪里?”
问了一圈毫无收获,凌云打通了婆婆的电话,说尤齐撒谎外出半夜未归后,她话锋一转道:“我今天接访了一个妇女,她老公没养‘小三前很儒雅很善良,可自从养了‘小三后,不仅不管老人,还经常打老婆。最可怕的是,他把跟‘小三生的孩子卖掉了,得了五万元,这可是要判刑的!”
她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吓了老人一跳:“你是说,咱尤齐外边有人了?”虽然凌云连连否认,但在婆婆看来是欲盖弥彰,立刻赶到凌云家。
深夜,微醺的尤齐打开客厅的灯,发现母亲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等他。他还以为凌云终于想通,把老太太接过来住了。没想到,老太太把他臭骂一顿后,起身要走。在回去的路上,她语重心长地对尤齐说:“尤优多听话,凌云也顾家,你可不要在外拈花惹草,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尤齐一听,就猜到是凌云对老太太说了什么。他说:“妈,我是那样的人吗?别人冤枉我,你也不信自己的儿子?”尤齐洗完澡发现卧室的灯还亮着。可是,他没去卧室,而是在女儿的房间里抱了床被子,准备去客房睡。
冷静下来的凌云也觉得自己不该连累婆婆熬到现在。她听到动静起身出来,在卧室门口遇到抱着被子的尤齐,她夺过被子放入了橱柜。两人虽然睡到了一张床上,但心里却各自纠结。
3
第二天,县妇联组织妇女干部上心理调配课。其间有个小游戏,叫“情绪垃圾筒”,就是在纸片上写下工作中最烦恼的事,再把纸片一点点撕碎、扔掉。凌云写下烦恼并撕掉后,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她忽然想起了尤齐,自己也曾把工作的烦恼转移给了丈夫,他会不会也为那些负面情绪而懊恼呢?
中午,凌云买了羊肉馅回家,准备包尤齐爱吃的饺子。听见尤齐开门的声音,她立刻欢快地迎上去邀请他做个小游戏。尤齐莫名其妙,可看见凌云如此温柔,不忍拂了她的美意。
尤齐按凌云的要求,在纸上写出最近生活、感情方面的烦恼。尤齐撕掉纸条后,凌云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到他的面前。这样的凌云,让尤齐恍然间动情。
凌云把尤齐撕碎的纸片带到了单位,打算拼凑出那些烦恼,帮着解决。这时,林业局的小张淤青着脸推门而入。他掀开身上的伤痕,告诉凌云:“我老婆性格暴躁,见女人和我搭腔,必然又打又骂。”接着张妻也闯进来,蛮横地扯小张:“你不嫌丢人!”小张说:“你炮制血书恶人先告状时,我就已经把人丢够了!”
凌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耐心地对两人进行情感梳理,对张妻进行了批评和教育后,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回去了。
不一会儿,凌云拼接好了尤齐撕碎的纸片,只见上面写着:“我没尽到儿子的孝道,把寡母拒之门外。”“我没背叛凌云,从来没有。”“小黄说凌云对我冷暴力,骂我受气包。我喝多了没控制自己,揍了他一拳,也打残了我们的友谊,真后悔”。
凌云一个字一个字看着,五味杂陈。原来,尤齐那么深爱着自己,而她和张妻犯了同样的错,区别只在于,一个是硬暴力,一个是软暴力。
下班后,凌云主动把婆婆接回了家。不仅仅是为了给尤齐一个惊喜,她觉得自己有义务为丈夫分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