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代表作《乡村》中的乡村话语
2013-04-29徐玲琳
作家陈忠实在《乡村》中使用了大量的地方方言,因此为整部小说文本意义的生成过程提供了有利的支撑。长篇小说《乡村》在语言构筑方面为我国的现代小说创作提供了形式上与内容上的双重典范,即普通话语与地方方言的运用及书写手法,同时也使小说的外延尺度有了更深一步的扩展,这样就更进一步体现了现代与民族的互相融合。著名作家陈忠实在作品《乡村》中使用的关中方言与普通话语的互相结合使得整部小说的意义具有充盈性、互补性以及独特性。
一
《乡村》的影响如此之大,这与作者陈忠实在文中大量使用了地方方言的手法是密不可分的。作品中大量使用地方方言和俗语,并且每个角色之间的对话几乎全部运用了标准的关中方言,真实而自然地体现了人物形象,进而使得《乡村》具有了相当浓厚的乡土韵味。《乡村》中通过大部分关中方言的运用,体现出了故事发生地人物形象的民间色彩以及地域性的人文特征,这样就更加凸显了方言中“俗中带雅”的一面,也将“民族性”更加深入地渗透到小说的人物形象上,使得人物性格展露无遗。在小说的第13章里,其中一部分是主人公白嘉轩和孝文的对话:
孝文又一次大嚷:“黑娃把老和尚的头铡咧!”白嘉轩突然转过头但仍然冷冷地对他说:“他又没铡你的头,你慌慌地叫唤啥哩?”但是孝文抑制不住突然而来的慌乱:“哎呀这回真个是天下大乱了!”白嘉轩于是停住脚步,咔哒的响声停歇下来:“要乱的人巴不得大乱,不乱的人还是不乱。”他边说边跳下踩板,转过头对儿子说:“上机轧棉花。你一踏起轧花机就不慌不乱了。哪怕世事乱得翻了八个过儿,吃饭穿衣过日子还得靠这个。”
通常来讲,人物特定的身份与文本中的语言设置要求是相辅相成的,换句话说,作品中所描述的每个人物的语言与他们周围的生活和自然环境以及社会环境是互相匹配的,这样才能完整地展现出人物的特征,但是,语言设置也会影响人物形象的构建。白嘉轩作为作品中的主要人物,他具有双重性:首先,德高望重的他是村里的族长;与此同时,白嘉轩也是白家家族的一位老家长,他平时对村民的大事小情都细致入微,而且家族的事情大部分也都是他在处理,这就是所谓的“掌权者”,同时,他也一直保持着祖上传下的“耕读传统”。他是土生土长的农民,所以,他所使用的语言是地地道道的农村方言。例如文中出现的“翻了八个过儿”“叫唤”等词语,还有一些常用的语气词,如“咧”“哩”等,这些词语都使读者深切地感受到了真实自然的语境。以上这些对话环节的构建彻彻底底地体现出了白嘉轩倔强的性格以及独有的待人接物的策略,这样就更好地烘托了人物形象,而且使人物形象具有了鲜活的立体感,同时恰到好处地展示了人物形象,并加重文笔凸显了乡村具有代表性人物的立场,这些都对文章中“阶段性叙事”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作家陈忠实在作品《乡村》中使用了很多描绘关中村落的词语,这些词语的出现展现了浓厚的地域文化,作者运用谚语、成语以及习惯用语等地方方言的词语,令作品有了更加独特的表现力,同时也使得这种文化背景下所折射出来的地域色调与文化冲突有了充分的展现,作者陈忠实是地道的农民出身,因此他对农民阶级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和不同寻常的感情。所以,长篇小说《乡村》被更多的评论家和读者誉为“民族史诗”。
二
在作品《乡村》中,对于地方方言以及普通话语的运用有着特殊的规律。我们在阅读小说时不难发现,作家陈忠实在描写人物间的对话时,特别是描写鹿三、鹿子霖以及白嘉轩等人之间的对话时均采用了非常典型且具有特色的关中方言,然而在描写环境以及文本叙述的时候,通常采用了文字性较强的普通话语进行描述。人物之间的对话描述,例如:
仙草恰好正在织布机上,于是转过头说:“你去把那个卖模客撵走,甭叫他对着门楼子吐喝了,引逗得娃们尽哭”白嘉轩竟然笑着说:“人家在街巷里吐喝,又没有钻到咱们院子里来吐喝,凭啥撵人家?”
另外,在《乡村》中,我们所见到的关于单纯静态景物的描述并不是很多,通常这种描述都是与人物的描述相结合的,然而,这种不常见的静态景物的描述文字所展现给读者的“画面”却有着身临其境的可触摸的真实美感。
从表面上看,这片平整开阔的村庄,其实际却是相当的丑陋与残破……从源头到坡跟的河流,整条河流从上到下从东到西都排列着一道一道的横梁和一条一条的沟壑,……从远处看就好像一个只剩骨骼的人体,流干了血液。那一片横梁奇形怪状、千姿百态,有些好像等待翱翔的苍鹰,有些好像安静的鸽子;有些好像奔驰的骏马,有的好像倒嚼的老牛;有些好像巍巍耸立的雄狮,有些好像匍匐的疥蛙……那些隐隐约约看得見的庄稼地,沟壑里的那些一丛丛和一株株的灌木,显示出的那一抹绿色,不时的暗示一种生机。
以上使用的全部是普通话语进行描述的,不仅描绘出了农村那种独有的自然状况和地域风情,而且还暗示出了白灵此刻的心理。以上对于景物的描写使用了大量的比喻手法:老牛、鸽子、疥蛙以及野马、苍鹰、雄狮等动物的对比暗示了不同的象征范畴。前面三种象征着苍老与无力,后面三种象征着力量与激情。白灵作为一名从乡村里走出去的一代的典型人物,她虽然是女性,但是却首先进入革命的浪潮之中,然而,“革命”在某种意义来讲就象征着充满激情与梦想的力量;老牛、鸽子等象征的苍老与无力从侧面上看可以视为白灵对生命现实的心理映射。随着时间的流逝,革命浪潮在农村这片淳朴善良的大地上逐渐迅猛发展,当无情的大旱降临到这片大地上时,往日寂静自由的乡村瞬间被各种天灾人祸所折磨,逐渐面目全非,这也使得乡村中的原始气质在革命浪潮中消失殆尽。白灵在面对周围的自然草木时,从内心发出了“那一丛丛一株株的灌木,点缀出了一丝绿色,散发着一缕珍贵的生机”的情感,句中这句“一缕珍贵的生机”暗示了乡村上弥漫着一层苍凉的残破丑陋,这正好是当时在社会革命高潮时的苍凉灵魂的体现。除了上述的意义,作品中还存在很多紧凑的文字章节,陈忠实在这些段落中加入了不少带有感情的写景文字,同时也起到了烘托气氛和调节叙述节奏的作用。
整篇小说的互补性的产生在于书面语言和方言的互相结合,这同时也使读者在阅读的同时明显体会到了双向性的特点。在小说《乡村》中,作家陈忠实在描述村里人具有民族色彩和地域特征的婚丧嫁娶和饮食起居时运用大量的关中方言,使得这些描述更加的真实和自然。从作品的整体来看,在形式意义上将地方方言和普通话语交错使用,但是在意义层面上看来,关中方言和普通语言又是相互承接的关系。
三
语言的艺术即为文学,文学中占据着关键位置的就是语言的张力,它的出现是因为语言所迸发出来的特殊意蕴以及促发的多层次的意义对纯粹语言皮层的冲击。在作品独有的语言环境里,将恰当的比喻与特定的语言环境互相结合,同时能产生很多的剩余意以及中间意。作品里在对国共拉锯战做出评论的同时,还运用了一个比喻:鳌子。其实,在当时的乡村语言中,鳌子是一种烙饼的工具,用于正面烙焦了再烙另外一边。这种比喻包含了乡村生活经验的意蕴,它不仅与作品中所描述的乡村实际情况甚至是全中国整个社会的状况相吻合,也凸显了朱先生作为“一方圣人”的内心感受,同时,使小说中自述性语言所运用的普通话扩充了相当细腻的语言张力空间。其实,在阅读作品的同时,读者很容易产生一种对语言空间的思考与跳跃,这往往是语言张力空间存在的结果。语言张力空间的运用能够带领读者的思维从一个区域进入到另一个特定的区域,所谓的特定的区域其实就是作者构建的地方方言与普通话语的含义源头。
在文学活动的整个过程中,在由两种不同的文学元素组成新的个体时,在双方对立关系依然存在的前提下,如果持续那种相互抗衡、相互比较、相互冲击以及相互映衬的状态,这样就能不断引導着读者的思路使其跟随文字不停地游移和往返,并且在多重观念的衬托下给读者以立体的感受,这种效果在文学上称之为“文本张力”。《乡村》文本所表现出来的博大精深在现代小说中是无与伦比的。作家陈忠实在创作《乡村》时运用了大量的关中方言,这就使得作品中的语言极富张力。作者在叙述人物间的对话时所体现的方言化和正常叙事时所体现的一般语言的结合,这同时也是保证语言张力的关键因素。文本语言的构成形式恰恰是这种语言张力给读者留下的最为深刻的印象,然而,在表面上看来,似乎是地方方言与普通语言的不兼容,原因是因为地方方言有着极其特殊的语词系统和语言环境,二者存有相异之处。换句话说,方言的独立存在无法真正地替换普通语言的地位,同时普通语言也无法替代方言的表达效果。
四、结 语
著名作家陈忠实所创作的长篇小说《乡村》里关于叙述性的语言以及自然场景运用的都是普通语言进行书写的,关于人物的对话运用的是关中方言进行书写的,读者能明显感受到作者在文本语言构建时的别具匠心,这同时也是陈忠实创作的初衷,他想借此来引导人们更加深刻地关注中华民族真切的革命面貌,去完整地感受中华民族的民间话语。作者陈忠实在创作《乡村》时对两种话语系统而准确地运用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作者将以上两者进行完全的融合,进而加深了对作品的语言层面的理解,所以使得文字在内容上以及形式上达到了双重的美感,从而增加了独特的民族色彩。《乡村》中语言系统的完美结合使得在表达原有意义的基础上有了更深一步的升华,这种升华最终促成了长篇小说《乡村》的文本意义的生成,同时,也留给读者多层面、多方位以及多角度的拓展空间以及想象空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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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王蓬.乡村下[J].青年作家,2010(09).
[5] 邢小利.阅读:引领陈忠实的文学之路[J].中国作家,2009(19).
[作者简介]
徐玲琳(1963— ),女,山东聊城人,本科,铜仁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农村社会学、公共关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