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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岛行记

2013-04-29梅生

摄影世界 2013年9期
关键词:冰原瓦特熔岩

梅生

冰岛,对我来说,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国度。

冰岛共和国简称冰岛,英文写为“Iceland”,冰岛文写为“Island”,原意为“冰的陆地”。在中文译名上,打破了以往对外国地名采用音译的惯例,取其“冰之岛屿”的意译,给人一种荒寒、僻远、神秘之感。

这个横跨在北纬66°北极圈上的国家,在不同季节,阳光时而慷慨,时而吝啬。冰岛夏天的日照时间为22个小时左右,冬天的日照时间仅为2小时左右。煌煌白夜和漫漫黑昼,在极端的黑白变幻中,人们仿佛终年生活在梦境中。

第一次,我站在这块土地上,手足无措。

我曾翻开一本冰岛作家写的小书,想从中找到行走冰岛的理由。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一个被遗忘的岛国,有时甚至会被一些简易版本的地图忽略。除非发生了重大自然灾害,或者碰巧来了国家元首,连新闻媒体也很少提到这里。

有研究表明,冰岛人的祖先是9~10世纪来自挪威西部的移民。由于冰岛远离欧洲大陆,冰岛语始终保持古代挪威语西部方言的特点,词汇很少受外来语的影响;相反,挪威人自己却已经逐渐淡忘这种语言。

冰岛仿佛是个被上帝遗忘的地方。这里不设军队,也鲜少有外国攻击,处在一个被世界忽略的角落。如果冰岛从来没有存在过,人类历史好像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我有些犹豫,一个外来的行者是否会打扰冰岛人的安然自得?在冰岛,我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遭遇,那些来自冰原/苔原/火山熔岩的神秘诱惑,引导着我开始了对冰岛的探寻。

首都,隐逸的城市

雷克雅未克(Reykjavík)是冰岛的首都,这里恬淡简朴,没有炫耀,没有喧嚣,蕴含着与生俱来的隐逸风度。

沿街多是两三层的房舍,白色/灰色/黑色,与冰岛大地浑然一体。街道结构简单,游人可以明确无误地辨识自己的方位,毫无困难地走遍全城。

在一条街道的拐角处,坦然地伫立着一幢灰白色2层小楼,没有围墙,没有警卫,只有一个园丁在庭院里打理那些简单的花草。这里竟是总理府。无人驻守的总理府似乎是一个象征,如同这个没有军队不设防的国家,低调而自信,在世界的最北边悠然自得地打理着自己的事情。冰岛人的生活很富足,多次跻身于世界各种幸福生活指数排行榜的前列。

冰岛商业街也简洁得让人惊诧,极少见到炫目的霓虹灯,精致的标牌写着商店的名字,镶嵌在门楣上。橱窗里的陈列将极简主义发挥到极致,通常是整个橱窗里只有一两件商品,占据的空间不超过10%,一目了然,主题明确。一次,我推开了一扇仅容2人进出的小门,发现里面是鼎鼎大名的“66°NORTH”专卖店(直译为“北纬66度”,风行欧美的冰岛户外服装品牌)。我打破了旅行中不购物的自律,买了些衣物,作为这次旅途的纪念。

时值初夏,白夜笼罩大地。深夜的海边仍是暮色微茫,天空中紫色的云霞浮动,海面泛起深蓝。一座维京海盗船的骨架矗立在雷克雅未克的海滩上,海盗船的骨架在暮色中显得有些诡异,有些苍凉。它是这个国家历史的证明:古老的挪威维京海盗漂流至此,弃船登岸。冰岛原始的安宁平静安抚了那些厌倦杀戮劫掠的海盗,冰岛的火山温泉浸润了冷酷的心肠,于是,这些挪威海盗的后代成为冰岛土地上的原住民。

如今,海盗船已风化成尸骨,默默地寄托着对先祖的怀念。海盗是海洋文化的独特产物,由劫掠而归于开拓,金盆洗手再造乾坤,他们将荒无人烟的冰岛建成世界边缘的人类家园,历史如同冰岛的白夜和黑昼,对照鲜明而又紧密联接,野蛮和文明无法分割。

火山,生命的欲望

冰岛的诞生是一部神话,它拥有令人无法想象的地质结构。在那厚达千米的冰原下面,是同样深厚的玄武岩层,岩层下面是炽热沸腾的岩浆。一旦地壳有些伤筋动骨,岩浆即喷薄而出,形成火山爆发。

冰岛北部的格里姆斯火山(Grims)曾发生过一次奇特的喷发,澎湃的熔岩冲破火山口覆盖的丰厚冰层,无数巨大的冰块与岩浆/石砾/火山灰一起冲上万米高空。连续几十天的喷发,让冰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甚至半个欧洲以及半个北美洲都被冰岛的火山灰笼罩,天昏地暗,似乎已到世界末日。

挺过了末日,神话又降临冰岛。熔岩造就了新的山峰,洪水形成新的河流,泉水涌出新的湖泊。在夜色朦胧的东海岸,一座酷似汉字“山”形的山峰屹立水中,如书法家浓墨重彩的挥写。我心悦诚服地拜倒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下。在斯奈山半岛(Sn?fellsnes),蒙蒙细雨为火山笼上一层轻纱,曼妙妩媚,攸忽间又重现明丽阳光,彩虹高悬,草滩上黄花灿烂,冰川前骏马欢腾。映在眼中的,是冰火之后的重生,灾难后的辉煌。

赫马岛(Heimaey)的诞生是人类与火山相搏后的奇迹。它是冰岛南端的一个小岛,属于韦斯特曼纳群岛(Vestmannaeyjar)的一部分。在这个天然良港,有5000多名居民以捕鱼为生,自古而然。渔获量占冰岛渔业生产总量的四分之一,渔港是赫马岛渔民的生命线。

1973年1月23日晚,赫马岛火山突然爆发。火光烟尘弥漫天空,邻近市镇边缘的地面断裂长达1.5公里,熔岩涌出,缓慢而毫无顾忌地涌向市镇。千百年来已经习惯火山暴虐的冰岛人扶老携幼,乘船撤离,竟无一人伤亡。保全了生命的渔民不甘家园被毁,调集了上千支高压水枪,抽射海水给熔岩降温,终于使熔岩在港口附近凝固。这反而延长了赫马岛东岸,形成海港入口处的一堵全新护墙。不过,这次火山爆发历时数月,半个渔村300多座房屋被火山熔岩吞噬,成为一座现实版的庞贝古城。

在同属韦斯特曼纳群岛的叙尔特塞火山岛(Surtsey)上,研究人员发现了构成地球原始生命的物质,为生命的起源找到了新的证据。200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将叙尔特塞火山岛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

40年过去了,我躺在赫马岛嶙峋的火山熔岩之间,天空白云飘渺,地面野花摇曳,黄色的高山羽衣草,红色的对叶虎耳草,奇异的冰岛罂粟,一起都在为原始的生命和新生的家园歌唱。当年的情景被海风吹散,永远无法消散的是遮天蔽日的火山灰里那些原始生命的秘密;是海水喷射熔岩蒸腾弥漫的水汽里对生活的渴望;是世界遗产里人类无止境的探求精神。

我把身体紧贴在冰岛的大地上,听到大地心脏的跳动,遥远神秘的冰岛不再陌生。

冰原,冷寂的歌唱

曾经瞭望过通达无际的平原,曾经攀登过与天同侪的高原,曾经驰骋过辽阔苍茫的草原,却无法想象旷野荒寒的冰原是什么模样。

这次,我终于站在瓦特纳冰原(Vatnaj?kull)上,倾听它的回响。

瓦特纳冰原,面积达8000多平方公里,最厚处达千米,总面积和总体积比欧洲所有的冰原和冰川加起来都大。中国俗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瓦特纳冰原的厚度,若无亿万年难以形成。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瓦特纳冰原与随时爆发的火山搏斗,用酷寒锁住炽热,成就了万古奇观。

冰原上丰富的水源形成众多河流,沿着被火山熔岩和地震切割在大地上的缝隙流淌,遇到悬殊的落差,便形成壮观的瀑布。其中,黛提瀑布(Dettifoss)便是瓦特纳冰原的“图腾”,是冰岛的骄傲,也是欧洲最伟大的景观之一。

冰原上的道路奇幻莫测,白色的冰面上经常露出黑色的火山岩,节奏鲜明而怪异。我凭感觉迈开双腿,在瀑布的轰鸣声中寻觅着前进的方向。突然间一条深堑横在眼前,滔滔清水自冰原上奔涌而来,像一条腾起的银龙,又跌入黝黑的深谷。飞珠溅玉,水雾四散,艳阳高照,彩虹悬天,碧霄冰原之间,撞击出七彩横空的交响。一路上习惯了冰岛色彩的单调,不期然在这黑白银灰的舒缓铺垫中,迅疾地闯进华彩乐章的高潮,令人头晕目眩,惊魂失魄。回国月余,我脑海里仍然回响着瓦特纳冰原上黛提瀑布的轰鸣,闪现着火山岩晕化在雪地上的印痕。

冰原上的湖泊平静而深邃,似乎永远在思考。湖面上漂泊着浮冰,湖底静躺着火山熔岩,清澈而神秘莫测的湖水不动声色地平衡着这个不安分的世界,睿智而宽容。

杰古沙龙湖(J?kulsárlón)是瓦特纳冰原的女儿,她头枕冰川,脚入大海,在冰原的怀抱里安睡。初夏的天气,几缕暖意吹融了冰原表层的积冰,滑落于湖中的冰堆叠着,晶莹剔透如水晶宫殿。最让人难以抗拒的是,在天光水色映照下冰山所发出的神秘色彩。我很执拗地称之为“冰蓝”,在我眼里这是一种专属于地球南北两极千古冰原的色彩,玄谧幽深。想走近细观,那蓝色却悄然引退,浸入远古的寒冰,不见痕迹。这是一种人工无法调制的色彩,不入冰湖终不见。

浮冰上经常会飞过成群的北极燕鸥,比家燕略大,身材修长,毛色素雅,掠过水面啄食小鱼小虾的身姿灵秀俊逸,为寒山冰水的世界带来生命的信息。

冰岛是世界上最大的火山岛,几十亿年来冰与火的较量,使冰岛的海岸线繁复怪异,像一个长了很多手指的巨人手掌。手指与手指之间涌进海水,就形成了美丽的峡湾,北欧各国都有这样的地质特点,冰岛尤其典型。

六月第一个周末的傍晚,我坐在冰岛北部小渔村胡萨维克(Húsavík)港口边的小酒店里。小渔村依偎在峡湾的怀抱里,冰川披银,渔港染金。白夜里村口小教堂玲珑的身影,村舍门前白髯老者平静的微笑,为漂泊的旅人找到了一个停下脚步的理由。按冰岛古老的习俗,今天是“渔夫节”,上岸的渔夫被女人和酒簇拥着,她们可能是他的母亲,妻子或是情人。胡萨维克人以捕鱼为生,自古至今都生活在他们认为合适的地方。

那他们是不是那些维京海盗的后代呢?一群真实快乐的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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