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对抗生活的风暴

李汉超

“瑜伽”这个词，是从印度梵语演变而来，其含意为一致、结合或和谐。瑜伽是一个通过提升意识、帮助人们充分发挥潜能的哲学体系及其指导下的运动体系。其姿势是一个运用古老而易于掌握的方法，提高人们生理、心理、情感和精神方面的能力，是一种达到身体、心灵与精神和谐统一的运动形式。长期坚持训练，可以起到消除紧张、调节身心、平衡阴阳、修心养性的作用。在飞速发展的社会面前，人们普遍感到生活压力太大，心理负担过重，精神压抑，性情浮躁。所以，一些人特别是一些女性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陆续加入练习瑜珈的行列。女诗人胡茗茗深得瑜珈之要义，以《瑜珈》为题，放松身心，沉静地对抗隐痛、僵硬和时间，对抗生活的风暴——

我将身躯全力伸展，然后下压

我要对抗的不只是隐痛

不只是僵硬

还有——时间

我试图以疼对抗衰落

以诗对抗平庸

以水的冥想对抗火的浮躁

既享受盾又享受矛

我愿意听到这些骨头发出声响

它们让我感到我还活着

柔软地活着

像海底的水草对抗着海面的风暴

胡茗茗，女，1967年10月生于上海。写诗多年，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诗选刊》、《星星》、《绿风》、《诗潮》、《诗林》、《中国网络诗歌年鉴》等。2007年参加诗刊社举办的第23届青春诗会，2009年被中国作家协会列入重点作家扶持项目。曾获第11届河北文艺振兴奖、第三届中国女性文学奖和全国诗歌大赛奖多项。已出版诗集《诗瑜伽》、《胡茗茗短诗选》、《十二夜》、《诗地道》等四部。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为河北文学艺术研究会副秘书长，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

全诗12行，分为三小节。第一节，诗人先以“我将身躯全力伸展，然后下压”开启全诗。这是练习瑜珈的一个典型动作，舒展身躯，放松心情，然后整个身体尽力下压，因为身体内有一些东西在上浮。诗人接着说，“我要对抗的不只是隐痛/不只是僵硬/还有——时间”。身体下压，诗人会明显感到身体的某个地方隐隐作痛，会明显地发现肢体的僵硬，所以，诗人以一种沉稳的姿势对抗着它们；与些同时，诗人与众不同的是还要与时间对抗：生命总是在时间里老去，人要保持青春的活力，就要与衰老对抗。

如果说第一节是对瑜珈的大众化抒写，所有练瑜珈的人都会产生类似的感受，那么第二节抒写的就是诗人的独特感受了。“我试图以疼对抗衰落/以诗对抗平庸/以水的冥想对抗火的浮躁”。生活中的许多美好像枯枝败叶一样都在衰落之中，诗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只有以这种疼痛与之对抗；生活总是以琐碎的方式存在着，人深陷其中，变得越来越平庸，只有卓越的诗歌才能与之对抗；生活在社会迅猛发展之中变得烟尘飞扬，浮躁不堪，我们似乎要被这尘世之火吞没，只有如水的柔韧、沉静和冥想才能与之对抗。排比句式的运用，强化了诗人的内心感受，深化了诗人的对抗境界。“既享受盾又享受矛”，在与生活的对抗中，诗人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诗人在矛与盾的相互冲突中，既享受着顺其自然的衰落、平庸和浮躁，更享受着在对抗之中生命所焕发出来的活力、卓越和宁静。

第三节，诗人以一句“我愿意听到这些骨头发出声响”总承上文：矛与盾的相互冲突，在诗人的身体内部厮杀，诗人的骨头乃至灵魂都参加了战斗；它们战胜了苦痛和僵硬，战胜了衰落和平庸，战胜了浮躁和残缺，战胜了生活中一切不和谐和不如意，发出了愉悦痛快的欢叫。“它们让我感到我还活着/柔软地活着”，这发自灵魂深处的叫声，就是诗人活得坚决、活得坚韧的最好证明。“像海底的水草对抗着海面的风暴”，海底的水草是柔弱的，但它也是刚强的，以无数的根须坚强地捍卫着自己，风吹不动，雨打不怕，不屈不挠，沉静地对抗着大海上的风暴。这是一种多么非凡的力量啊，它分明来自诗人的灵魂深处，来自诗人心灵的“瑜珈锻炼”。

这首诗语言简洁，境界深邃，空灵轻盈的诗句蕴藏着丰富柔润的精神内涵和哲学意味。诗人杨志学说，胡茗茗的诗除了有思想、有个性之外，她的诗“还有着掩饰不住的女性特征。当然女性特征在胡茗茗诗里的体现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温柔、贤淑、含蓄、柔婉之类，而是植根于现代社会背景下的性别意识的觉醒与反叛，这使她的诗呈现出超越、对峙、变换不居的现代特性”。在网络诗歌铺天盖地、鱼龙混杂的今天，面对诗歌的美学质地和存在合法性受到社会普遍质疑的状态，女诗人胡茗茗说：“我有一个梦想：重塑中国新诗的抒情品格，让中国新诗在精神高度、审美成色、语言质量和人性内涵等诸多方面来一次质的腾越与飞升。”这是诗人自己的梦想，也是中国诗歌的梦想。我们衷心地祝愿她的梦想能够变成现实，让中国新诗重振雄风，重放光彩。

[作者单位：湖北省应城市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