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抽烟的国王

王莳骏

国王没什么爱好，就爱抽烟，嗬，那烟可是抽得昏天黑地。这么跟你说吧，他的嘴除了吃饭，剩下的就是抽烟，连说话也烟不离嘴。国王抽的烟又与百姓不同，他不爱抽那细条儿像粉笔一样的烟；他爱抽雪茄，粗粗的，黑不溜秋，像根小木棍，国王说那烟够劲！

由于整日吞云吐雾，国王全身上上下下满是烟臭味，从很远的地方就能闻着。

据说，有一次一只蚊子头来王宫寻胖子吸血，正瞅见国王在院子里纳凉，那时的国王确实很胖。蚊子头一看就来了劲，兴奋地、不顾一切地飞上前去，在国王的脖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国王的脖颈立刻像刚出笼的包子一样鼓得老高。蚊子头却觉着不对，这胖子的血苦极了，还有一种怪味，呛得它恶心不止，回到巢里便昏头昏脑地睡死过去，直到这年的夏天将要过去的时候才慢慢地苏醒过来。

国王当然没法知道这些事，他只觉得近来蚊子再也没打扰他，没准是他变瘦了的缘故吧。

确实如此，国王再也不是胖子了。整天烟不离嘴，以致满脑子全是烟味；他再也闻不到花的芬芳，再也尝不出饭菜的美味，就连他眼睛里的世界也全是灰蒙蒙的。但他仍是一个劲儿抽，谁也管不住他。

这天，国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嘴里自然是叼着粗粗的雪茄烟。天空蓝莹莹的，像风平浪静的大海，白白的、棉花絮一般的云儿，就像是航行在人海中的帆船。国王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爱，在他的眼里，蓝天和白云全像被用旧了的东西，灰灰的，无精打采的。

就在这时，国王瞧见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吃惊得差点没让嘴里的雪茄飞掉。国王瞧见两个太阳，一个在东边，另一个在西边。不同的是，西边那个全身通红，正飞快地朝国王飘来，它的身子底下有条长长的像风筝飘带似的尾巴，在空中自由自在地游动。国王看了好一会才弄明白，向他飞来的压根不是什么太阳，而是一只巨大的红气球。准是从哪开小差溜出来的，国王断定。

他正要喊大臣去把这只不听话的红气球捉拿归案，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那张巨大的椅子，悠悠地飘了起来。

国王刚想怒喝“大胆”，抬头一看，吓得赶紧死死地咬住那雪茄烟。原来，那红气球也不知什么时候趁国王不留神，用那长长的飘带把国王的雪茄烟给卷住了。

国王对烟一向极为重视，平时抽烟总是将烟头咬得紧紧的，于是已经成为瘦子的国王一下便被红气球提到了空中。国王没法低头，只得用眼角瞟身子底下，这一瞟可更吓坏了；平时庞大的王宫，现在竟小得如同他小时候趴在地上玩的积木房子。

国王没法张嘴喊他的大臣和卫兵，只得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心想，这回可是彻底完了。飘了一会后，国王开始小心地移动双手，想用手去抓那条飘带来替换嘴里的雪茄烟，因为他感到自己的脖子又酸又疼很不好受。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种努力，别瞧平时在地上举起双手挺容易的，可在空中就完全不同了，手还没举过头顶，嘴巴便有了张开的念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嘴巴松开了，而他的手又没抓着飘带，那他岂不要被摔扁了？

飘呀飘，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国王忽然觉得红气球在往下降，不由得一阵狂喜，心想这回有救了。可没容他高兴够，红气球猛然抖动了一下，他的嘴巴一松，身子便迅速地往下坠落。“哗啦”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大的水柱，国王掉进了大湖。

国王伤心透了，他根本不会游泳。他手忙脚乱，在湖里胡乱扑腾，大片大片的湖水争先恐后地涌进他嘴里，根本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很快他就觉得肚皮胀鼓鼓了。但奇怪的是，他的身子并没有往下沉。

渐渐地国王控制住了自己的身子，他学会了透气，便张开嘴巴像鱼似的让涌进肚子里的潮水回转出来。这可把他吓坏了，因为他发现从肚里回转出来的水竟然像墨汁一般黑，把清冽冽的湖水染成了黑色。他怀疑自己是否成了海里的乌贼鱼了。

接着他感到了湖水的寒冷，嗬，那可真是冰凉彻骨；他的牙齿不住地上下打架，手和脚似乎全离他而去。就在他受不了的时候，身子又奇迹般地离开了湖水，他感到了被阳光拥抱的温暖。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那巨大的红色气球一步也没离开过他。他之所以没有沉入湖底是因为那红气球的飘带不知什么时候缠住了他的腰，现在这只红气球又带着他升到了空中。

国王开始打喷嚏了，—个比一个嘹亮，—个比一个惊天动地。由于飘带缠住了他的腰，每打一个喷嚏，他都要身不由己地翻一个跟头。这样，在打了三十八个喷嚏之后，国王肚子里的湖水全给抖落光了。

国王的精神完全振作起来，他看到了一个非常美丽的世界，天空透明地蓝，远处，银白色的雪峰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蓝宝石一般纯净生辉；他的脚下，满坡的绿草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国王简直陶醉了。是的，他得感谢红气球，是它使他重新见到了美丽的自然景色，重新闻到了花的芬芳，从今以后他得让该死的雪茄烟见鬼去了。

国王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他醒来，发觉自己又坐在了院子里的椅子上，他抬起头，又看见了两个太阳，全是通红的，一个在东边，另一个在西边。不同的是，东边那个在不断地飘动，愈来愈远，愈来愈小……

谢谢你，红气球。国王默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