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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自由主义对当代中国的非适用性

2013-04-18刘义圣林菁菁

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3年9期

□ 刘义圣 林菁菁

自引入中国以来,就有一些学者建言用新自由主义理论来指导我国经济发展和改革。2007年底,一场新自由主义难辞其咎的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深陷多重危机不能自拔,而作为西方资本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的新自由主义则受到多方质疑。透过这场国际金融危机,我们有理由重新审视新自由主义对于中国的适用性,有必要再次权衡新自由主义思潮带来的利弊。

一、新自由主义在中国的滋蔓与成因

新自由主义是在继承亚当·斯密古典自由主义思想、修正凯恩斯主义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社会思潮、理论体系和政治主张。刘国光教授在《对经济学教学和研究中一些问题的看法》一文中将新自由主义经济理论的核心理论概括为:认为私有制是最有效率的,是市场经济的唯一基础;迷信市场自由化、市场原教旨主义,迷信完全竞争的假设和完全信息的假设;主张政府作用最小化,反对国家对经济的干预和调控①。新自由主义建立在古典自由主义的基础之上,是对古典自由主义的批判、继承和发展。古典自由主义在学术上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主张经济自由,强调市场机制是推动经济发展的“看不见的手”。新自由主义在一定程度上沿袭了古典范式,但更加强调自由化、私有化、市场化,要求给予个人以尽可能大的经济活动自由,崇尚产权的私有制度和完全的市场调节。

20世纪80年代,由于在改革开放和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缺乏经验,我国学术界开始寻求引入、借鉴西方现代资产阶级经济学中的科学成分,以及现代资本主义经济运作的有益经验。当时正值新自由主义思潮的兴盛时期,红极一时的新自由主义被一些西方国家奉为圭臬,并极力向发展中国家扩散、渗透。这正好为新自由主义在我国粉墨登场提供了一个极好契机。最先被介绍进入中国的是涉及新自由主义的译著,这类书籍并没有宣扬的异图,其中较有影响力的有商务印书馆组织出版的《现代国外经济学论文选(第一辑)》(1979年)、米尔顿·弗里德曼的《资本主义与自由》(1986年)、以及涵盖哈耶克代表作《个人主义与经济秩序》、布坎南代表作《自由、市场和国家》在内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奖者著作丛书》(1988年)。进入90年代,大批新自由主义论著被挖掘,如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系统译介了新自由主义核心人物的主要代表作,并汇集成《西方现代思想丛书》②,包括米塞斯《自由与繁荣的国度》(1995年)、 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1997年)和《自由宪章》(1999年)等。与此同时,官方政策放宽了对经济学的控制,学术界开始强调与国际接轨,全面引进外国学科。在出国考察的学者、官员和留学生中,一些人接受了新自由主义的影响,回国后将其引入中国。这些人中,一部分是缺乏批判意识和怀疑精神的学者,盲目奉新自由主义为灵丹妙药,主张用新自由主义的一套理论来指导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另一部分人是极力推崇新自由主义思潮的学者,他们与西方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里应外合,借介绍新自由主义之名鼓吹自由化、私有化、全盘西化。随着新自由主义思潮在中国逐渐蔓延,新的传播渠道不断被派生出来。一些正式开设西方经济学课程的大学安排了介绍新自由主义思潮的专题课程;有些学者主持讲解有关新自由主义的教学大纲和教案,也陆续整理成书出版,成为新自由主义在青年学生中传播的主要渠道和重要物质载体;经济自由主义者受国际资本和民间资本形成的利益集团追捧,通过学术会议、讲坛论坛、学术奖金等手段为新自由主义思潮的传播推波助澜。总而言之,当前新自由主义在我国的蔓延正走向深化。

新自由主义在中国风行一时,究其原因,有以下几方面因素。

首先,改革开放初期,部分知识分子急于吸收西方思想文化,忽视冷静的甄别。“文革”的十年浩劫不仅给党、国家和人民带来深重灾难,也充分暴露出党和国家在工作、体制等方面存在的缺陷,这使国人义无返顾地走上了改革开放的道路。但正如小平同志打的比方,打开窗子透透新鲜空气,也会有苍蝇、蚊子进来③。新自由主义思潮正是这样一种混合物。一方面,新自由主义的经济理论对市场经济运行机制不乏科学的分析,对我们市场取向的改革可供参考;另一方面,部分知识分子受其影响并对比落后的中国和处于低潮期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就对西方思想文化一味向往以至盲目崇拜,不加分析地“兼收并蓄”。

其次,改革开放后中国社会阶层发生显著变动,新自由主义思潮符合新兴阶层的利益诉求。我国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体制上的改革要求从单一的公有制变为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在这个过程中,非公经济迅速发展壮大,公有制经济相对式微,公降私升引发中国社会阶层的显著变动。拥有资本、财富和知识的新兴阶层希望在市场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争取更大规模的利益最大化。而新自由主义思潮无论在学术形态还是经济形态上,以其强调“效率就是一切”、“资本是达到效率的至高无上的手段”,力图使政府政策为资本利益最大化开路,正是中国社会的新兴阶层乐于接受的。

再次,经济私有化浪潮的涌现,容易使人在认识上产生偏差。在改革计划经济体制过程中,我们强调市场经济在配置资源中的优越性。一些人就容易把市场的自发性加以片面夸大,相信“私有制是发挥人的积极性的一个根本性的问题”,认为市场可以自我调节,盲目信奉市场万能论,否定宏观调控和市场经济的社会属性,把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混淆起来。

二、新自由主义对中国的非适用性

若要在实践中运用新自由主义,首先必须考察其对中国的适用性问题。社会根本制度的差异、国家基本经济制度的非契合性等因素都决定了新自由主义对我国的非适用性。如果生搬照抄西方的所谓成功经验而不顾中国的实际国情,最终只会造成“南橘北枳”的后果。

(一)与我国社会根本制度不契合

中国改革30多年取得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归功于我们坚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这三者共同统一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之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条道路来之不易,它是在改革开放30多年的伟大实践中走出来的,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多年的持续探索中走出来的,是在对近代以来170多年中华民族发展历程的深刻总结中走出来的,是在对中华民族5000多年悠久文明的传承中走出来的,具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和广泛的现实基础”④。坚定不移走这条道路、坚持党的领导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政治基础,政局稳定、社会安定,是和谐社会的重要特征。与此相对的是,新自由主义在政治观上攻击共产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哈耶克将社会主义比作一条通往奴役之路,表示无论是希特勒的国家社会主义还是斯大林的社会主义,都是集体主义形式的社会,这种形式的社会通过对经济的计划和中央集权,来促使自由市场制度的瓦解,从而使全体社会成员失去经济自由和人身自由,并把他们推向了通往奴役的道路,以此来实现其专制极权的目的。但必须指出的是,“社会主义必然导致极权主义”的核心论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伪命题,更不用提哈耶克所指责的“社会主义”其实是一个带有曲解的混淆的概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不是哈耶克所说的前苏联模式的中央计划经济的社会主义,也不是我国改革开放之前的社会主义,更不能与希特勒的纳粹主义相提并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马克思所说的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时期,也是根据具体国情形成的社会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要充分利用市场经济体制在提高经济效率、促进生产力发展方面的优点,也要通过国家的力量来克服市场体制和机制本身无法克服的缺陷和问题。如果按照新自由主义的理论去指导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就会出现政局动荡不安,国家四分五裂的局面,整个社会因此也就陷入了混乱无章的状态,破坏了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政治基础。在坚定不移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中国,新自由主义没有可以扎根培育的政治土壤。

(二)与我国基本经济制度不符合

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是我国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而主张私有化,认为私有产权制度具有最高效率是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研究经济制度问题的理论基石和核心观点。在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看来,私有制经济是最有效率的,是永恒的,并且具有内在的稳定性:私有制是保证个人自由的基础,也是使经济活动其有高效率的前提;私有制又能够保证每一个人致富机会均等,从而使经济活动具有最充分的动力。我国基本经济制度与新自由主义经济理论在所有制问题上的分野决定了我国不能照搬新自由主义,搞绝对的私有化。

个别经济学家曾公开表示,国企已成为中国成长的最主要障碍之一,未来几年,中国应完成国企的私有化、土地的私有化以及金融的自由化。同样,世界银行在发布的报告《2030年的中国:建设现代、和谐、有创造力的高收入社会》中,也特别对中国的土地所有制度提出改革意见,要求农民享有永久的土地所有权,也就是土地私有化⑤。显然,国企私有化和土地私有化已成为我国所有制改革中无法回避的话题,但是自由派经济学家和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国际舆论所推崇的私有化观点绝不是解决问题的灵丹妙药,不适用于我国的经济实际。就国企私有化来说,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不管如何推进和深化国企改革,都必须坚持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不动摇。国有企业是国民经济的命脉,如果真的按照张维迎所说,“政府可以通过市场转让已经上市的国有企业的股份到非公有的部门和个人,也可以通过半转让、半赠送的办法分给普通老百姓”,全面实现国有企业私有化,不仅会导致私人资本垄断代替国有资本垄断,甚至会给国际垄断资本趁虚而入掏空国有资产,进而控制中国经济提供机会,最终破坏国家的经济基础和社会稳定。其实,国有企业对关系到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的关键领域的掌控并不妨碍科技创新。在航天领域,以中国航天科技集团为代表的航空航天领域的国有企业,不断地研发从航天技术到航天服装、航天食品涉及的纺织、服装加工等的高新技术装置设备,成就了中国航天大国的梦想。与此同时,国企还可以在其他非重要行业和非关键领域中依据公平竞争、优胜劣汰的市场规则参与竞争,调动市场的活力。就土地私有化来说,我国在实行以家庭承包经营为基础、统分结合的双层经营体制的30多年间,用世界7%左右的耕地解决了世界20%人口的温饱问题,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由134元增加到2012年的7917元,极大地调动了农民中蕴藏的生产积极性,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奇迹。实践证明,这一体制是适合我国现阶段实际、有利于农村经济发展的所有制形式。当然,我国农村改革发展还面临许多困难和问题,需要认真加以解决,但土地私有化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出路。看过奥斯卡最佳影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人都应该对影片中描绘的印度贫民窟恶劣的生活条件感到震撼。在耕地和人均耕地都比中国多、农业自然条件也优于中国的邻国印度,土地私有化和市场化的自由流转带来的不是农业机械化作业和高科技农业,而是超过1/3的农民丧失土地,大量失地农民挤入孟买、新德里等大城市,在郊区聚集形成贫民窟,无法解决温饱问题。我国与印度国情相仿,如果在我国任由土地私有化和自由买卖,也必然会出现农村的两极分化、社会动乱的恶果。

新自由主义所主张的金融自由化、贸易自由化、投资自由化,将经济自由放任演绎到极致,正如哈维在《新自由主义简史》中所说,“新自由主义化就是对一切都金融化。这一过程深化了金融不仅掌控其他一切经济领域,而且掌控国家机器和--如兰迪·马丁所说--日常生活”⑥。将自由化作为国家经济发展的一个探索方向是值得肯定的,然而激进的自由化并不适合我国国情。自由化内在蕴含着改革和放松管制两个部分。放松管制通常带来懒散和经济风险,但主张不作为的新自由主义政府往往无法建立起配套的监管制度,最终就必然导致社会动荡和恶性通胀。无独有偶,中俄两国的经济转轨均始于1992年,虽然两国均以市场经济为取向,但两国转轨的战略目标和路径的选择上却大相径庭。俄罗斯的经济体制转型作出了“新自由主义”的路径选择,采取以“休克疗法”为特征的激进改革;中国的经济转轨基本上是采取由易到难、循序渐进的方式,逐步推进。自实行“休克疗法”以来,俄罗斯经济不仅不如预期中的快速增长,经济危机反倒愈演愈烈:国内生产在短短几年间迅速下降,投资锐减,社会动荡,GDP增长率下滑幅度甚至超过了国内战争和卫国战争;1992年放开物价后,俄罗斯的通货膨胀急剧恶化,最高时竟超过2500%,之后的三年间也都维持三位数的高位。即便1997年形势稍有好转,也很快被1998年金融危机再度打入深渊。尽管1999年以后俄罗斯经济出现了持续复苏的迹象,但由于制约经济增长的结构性因素依然存在,当前的经济增长的基础并不牢固。相较之下,由于采取渐进的方式,我国稳步推进改革,避免了激进自由化带来的经济大起大落。尽管改革越进入深水区,一些深层次问题越会暴露出来,但随着社会保障、医疗卫生、教育就业等制度的完善,人民对国家经济增长、综合实力增强抱有信心,社会也能够基本保持稳定。

(三)与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调控现实不切合

“市场万能”是新自由主义奉行的信条,新自由主义者认为人人自由平等地进入和参与市场,自由行动,通过市场价格体系的调节作用,就能使各个市场的供给和需求正好相等,资源得到充分利用和合理配置,整个经济将会沿着均衡的轨道持续地、稳定地向前发展。他们始终坚信,在完善的市场体系中,价格机制、竞争机制、供求机制等市场机制在生产要素的合理配置方面起着不可替代的决定性作用,能够精确地反映出资源的稀缺程度和时间价值,并通过价格信号引导资源合理流动,实现有效配置。而如果人为干扰了自发的经济活动,都会造成价格信号的扭曲和资源配置的低效。这就对一个国家的市场机制的发育程度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这是因为市场信息是不完全的,市场的常态是非出清的,“经济人”并非总能对市场价格和经济刺激做出合乎理性的反应。另外,市场化不但要以市场机制为依托,而且市场化效果取决于市场机制的成熟程度,只有在完善的市场机制中,市场化才得以有效推行;也只有由完善的市场机制孕育出的经济个体才能对市场做出精确灵敏的反应。然而,我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大国,目前尚不具备现代企业制度、法律法规、公民的市场合约意识等市场机制赖以顺利运行的足够条件,反而还具有发展中国家普遍存在的问题,如经济对价格信号的反应不敏感,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扭曲,计划经济色彩较浓等。在这些制度完备之前,市场机制的作用程度和范围必然要受到限制,西方经济理论在我国的运用也必然会出现程度不同的失灵现象。

新自由主义在推崇市场化的同时却排斥政府的宏观调控作用。即便当代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运行已实现了高度的市场化,也不可避免地需要依赖强有力的国家干预,更不用说我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市场在运行过程中会暴露出自发性、盲目性、滞后性等弱点,人口多、底子薄、耕地少、资源相对贫乏、地区间发展不平衡等仍是我国基本国情,这些都决定了我国更需要国家对市场活动的宏观指导和调控来弥补市场的弱点和不足。由于社会主义制度具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因而将宏观调控与社会主义制度结合起来,才能按照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内在要求、按照全社会和每个成员的需要对社会生产进行有计划的调节,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新自由主义在国家干预方面的理论实质上是弱化了发展中国家的经济主权,并企图从中攫取利润。拉美及亚洲众多发展中国家在实行新自由主义过程中忽视国家主权意识,进而导致经济主权严重损伤的教训带给我国一个启示,即我国要坚持发挥国家宏观调控对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强化主权意识,用经济主权来保护本国利益。

三、探寻适合中国自己的理论和实践道路

为应对复杂多变的国际经济形势,一贯奉行新自由主义的发达国家往往在实践上与理论脱节,实行“不挂牌的凯恩斯主义政策”。新自由主义在理论上认为政府干预应控制在最小范围内,而事实上自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以来,发达国家为保护市场机制化解危机,都不可避免地向凯恩斯主义妥协,不仅在本国范围内加强对国民经济的干预,更强化了在全球经济竞争中的所发挥的实体作用。正如哈维指出,“造成的悖论是,在一个认为国家不该干预的世界,国家和政府却通过精英和‘专家’忙于干预活动”。哈维认为,“统治阶级力量的重建”是推动全球资本主义国家转向新自由主义的根本动力。但重建阶级力量的冲动在很多情况下歪曲甚至颠覆了新自由主义教条:第一种情况出于为资本主义创造“良好的商业或投资环境”的需要,第二种情况源于在冲突发生时新自由主义国家典型地倾向于维护金融体系的信誉和金融机构的偿还能力,而不是维护劳动者的集体权利或环境质量⑦。我们可以看到,经济金融危机频频发端于欧美国家,从罗斯福新政开辟政府干预主义新路、奥巴马政府多轮量化宽松政策,到7500亿欧元的欧洲金融稳定救助计划,无不印证着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之路难以为继,只有当政府积极扮演救市角色时,市场信心才有所提振,政府别无选择。为了在危机面前力挽狂澜,奥巴马政府推出了据说厚达1000多页的经济刺激计划:货币金融政策方面,剥离金融机构投资部门的不良资产,并直接购买以避免机构破产的风险;多渠道为金融机构提供贷款,缓解流动性短缺;直接向有问题的金融机构注入资本金。另外,美联储启动3轮量化宽松政策,也为市场注入了大量流动性。财政政策方面,奥巴马政府不但推出了“中产阶级减税”计划,更投入500亿美元财政支出用于基础设施、教育、医疗和新能源技术方面。贸易政策方面,颁布了带有明显贸易保护色彩的“购买美国货”条款,以各种方式保护本国制造业产品输出,并阻止对方贸易国采用关税、补贴等手段。这一系列救市措施无疑给新自由主义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破了其对政府干预经济的指责。然而,即便政府对陷入困境的金融机构实行“国有化”,也无法让金融危机不再发生,这是因为建立在私人占有、资本逐利基础上的新自由主义不符合21世纪经济全球化的经济实际。金融危机的爆发从实践层面给部分热衷新自由主义的国家当头一棒,令曾经甚嚣尘上的新自由主义陷入尴尬的沉默。反观我国,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一片风声鹤唳之时独善其身,表现从容不迫,通过短时间内调集全社会资源来缓解经济下滑风险,迅速恢复较快增长,“几乎成为照耀全球经济信心的灯塔”。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国家宏观调控的必要性,在危机来临时才得以充分显现并获得普遍认同。

新自由主义所推崇的改革方式看似有助提高经济效率,但这种“改革红利”并不持久。纵观历史,没有任何一个发展中国家在新自由主义理论指导下实现繁荣的案例。事实上,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在包括亚非国家、拉美国家在内的发展中国家和俄罗斯和其他东欧国家“转轨国家”的强行实施非但没有带来起色,反而使各国纷纷陷入社会危机中,产生了影响深远的消极后果。

第一,对新自由主义的盲目迷信往往导致发展中国家忽视了基本国情。在全面经济转轨之前,俄罗斯正处于长期高度集中的计划体制下,受到垄断经济体的控制和干扰,物资十分短缺,市场机制没有发育起来。在这种情况下走新自由主义道路,市场价格一旦放开便立即导致物价高企,而缺乏弹性的经济体制却不能刺激供给有效增长,平抑价格,最终更加剧了通货膨胀。发展中国家在经济体制、市场机制等方面与西方发达经济体存在着本质区别,若不对此前提条件做好充分的准备和研究而走向极端,只会重蹈此类危机的覆辙。

第二,加剧贫富分化,激化社会矛盾。声势浩大的美国“占领华尔街”运动中,曾有抗议者打出标语“99%的民众被l%的人所控制”。99%的“草根”阶层面临失业、丧失房产的窘境,与此相对的是1%的精英阶层却享受巨额分红、税收减免。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尚且如此,在市场机制并不完善的发展中国家,与新自由主义政策相伴的必然是是财富分配不均的加剧。在第一轮私有化中,埃及政府出售了估值达2700亿埃镑的236家国企,但最后政府只获得330亿埃镑收入,约2370亿埃镑国有资产流失;与之相伴的,是政府大幅削弱公共福利开支,40%民众生活在贫困线以下⑧。这种贫富悬殊无形中隐含了阶级冲突的根源。

第三,经济主权丧失,在国际经济体系中处于依附性地位。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后,韩国政府以苛刻的条件和向美英式的自由市场经济模式靠拢为代价,取得了IMF570亿美元的援助。此后,韩国的商品市场、货币市场、资本市场完全开放,银行被低价收购,国外投资者成了三星电子、现代汽车、LG化学等著名企业的主要股东,国家失去了对经济主权的控制。而土耳其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推行私有化政策以来,政府已从水泥、畜牧饲料和乳制品、饮食服务、石油分销行业完全退出;钢铁、纺织、海运等行业国有股份50%以上被出售;电力、通讯、银行、石油、路桥等公共基础性行业也正被私有化,或面临私有化命运⑨。

既然理论和实践都已充分证明新自由主义对中国的非适用性,那么什么样的发展道路才适合中国呢?美国著名投行高盛的资深顾问乔舒亚·库珀·雷默(Joshua Cooper Ramo)曾在2004年为英国智库——伦敦外交政策中心撰写了一篇题为《北京共识》的研究报告,这篇文章不仅引起国际舆论对于“中国模式”、“北京共识”的广泛关注和深入解读,还在理论界和学术界掀起关于“北京共识”和“华盛顿共识”的比较与反思,同时更反映出中国改革开放在国际社会中创造出的巨大影响力和感召力。雷默在对中国经济改革进行理性思考分析的基础上,总结出“北京共识”的三个定理:一是使创新的价值重新定位。消除变化带来的问题的唯一方法是更多的变化和创新,锐意创新和大胆试验是中国经济持续发展的动力。二是需要一整套新工具来避免混乱。所谓的“新工具”,是指中国正寻求的一种新的、协调的发展模式,“它超越了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这样的衡量尺度,而把重点放在生活质量上,这是管理中国发展的巨大矛盾的唯一途径”。⑩三是运用杠杆推动可能想要惹怒你的霸权大国。为应对越来越复杂的安全环境,中国选择“和平崛起”,同时深思熟虑地发展非对称力量(如积累4000亿美元外汇储备),运用战略杠杆回避冲突,在不付出巨大政治代价和经济代价的前提下捍卫国家边界和利益。在雷默看来,中国实现现代化的最佳途径是“摸着石头过河”,中国对于发展模式的新探索不仅适合本国,也适用于追求经济增长和改善人民生活的发展中国家。

“中国模式”之所以能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归根到底在于中国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探索出了一条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而决不是一般的、抽象的或资本主义的经济模式。

第一,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重新审视新自由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理论的逻辑进程与客观现实的历史发展进程的统一,是在本国具体实践基础上对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的理论创新。中国想要在国际社会中立足,就不能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就必须构建自己的理论体系,回答到底未来的中国是什么样的社会,到底未来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世界,到底未来中国的道路是什么样的道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在价值和精神层面上的反映,对于引领社会思潮、在意识形态领域抵制各种错误和腐朽思想的影响具有重要作用。这就要求首先必须确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在我国意识形态领域的主导地位和领导权,发挥好引领和带动作用;其次,正确处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与新自由主义思潮的关系,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既要尊重与新自由主义思潮之间的差异,不全盘否定新自由主义思潮的合理成分,也不能不加分析地笼统接受。应秉持批判性借鉴的态度,使对方思想体系中能够为我所用的思想促进我国社会主义理论建设和实践发展;最后,应构建具有中国特色、中国气派的社会理论,使具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社会理论成为世界性的思想资源。

第二,坚定不移地走适合我国的经济发展模式,继续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创立属于中国的经济学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在与时俱进的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结合具体国情形成的,与我国经济发展相适应的发展模式。20世纪90年代转型初期,国际理论界普遍看好推行以“华盛顿共识”为指导的“休克疗法”的俄罗斯、东欧等国家的改革,而如今世界却惊叹于当时并不看好的中国经济的平稳高速发展。坚持社会主义制度的前提下进行建立市场经济体制的渐进式改革道路是我国绝不动摇的改革方向,但在改革深水区中碰到的具体问题,如医疗、社保、教育等方面的改革还有待进一步深化和完善。当前,我国需要吸收西方经济学中含有的科学合理的成分,从本国实际情况出发,在借鉴他国的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的基础上,走自己的路子,创立中国的经济学说,在国际社会中掌握经济领域的话语权。

第三,加快政府经济职能转变,以科学发展观指导宏观调控。我们必须清醒地认清新自由主义思潮在我国经济发展中的影响,吸取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经验教训,在研究宏观调控所针对的市场经济一般性问题的基础上,增强宏观调控的科学性。要选择适当的宏观调控手段,打好“组合拳”,还要选择合适的调控政策和调控变量。

注释:

①刘国光:《对经济学教学和研究中一些问题的看法》,《高校理论战线》2005年第9期。

②《西方现代思想丛书》系统地译介代表西方文化特征的现代思想,以新自由主义思潮为主线,尤以米塞斯、哈耶克、波普尔等人的著作为代表。包括:《自由与繁荣的国度》、《和谐经济论》、《通往奴役之路》、《重申自由主义》、《论国家的作用》、《自由宪章》、《历史主义贫困论》、《开放社会及其敌人(第一、二卷)》、《现代社会冲突》、《致命的自负:社会主义的谬误》、《知识、自由与秩序:哈耶克思想论集》、《秩序自由主义:德国秩序政策论述》。

③杨承训:《新自由主义何以在中国风行一时》,《人民论坛》2011年1月。

④《毫不动摇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实践中不断有所发现有所创造有所前进》,《人民日报》2013年1月6日,第1版。

⑤牧川:《土地私有化,是中国农民的出路吗》,《环球财经》,2012年第4期。

⑥⑦(美)大卫·哈维:《新自由主义简史》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第38,81页。

⑧⑨田文林:《新自由主义戕害“模范国家”》,《人民日报海外版》,2013年6月15日。

⑩Joshua Cooper Ramo:The Beijing Consensus,The Foreign Center.

[1]王志伟:《哈耶克与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5期。

[2]毕洪业,李翔:《中俄经济转轨的目标、路径及绩效比较研究》,《西伯利亚研究》,2004年第12期。

[3]王成娟:《新自由主义和民主社会主义--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角度看》,2010年华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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