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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最早入朝参战的高炮团(下)

2013-04-12何竞

军事文摘 2013年6期

保护交通线的游击战

不久,我从3连回到营部,后又被调到团作训股任副股长。

1951年冬,志愿军空军变被动为主动,经常临空歼击敌机,敌B-29重型轰炸机和其他低速飞机,都不敢轻易深入我防区,对机场的破坏也相对减少。但敌人仍梦想挽回败局,对交通线的破坏更加疯狂。志愿军64师师部于1951年10月底命令我团:抽出部分火力去交通线上打游击。对于一个高射炮兵团来讲,进行游击作战,有一定难度,但部队依然受领任务,说干就干。

首先,侦察参谋和作战参谋去附近慈山车站一带侦察敌情,察看设伏地段。初步摸清情况后,3营部分连、排干部,又到敌机经常活动的地段、拟部署阵地的区域进行了侦察。掌握情况后,3营于当日(11月3日)16时30分快速开进,占领阵地,并于4日拂晓前做好射击准备。但直至4日6时30分,3营还未传达作战文件,敌10余架F-80战斗机已经临空,高度1000米以下,以一路纵队向我设伏地段的铁路俯冲投弹。3营参谋长陈琳认为是个极好的机会,弃之十分可惜,打又无足够把握。正在犹豫时,团长彭宗义在山上令其开火。结果打了敌军一个“尾巴”。由于敌机毫无防备,我炮响,敌机落,初战成功!

11月下旬,64师师部命我团将守卫机场的任务交给志愿军某高炮独立营,我团负责保卫殷山至新成川的交通线。该线路有几十公里长,中间还有一个重要车站。经侦察,敌机活动最疯狂的地区是殷山至新仓,决定交由2营保卫。此刻,该营6连还在阳德,欲迅速进占殷山阵地,即便有敌情威胁,也须继续行军。6连受领任务后明确规定:排以上干部一律不坐驾驶室,在外面观察情况;一、二、四炮手,一律就位行军,随时准备射击;测远机手(以下简称“测手”)背好三角架,随时准备工作;每门炮在炮车上固定一个木箱,装带30~40发炮弹;驾驶员开车要保持平稳,达到能边行进边打炮的要求。12月1日16时,6连从阳德出发,不料,刚行进10分钟,便与12架敌F-84遭遇,连长首先发现,当即命令射击。测手报告距离2000米时,各炮即开火,战斗持续10多分钟,消耗37炮弹163发,击落敌机1架。除一辆汽车轮胎被敌机击中外,无一伤亡。这是我团第一次在行军中击落敌机。这一事实有力地证明:高炮部队不仅可以在敌情威胁下行军,而且只要积极、敢打,是完全可以取得战果的。

经过侦察,敌机有攻击石桥里一带的企图,而且敌机每次都先行侦察,确认无高炮设防后,才进行低空攻击。12月7日晚,2营占领石桥里阵地。团指挥所规定:工事按规定深度构筑,不准用积土;严密伪装,必须做到射击前敌机发现不了,停火后敌机找不到。10日清晨,敌12架F-51飞机入侵,部队就位不久便抓住了目标,敌机照常盘旋侦察半周,没有发现我们,即以一路纵队,俯冲攻击目标。测手报告,距离2500米。营长即下令:“开火!”一个连续射击,击落敌机1架、击伤2架,其余狼狈逃窜,我营无一伤亡。战后2营报告:战斗中敌机升至3000米,又向6连俯冲攻击未逞,未发现有其他侦察行动。根据敌以往活动的特点,敌放弃该线的可能性不大,实行报复的可能性很大。部队经研究决定,立即转移阵地,将原阵地伪装成假阵地,采取隐真示假的战法,再创敌机。15日9时左右,敌F-94、F-9F、F-84、F-4U、F-51飞机共20余架,从34号方向入侵,一临空就向假阵地扫射、投杀伤弹。这时,我2营4、6连突然开火,击落敌F-9F 1架,击伤F-51 2架。

敌连遭两次沉重打击后,几天未到该线活动。部队接到通知,要求做好打大仗的准备。12月21日8时许,我1营保卫的新成川、2营保卫的新仓,兄弟部队保卫的阳德,均发现了情况。2连还报告:测远机发现了一奇形怪状的敌机(TBM-3)。3处敌机的总数约在百架以上,一场大规模空袭就要开始了。团指挥所命令部队:要敢于将敌机放进来打。当敌机进入我最有效射距时,我1、2营即以密集火力射击,一举击落敌机4架;那架奇形怪状的TBM-3型飞机也被击落,并俘敌空军中校中队长色拉斯和高炮营少尉参谋斯迪尔,敌上校高炮营长未及时跳伞而摔死。据俘虏供称:因近期对新成川至殷山线屡攻未能奏效,且受了严重损失,驾驶员都怕到该线作战,上级派我们来侦察你们高炮部署情况,以便拟定攻击计划,其他战斗机都是掩护和配合我们进行火力侦察的。可见,敌人已惊恐万分了。对此,当时美国空军第5航空队发言人也直言不讳:“美国飞机在朝鲜天空通行无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此后,敌又改变战术。夜间用B-29飞机自中、高空投弹,破坏铁路和桥梁;用B-26飞机沿线进行封锁。昼间小机群自低空攻击破坏我无法设防的山区铁路,并进行侦察,为夜间进攻做准备。我们要完成保卫该线的任务,就必须解决夜间射击的问题。保卫几十公里长的目标,又没有探照灯和雷达保障,夜间怎么打?

为此,团首长亲自主持,召开“诸葛亮”会议,大胆决定:在敌机进袭航路上派出监视哨,用监视哨指示目标,掌握开火时机,进行阻止射击,当炮弹的火光照中敌机,迅速改

用基本方法射击。其中,最关键的是要掌握敌机进袭的航路。于是,几名参谋带领侦察人员,到马山里一带,进行了两昼夜不间断地对空侦察。摸清情况,立即制定作战方案,并予以部署。2月13日17时30分,各哨发出信号,各连均根据信号进行标定。21时左右,2 哨报告:“空中第二右行(敌机自该哨右边1000米进入)。”6个连均按前指命令装定了诸元,当敌机进至顶点线时,2哨即发射红色信号弹一枚,6个连一齐开火,空中立即出现了一道高500米、宽1000米的火网,只见敌机在炮弹的火光中摇摇摆摆,向下俯冲左转弯逃走。第二天黎明,高炮团根据1哨的报告打了一次,炮弹的火光也照中敌机,前指当即下令:“基本方法射击。”但敌机在炮弹的火光中逐渐向高炮阵地接近时,狡猾地采用小转弯,自左后方逃走。两次射击都迫使敌机放弃攻击企图,我们完成了作战任务。但可惜的是:初次采用这种战法,缺乏经验,没有迅速追随射击,未获战果。

敌夜间攻击失败后,再次利用小机群,在白天攻击我高炮不能设防的山区路段,我部队也随之组织2个机枪连,在铁路两边的山顶上占领阵地设伏。次日,敌机来袭,又被一举击落2架。

当时,国内正在开展“三反”(即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运动,我们在朝鲜也紧跟国内形势。部队因此放松了战备,游动作战无形中变成了固定保卫。敌机经多次侦察后,从3月9日开始,对我进行了连续大规模的攻击破坏。当天清晨,敌40多架F-84、F-94、F-80战斗机,以4架编队,同时攻击我3营和6连阵地。由于我及时猛烈射击,敌攻击未逞;16时30分左右,敌又以20余架战斗轰炸机集中攻击6连阵地,致使阵地被炸,副指导员田乐迎同志当场牺牲。当时,我高炮团四门炮中一门无法使用,两门受损,只剩下一门坚持到战斗结束。

敌机一天两次攻击,其间F-86战斗机临空盘旋,侦察了半个小时。我高炮团推测,敌机有继续攻击的可能,随即我们抓紧时间调整部署,补充弹药,准备再战。10日6时30分左右,敌20多架F-80、F-84、F-94飞机混合编队,一临空就攻击阵地。我各连及时进行了射击,敌机攻击没有奏效。之后,每隔五六分钟或半小时攻击一次,少数飞机进行低空攻击,多数自高空对我部署区域进行大角度轰炸,直到18时才结束。我消耗37炮弹1000余发,9连牺牲5人,负伤14人,保卫目标安全无损。

美国在朝鲜战争中是非常狡猾的。1952年4月初,美军妄图对我交通线实行“绞杀战”,而且攻击重点逐渐北移。64师调整部署,命我团保卫价川、院里至新兴洞线,确保院里机场、油库安全,保卫该线运输畅通,夜间列车行驶安全。这时,我铁路部队正在抢修被破坏的铁路、桥梁,而敌常在夜间使用B-26飞机到我上空投照明弹并进行扫射,妄图阻止我抢修。我团为确保铁路部队的安全,指定值班分队进行射击。敌发觉我设防后,随即对我进行全面侦察。侦察持续了3天,每天数次。各连均严守规定未予射击。副团长严有德和我们一起研究,一致认为:敌人已侦察3天,已知我全线通车;敌中、低空侦察均未遭到我射击,定会造成错觉,即将实施大规模空袭。部队要做好充分准备。

10日15时30分左右,敌以150余架战斗轰炸机攻击院里,我按照预定作战方案,先用中炮进行基本方法射击,将机群击散后,再迎战后续敌机。敌经我射击后,伤的伤,掉的掉,逃的逃,有的不敢投弹立马上升逃走,有的也顽固狡猾,以中、低空相配合,向我阵地进行攻击。炸弹在阵地周围爆炸,弹片横飞。我们的炮手、测手用其身体保护武器。3连指挥仪七测手王永祥为保护瞄准镜,因头部被飞起的石块击伤而牺牲,预备手马上接替操作,继续战斗。该连副连长马健指挥失当,只顾自卫射击,还命令3连撤出阵地,减少对后续敌机的射击,致使保卫目标部分受损。为严肃军纪,给马健以降职、降级处分。这次战斗投入各型战斗轰炸机282架,投弹千枚以上,击落敌机3架。

1952年5月6日,64师师部命我团将武器器材、任务交给高炮522团,准备回国。至此,我团在朝鲜作战1年8个月,战斗1480次,共击落美国空军各型飞机53架,击伤214架,活捉美国空军飞行员14名,胜利完成了军委交给的作战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