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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论》(第一卷)再解读①

2013-04-12弗雷德里克杰姆逊著晴译

关键词:资本论资本主义马克思

[美]弗雷德里克·杰姆逊著,王 晴译

(美国杜克大学 文学系,美国 达勒姆 27708)

学术访谈海外及港台学者访谈之八

《资本论》(第一卷)再解读①

[美]弗雷德里克·杰姆逊著,王 晴译

(美国杜克大学 文学系,美国 达勒姆 27708)

马克思就像“资本”本身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特别是在资本主义从帝国主义阶段和垄断阶段向新近出现的全球化时期的变化过程中,这样的结构性转变,让我们越来越多地关注于马克思劳动剥削理论中未曾被注意到的一些与资本主义相关的特征。《资本论》(第一卷)并不是政治著作,甚至也不是关于劳动的书,而是一本关于失业的书。对该书的再解读需要我们重新理解并重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整全性的再现,而这也需要突破当前对于“再现”问题的认识困境。资本主义之不同阶段的同一性和差异性决定了重新回到马克思《资本论》的重要意义。

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资本主义;再现

马克思就像“资本”本身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在一次次的调整和转变中,他的文本和思想以新的方式、新的特点并以新的意义(用法语说就是inédits,即新颖)不断呈现出来,引起人们的共鸣。特别是在资本主义从帝国主义阶段和垄断阶段向新近出现的全球化时期的变化过程中,这样的结构性转变,让我们越来越多地关注于马克思劳动剥削理论中未曾被注意到的一些与资本主义相关的特征。如果不是新近资本主义体系自身的延展和变化,那么当然可以用经典资本主义危机和灾难来揭示当下的境况,也就是像过去发生过的那些危机和灾难一样,虽然彼此都有不同的历史独特性,但周期性特征却是易于把握的。

对马克思作品本身的再发现,使得这些转变更加确信无疑。首先,在最初的现代主义时期,刚被发现的《1844年哲学—经济学手稿》促使人们对“异化”问题进行理论化探讨;然后,到了20世纪60-70年代,人们开始重新重视那个意蕴丰富的文本——《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Grundrisse),试图将其从呆板的、图式化的“辩证唯物主义”及其与此相关的各种小册子中唤醒。*葛兰西广为人知地抨击了诸如布哈林的《共产主义ABC》(ABC of Communism)。在我们的时代,人们已经从各种各样的角度打开《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这个文本:辩证法的、非辩证法的、超越了正统权威的解读。比如奈格里的《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Marx Beyond Marx),Autonomedia,1991年;以及马塞罗·莫斯托编辑的汇集了多种视角和研究的《卡尔·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Karl Marx’s Grundrisse),Routledge,2008年。

但是,尚不清楚的是,这些小册子中是否隐含了一些在《资本论》中也可以看出的僵化思想。第一卷是三卷中唯一一部在马克思生前出版,并且在知识体系上是马克思自己设计实施且完成的作品,这么说是因为《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只是一些为此而准备的笔记。不同于阿尔都塞的观点,我认为异化的理论至今仍是形式建构的一个非常有效的推动力(Form-building impulse)。同时,我也不赞同把《资本论》写作中的马克思看作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马克思,或认为此书毫无哲学/后哲学的意味。难道“第一卷”本身真的与那些早先没有公开出版的笔记和思考迥然不同吗?我认为不是这样的。马克思死后出版的几卷(包括利润率趋向下降的规律、地租问题、多重时间性等内容)的层次已经使得整部作品在形式上如我们所需要的那样圆满了;*这个明显有争议的断言(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可行的架构)被或明或暗地反对着,反对者坚持1858年4月2日马克思给恩格斯信中计划的六部分提纲的架构。确实,根据欧内斯特·曼德尔(Ernest Mandel)所言,罗斯多尔斯基开创性的著作《马克思〈资本论〉的形成》发现了在1857年9月到1868年4月期间至少有14种《资本论》的版本规划(《资本论》第一卷,本·福克斯(Ben Fowkes)翻译,New Left Review,1976年,第12页)。当前对《资本论》第一卷未完成部分最具权威性的政治争论来自迈克尔·莱博维奇(Michael Lebowitz),详见《跟随马克思》第七章(Harvester,2009年)。同时,当前有许多研究关注恩格斯编辑的第二卷和第三卷,例如Vollgraf和Jungnickel的文章《马克思说的是他自己的话吗?》,MEGA-Studien,1994年第2期。但是我也会指出,马克思主义的一些显要特征在这个更加纯粹的经济学著作中也存在着缺失,并且未来的马克思主义如果想要更有效地介入政治领域,就必须认识到这些缺失。

由此,我认为,《资本论》(从现在开始我指的是第一卷)并不是政治著作,甚至也不是关于劳动的书,它是一本关于失业的书。我打算通过密切关注围绕失业问题的争论以及对其逐步发展的阶段性特征的描述,来证明这个貌似不堪的断言。这个断言可以引发一系列相关问题的探讨,或者指出其他论断的悖论,因为这些论断只是在表面上得到了解决,却引发了新的、意料之外更大范围的问题。

这个过程应该被看作是一个特定的典型叙事形式(proto-narrative)。在这种方式下,对一个概念难题以新的可行的方式进行转变或再编码时,往往会带来研究对象自身的扩大:相关难题的解决方式存在于整个结构或系统中,这个结构或系统就是资本本身。就是这个独特的构造过程,不同于大部分的哲学文本和修辞学论辩,被马克思称作是“物质的表现”(Darstellungof the material)。我不想深陷到关于科学的争论中去,只是想提醒大家,阿尔都塞定义后者为没有主体的话语(a discourse without a subject),也就是说,主体本身没有信念(doxa)或主见。*详见路易·阿尔都塞《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列宁和哲学》,Monthly Review Press,1971年,第71页。

如果想揭示真实的存在,像维特根斯坦所说,对结构的呈现和资本主义动态过程的完成将出现在所有这些与之相关的问题被消除之时。超出这个序列中的事物,尽管——当不存在虚假问题时——它们牵扯到的是相当不同种类的问题,也通常会被用作反对马克思或是反对他对资本主义概念所下的定义。资产阶级的经济学家只是想从实践上解决市场条件下由经济的通货膨胀、紧缩、增长、下降等等所导致的系统性危机,他们寄希望于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纠正这个体系出现的问题,但并没有从理论上提出整全性方案;而这,恰恰是马克思的雄心所在,也是大多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追随他的原因。

这个理论化过程不是哲学式的,并不以形成这样或那样的“资本”概念为目的;马克思的争论也不是哲学性的,并不将这样或那样的想法看作真理。但是我们能够观察到,对马克思主义持有异议的人总是以哲学的方式进行辩驳,因为他们对“整体”或“体系”本身持有经验主义式的拒绝。在他们看来,这些只是想象出来的本质,他们用哲学的形式如辩证法进行着争论。但在我看来,《资本论》既不是一部哲学著作,也不是一般意义上学院式的经济学著作。

马克思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学说已经被马克思主义者自己毁掉了。重视“经济基础”的专家只是对资本主义进行批判,革命的军事家轻视“上层建筑”的作用,除非“上层建筑”能够提供法律上的、司法上的分析,或者碰巧产生出这样或那样政治上有重大作用的意识形态批判。我当然也不希望把我对该书的理解看作是文学性的解读。以文学的方式解读《资本论》,专注于其形式特征(比如它是喜剧的还是悲剧的);或者将它读成叙事性的,将叙事的动力(资本、劳动、国家)分成一些特征或图形样式。*如斯坦利·埃德加海曼(Stanley Edgar Hyman)《错综的河岸》(The Tangled Bank);罗伯特·保罗·沃尔夫(Robert Paul Wolff)《富翁一定很幸运》(Moneybags Must Be So Lucky);海登.怀特《元史学》。马克思语言学研究最好的著作是卢多维克.席尔瓦(Ludovico Silva)的《马克思的文学风格》(El Estilo de Marx)(SigloVentuno,1971年)。但当下文学理论面对的困境与对传统哲学怀疑者的困境相关,也就是“再现”(representation)的困境。围绕表现问题,当下对真理、整全性或实在界的审问必须转变。“再现”的问题像病毒一样侵蚀着业已形成的学科,特别是,动摇了语言、所指和表达(所有这些通常主导着文学研究)的维度,也动摇了思想的领域(通常是指哲学)。经济学也未能豁免。经济学一方面假定不可见的本质,如财富、资本,另一方面指出不可理论化的特殊性,如衍生产品。就政治理论来说,传统的问题是:什么是国家?但在后现代主义视角下,它演变成了一个不可回答的问题:国家在哪里?前一个问题有关权力,就像是固态的有形之物,比如一个金币,或者至少是一美元钞票;而后者则变成了空气般的玩物,像神秘主义者和心理学家那样不再面对实物。这就是再现的问题,它作用于所有动摇的混乱中,也可以说是历史本身解除了对它的限制。所以,如果再现的困境是后现代的和历史性的,那么可以说历史本身也已经不得不面对再现的困境。

也许资本主义更能促使神学成为相关范畴的自由表演,使其成为空洞的能指:一与多的辩证法、主体与客体、生成的和自足的(enscausa sui)。但即便是斯宾诺莎种类丰富的神学——永远是声名狼藉的——也无法与资本主义特有的整全性相适应。在资本主义的世界里,受空间条件制约的异常现象如此吊诡地与现世问题相互作用着。

对于再现问题,我在概念化关系和意识形态关系(作为思想或意识形态与叙事之间关系的推论)中去理解它。马克思经常用的“再现(Darstellung)”这个术语,需要以这样的方式去理解,而不仅仅是停留在修辞学或语言学/文字学的层面上。然而,在如今议会制民主的危机(如德勒兹、福柯、斯皮瓦克所述)之下,再现的政治作用遭到了挑战。在现代,海德格尔将再现的问题重新带回到哲学领域。*详见海德格尔《世界图像化的时代》(Die Zeit des Weltbildes),《林中路》,Klostermann,1950年。在他那里,“再现”只不过是现代性的历史症状和主客体分离的结果。对认识论和形而上学的批评,司空见惯地对一元论和异化的谴责,将认同问题加入到现代性和资本主义中,这些会使传统马克思主义者的分析更加充足。我个人认为,“再现”在认知图绘和意识形态建构(这里取正面意义)方面是很重要的抓手。

我在此也想强调“再现”与“可再现性”(representability)之间的关系。“可再现性”这个概念存在于弗洛伊德的理论中。*弗洛伊德《释梦》,Hogarth,1953年,第五卷第六章D部分“显象性考量”(Considerations of Representability)。在那里,梦境无意识的建构采用的是可用元素和构件等作为能指(signifier),来描述再现欲望和性驱力。弗洛伊德的作品中以两个要点为先决条件:第一,对性驱力的完整表现是不可能的(在这个情境中,每种形式的欲望都已经成为一种再现);第二,我们必须特别关注“可再现性”,一方面关注性驱力的精微表达,甚至是微乎其微的征兆,另一方面关注这种表达所采用的物质形式(在弗洛伊德看来,就是语言和日常生活图景)。在这里,历史的干涉,在某一时刻可以作为符合要求的媒介物参与欲望特征的表达,但在别处却可能并不适用。

当我们从那种探究灵魂的奥秘转向资本主义整全性问题的时候,也许会比较好理解。资本主义的整全性是不可见的,就像资本主义本身是不可见的一样,它存在于资本主义的征兆中。这意味着每一种企图建构一种理想范型的资本主义,都充满了成功与失败:一些特性过于超前,一些被忽视甚或歪曲。每种再现都是片面的。我也将强调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每一种可能存在的再现,都是建构、表现所具有的多种不同模式的结合体。每一种模式都全然不同,彼此之间不可通约,且都存在一种混杂的处理,使所有这些看法似乎都在接近那种整全性,却没有一种可以将其穷尽。不可通约性是辩证法本身存在的理由,它是为了协调思想的矛盾模式而存在的,而不是为了减少它们之间的矛盾性,否则就使其变成了马尔库塞明确指出的“单向度”。举例来说,社会阶级同时是一个社会学观念、政治概念、历史的事态,也是激进主义的标语口号,这样一个术语,单独从某一个角度来定义都是不完全的。*对于阶级“定义”不可避免的多重性详述,可参见斯坦利·阿罗诺维兹《阶级的作用》(How Class Works), Yale University Press,2003年。更进一步说,这也就表明了为什么每一种形式上的定义都是难以接受的。社会阶级不能被界定,它只能临时性地被处理为观察点不同而造成被观察物体的位置变化(parallax)。位差使得这个概念缺少中心,或是处于多重矛盾之中。社会阶级直到现在也还只是资本主义整全性的一部分,如果针对资本主义自身整全性的问题来看,将会有更多类似的矛盾展现出来。

由上可以得出的结论是,并不是因为资本主义是不可再现的,所以它是难以形容的,是一种超越于语言和思想的迷;而是说,人们必须加倍努力地去表达其方方面面的不可言说性(inexpressible)。在这一点上,马克思的著作是很重要的范例,因为他借助的辩证法最终使他能够再现资本主义的整全性。我可以说,直到现在,他的这种努力仍然是很杰出,也是很迫切的。

在资本主义的空间里,我们可以假想一下斯宾诺莎的泛神论。在斯宾诺莎那里,天然之权(informing power)无处不在同时也无迹可寻,它们通过占用和相容的方式不断扩张着。对于现世问题来说,我们可以看到整个机体正在不断地崩毁,但它自我修复的方式不是解决局部的问题,而是转变为越来越大的规模,对过往的周期性遗忘,而未来又看不到史无前例的突破(以至于为了与独特的新的现实相契合,结构主义的“共时性的”概念有时候被借用来,虚构为观念上的意识形态表达)。

现实缠绕着由它本身所划定的时间和空间,两个特殊的辩证法问题随着对这种现实复杂性的描述而呈现出来。一是与物化相关的技术:作为人类中介的技术创造,或者成了操纵人类的主人,或者由此形成的集体权力的延伸是人类对它的挪用,这两方面究竟谁是因谁是果呢?我们仅仅在概念的意义上承认技术的本质是被生产的客体,并且它的产品以无生命力的物质形式留存下来。在技术决定论者和一种类型的人道主义者的寓言中,打破了这种概念意义上的僵持。没有一种结果是概念上或是意识形态上令人满意的,两者都是对马克思理论貌似有理的再理解,但是两者之间是矛盾的。换言之,也许两者的联合提供了一个更具生产性的视角,马克思认为这是一体两面:这种现象就像是资本主义同时既是好的又是坏的一样,资本主义极具生产力也极具破坏力,到目前为止我们能在人类的历史中遇到这样的情况,如同《共产党宣言》中描述的那样。同时我们也要提醒自己,面对新的科学发现,为了客观评价科学技术在《资本论》中所扮演的那种可怕角色,也为了避免人们始终存在的充满诱惑的怀旧(在这种怀旧中,人们只是想回到更简单的过去,回到前资本主义时期的生产方式中去),一个不能遗忘的前提是,马克思本人对新技术和改革是持乐观态度的。*雅克·阿塔里(Jacques Attali)在《马克思,或世界精神》(Karl Marx,oul’esprit du monde)(Fayard,2005年)一书中颇具启发性地指出,如马克思年谱所示,马克思的重要活动与艺术上或科技上伟大的爆炸性革新、发现之间具有某种关联性。

第二个难题是中介问题(技术问题可以作为这个问题的一个例证)。金钱是最有用的论据,因为这个毫无价值的客体占据了以下两者之间标志性转折点的位置:生产环节和消费环节,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这个客体未能解决在对两者的干涉中生成的概念性难题(aporie),却使它们在实践性的现实行动处于最激烈的时候被遗忘掉。过度的物化正是这种混杂的一部分。但与技术的制度性客体的方式不同,劳动存在的方式发生了转变。金钱似乎更接近于独特的社会契约:作为一种关系,它是一个等式,等式的两端任何一方都会不可避免地误导我们误解它,把它作为政治的基础,就像托马斯·莫尔在《乌托邦》中所要废除的一样。尽管,中介只是一个语词,它屈服于全部最具摧毁性的反辩证法的抗议;但在现实中,它是一团可以完全阻碍思想的迷,我们必须极为审慎地运用精湛技巧来掌控它。

最后,历史,以及对于“差异与同一”的认同(或者这些东西是否是非同一性的)。只有由对立面组成的特殊集合,才能够给如今最经常提出的问题以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换句话说,为什么重回马克思?为什么单单要回到这个叫做《资本论》的19世纪的文本?如果马克思的思想尚且有效,那么我们就不需要比这个至今还被人们所敬重的经典文本更新的读物了;但如果马克思的思想已经失去了有效性,那么为什么不发明新的,而把《资本论》第一卷中所有那些耳熟能详的口号放入到档案的坟墓(那里有全部曾经被认为是正确的,但现在仅仅是过时了的学科)中去?原因在于资本主义不同阶段的同一性和差异性。虽然在发展的过程中,社会制度、人类关系、文化和日常生活都发生了变化,但对于后一阶段的本质和结构(利润动机、积累、扩张、雇佣劳动的剥削)来说,前一阶段也依旧正确。如今,对《资本论》的每一个具有创造性的阅读都是一个“翻译”的过程,因此,语言和概念在维多利亚工业时代的社会中的创造是经过转译的,但是这个过程凭借着抓住它的野心和它初始呈现出的错综复杂的结构,忠实地保留了它“原始的”解释,保留了同时代的代表性。曼德尔指出,早期资本主义时代中陈旧的残存因素已被消除,马克思建立的资本主义体系是更加纯粹的,也更加偏向于机能性的抽象,因此也就更加正确,更与当代现实条件相契合。*“甚至有人主张,从结构主义的视角来看,与1867年‘现实中存在的’资本主义相比较,19世纪后四分之一时期(此时马克思已完成《资本论》)中‘现实中存在的’资本主义与《资本论》里‘抽象的’模式更为相近。”见曼德尔《介绍〈资本论〉》,第82页。两极分化的加剧,失业率的增长,对新的投资市场不顾一切的找寻,这一切将会证实马克思做出的评判。

ANewReadingofCapital(VolumeOne)

Fredric JAMESON, tr. WANG Qing

(Department of Literature, Duke University, Durham, NC 27708, USA)

It should not be surprising that Marx remains as inexhaustible as capital itself. In particular the mutation of a capitalism of imperialism and the monopoly stage into the latest globalized moment and structure might have been expected to turn our attention to unremarked features of his laborious explorations. For as I will show,Capital(Volume One) is not a book of politics, and not even a book about labor: it is a book about unemployment. A new reading of the book needs us to understand and emphasize his representation of capitalism as a totality, which also requires us to break through the dilemma of the representation. The identity and difference between the stages of capitalism determines the important significance of returning to Marx’sCapital.

Marx;Capital(Volume One); capitalism; representation

2013-01-21

弗雷德里克·杰姆逊(Fredric Jameson,1934-),男,美国克里夫兰人,杜克大学文学系讲座教授、批评理论研究所所长,著名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化批评家与政治理论家。

①杰姆逊教授2012年12月20日在华东师范大学“大夏讲坛”上发表了题为《〈资本论〉新解》的演讲,解释了他为什么要解读《资本论》第一卷的原因:“我的解读对象仅限于《资本论》三卷中唯一完整的作品,即第一卷。我想说第一卷已为我们描绘了一幅资本主义的完整图画……对我来说,《资本论》第一卷主要的、形式意义上的问题关乎再现/表征的问题,即如何从个别元素、历史过程和各种角度来构造一种总体性,尤其是如何公正地对待这种总体性;作为一种关系系统,它不仅是非经验性的,也是完全处于运动之中的,不断扩张,处于总体化运动之中。这对于资本主义的存在来说是本质性的,也是其独特经济本性最为核心的部分。然而,永恒的崩溃过程对于资本主义结构来说也是本质性的;于是,在这儿我们就有了这样一种机器,它不可避免地会崩溃,因此为了维持自己的实存,它必须不断地用扩张自身、扩张自己控制领域的方式来修复自身。”——译者注。

A811.2

A

1674-2338(2013)02-0007-05

(责任编辑沈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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