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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奈达的“读者反应论”看薛涛诗词英译本中哀愁美的传递*

2013-04-12于洪波

湖州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1期
关键词:张译薛涛接受者

于洪波

(四川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四川 江油621709)

一、“读者反应论”的历史渊源和实质

“读者反应论”在西方译论史中有其历史渊源和发展轨迹。最早对接受者(听众)表示关注的是罗马著名学者西塞罗。他认为:“在不同背景中表述同样的物体时,如果希腊作者想到希腊读者,那么罗马作者为何不应想到罗马读者?”[1](P11)但西塞罗并没有指出接受者的范围。接着,德国学者马丁·路德提出了对后来翻译家和学者产生深远影响的“读者取向”(reader-orientation)观点。马丁· 路德把接受者定义为民众。18世纪,苏格兰历史学家泰特勒认为接受者是另一种语言所属国家的读者。随后,德国著名思想家施莱尔马赫提出两种翻译方法:一是译者尽量让作者不动,带读者接近作者;二是尽量让读者不动,带作者接近读者[2](P11)。以上的学者们虽没有提及读者反应,但都注意到了接受者概念,可以看作是“读者反应论”的历史渊源。

毋庸置疑,对“读者反应论”进行最具体和最详细论述的应属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家奈达。奈达在1986年出版的《从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论圣经翻译中的功能对等》中提出“功能对等”理论,即“将原文文本的读者理解和欣赏的方式与译文文本的接受者理解和欣赏的方式加以比较。”奈达认为功能对等不能只局限在文字本身,他把判断对等与否的大权交给了读者的心理反应[3](P161)。奈达还提出,衡量一个译品不是以译者本人的主观愿望或主观意志为标准,而必须以读者的客观反应来判断。由此可见,奈达强调读者反应,即两种语言接受者的感受大致相同,同时追求两种效果之间的对等,即等效原则的实现。“读者反应论”是奈达“功能对等”理论的核心。由奈达对“功能对等”的定义和发展可以总结出“读者反应论”的实质就是以读者为中心,以读者的心理反应为重点,同一信息,虽用两种不同的语言表达,又服务于不同的接受者,但却要让不同的接受者在阅读过程中反应基本对等,让不同的接受者在阅读过程中得到基本相同的理解和欣赏。

信息的传递是让不同的接受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基本对等反应的基础。奈达在《语言,文化和翻译》中对“信息”的定义是“语义的,文体的,文学形象上的,情景的和心理效果方面的等等,作品本身成功的或不成功的信息。”同时他还强调任何信息如果起不到交际即思想交流的作用就会变的毫无价值。信息具体表现为——语义信息、文化信息、美学信息、文体和语体信息。由此可见,美学信息是译作要传递的主要信息之一。译作应再现原文的美学信息,给译文读者带来美的感受,尽可能保留原作的美学价值,再现原作的美学效果。译作越多地“迁就或再现原诗的形式美、音韵美、节奏美、情感美、意境美和风格美”[4](P44),译文读者就越能产生和源语读者相同的反应。

本文从奈达的“读者反应论”出发,拟以唐代女诗人薛涛诗词为例,剖析薛涛诗词英译本中哀愁美的传递。

二、薛涛诗词中哀愁美在译作中的传递

唐代女诗人薛涛是中国唐代诗坛上的一颗耀眼的明珠。薛涛诗词受六朝齐梁诗风的影响很深,艺术成就颇高。14岁时,其父去世。迫于生计,薛涛凭自已精诗文、通音律的才情开始在欢乐场上侍酒赋诗、弹唱娱客,被称为“乐伎”。在一个以男性为主宰的封建社会里,一个地位卑微的弱女子为了生存,不得不逢迎达官贵人,以歌喉、辞藻与公卿名士周旋,在痛苦中挣扎。时代的偏狭,女子的附属地位,当时的生活环境和“乐伎”的身份,对于渴望自由、人格独立的诗人来说,虽有才能却摆脱不了受制于人的命运。诗人渴望自由,却受制于人;诗人向往爱情,却被元稹抛弃;诗人不愿与友人离别,却最终分隔两地。所有的一切让诗人对现实生活充满了不满与忧虑,她想超越,却只是徒劳的努力与挣扎。因此,诗人将她的幽怨哀愁和她的美丽忧伤书之于诗。

“一切文学作品都不能没有情感,优秀作家不论写什么题材,都要鲜明地或隐晦地,直接地或曲折地,把自己的情感倾注到作品中去。”[5](P125)诗词创作就是一个很好的释放、宣泄诗人被压抑心理的途径。诗人在其诗词中反复地抒发和表达这种苦闷哀愁和孤凄哀伤的情感。诗词中有诗人卑微生涯的勉力微笑和屈辱的叹息,有诗人横受奴役和控制的酸楚与哀愁,呈现出了一种隐微婉曲的哀愁美。这种哀愁美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命运喟叹的哀愁美;二是爱情破灭的哀愁美;三是与友人离别的哀愁美。

哀愁美作为薛涛诗词中的美学信息是需要在译作中传递和再现的。这样,才可能促使译文读者产生和原文读者大致对等的反应。

薛涛诗词有两个比较有影响的译本,即美国女诗人拉森的译本[7]和我国张正则、季国平夫妇的译本[8]。下面笔者就从奈达提出的“读者反应论”来分析和比较这两个比较有影响的薛涛诗词的译本,以探讨“读者反应论”对薛涛诗词翻译实践的指导作用。

(一)命运喟叹的哀愁美

(元)费著《笺纸普》中记述,韦皋因赏识薛涛的过人才华,曾有拟奏请授薛涛校书郎之说。从此薛涛成为韦皋管理文书并接待宾客的“女秘书”。但好景不长,德宗贞元五年,因薛涛将“所遗金帛,往往上纳,韦皋既知且怒,于是不许从官”,被贬往战火纷飞的松州。这对一个只会吟诗作赋、孤苦无依的弱女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时,薛涛也深知摆脱困境的唯一出路就是向权贵忏悔,请求韦皋的原谅,重获他的怜悯。于是她写下十首著名的离别诗,总称《十离诗》。“殊不知涛以孤弱少女,寄强藩篱下,为此哀鸣,亦势非得己也”[6](P44)。本文以第一首《犬离主》为例:

例1.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无端咬着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犬离主》)

Yes,she’s good dog,/Lived four or five years/Within his crimson gates,/Fur sweet-smelling,/Feet quite clean,/Master,affectionate./Then by chance she/Took a nip/And bit a well-loved guest./Now she no longer sleeps/Upon his red silk rugs.(拉译)

She lived in your noble house for four or five years;/Your tender affection is for her lovely cleverness./Recently she offended your favorite guest,then she’s/No longer allowed to sleep on your red carpets.(张译)

Verkicharla等[21]发现,高度近视眼的巩膜组织I型胶原含量明显减少,且出现了很多小直径胶原,而从眼球的发生来看,角膜基质层是巩膜的延续,高度近视很可能存在胶原纤维的异常变化,进而导致角膜生物力学的变化。

诗人以犬自喻,说自己在主人府中已四五年,一向深受宠爱,却不知是何原因,得罪了主人的亲近之客,再也不能在红毛毯上卧眠了。诗人以人和物的的关系作比喻,事实在揭示统治者与诗人之间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这首诗虽然没有直接说“愁”,却隐含被统治者抛弃后,过着凄惨生活的哀愁。张译所用的“no longer allowed to sleep”更能够表达诗人是被抛弃的,比拉译所用的“no longer sleep”技高一筹。由此可见,张译较好地再现了原文的艺术效果,使不同的接受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得到基本对等的反应,也最能让译文文本的读者获得和原文文本的读者相同的理解和感受。

例2.西风忽报雁双双,人世心形两自降。不为鱼肠真有诀,谁能夜夜立清江。(《江边》)

Pair by pair-and suddenly-west winds blow wild geese back./But human bodies,human hearts,go down on their own./If not for these secret love notes,each word a talisman./Who could stand in dream after dream beside the River Clear?(拉译)

Sudden westwind tells the coming pairs of wild geeses;/It chills bodies and souls by autumn cool and grieves./If I don’t believe the story of fishes carrying letters;/Why should I wait night after night by the riverside?(张译)

这首诗描述的是西风吹来,秋天来临,大雁双双南飞。人们身心都能感受到秋天的寒意,而诗人却夜夜站在江边,守候着远方的消息。整首诗弥漫着诗人受制于人的淡淡哀愁,不能主动索取什么,只能在寒风中苦苦等待。诗中“心形”、“夜夜”和“立”等词语都在诗中营造了哀愁的氛围。对于“心形”和“夜夜”的翻译,拉译和张译皆可。而诗中的“立”字不仅指的是站立,还指诗人漫长的等待。因此,张译的“wait”比拉译的“stand”更准确的传递原诗的信息,更能让译文文本的读者获得和原文文本的读者相同的理解。

(二)爱情破灭的哀愁美

对美好爱情的追求是与生俱来的,薛涛也曾幻想自己有个好伴侣,相爱相持,终朝相伴,享受着夫妻恩爱。但当时的生活环境和特殊的身份,使薛涛所追求的爱情难以实现。诗人在诗词中抒发了爱情理想破灭的悲愁与哀伤。无论是《月》诗中的:“细影将圆质,人间几处看。”还是《春望词》四首中的:“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都无一例外地表达了诗人爱情遭到幻灭的孤寂与哀愁。这种哀愁以《柳絮咏》最为强烈。

例3.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他家本是无情物,一向南飞又北飞。(《柳絮咏》)

Willow catkins at second moon are light and tiny;/By whirling spring guests,it clings to people’s garments./They seem senseless and heartless while floating;/They turn northward or southward in a twinkling.(张译)

柳絮表现出爱情幻灭的哀愁,诗人渴望正常的爱情和婚姻,而现实却让她幻想破灭。“品味全诗,薛涛对‘柳絮’之感叹,势必集中在一个‘情’字上:扬花絮飞,轻轻复微;春风摇荡,情系伊人。”[9](P27)过往的男性就象随风飘荡的柳,总是要无情的离去。诗人在诗中倾诉对所恋之人的失望和悲伤,抒发着自己无限的哀愁。整首诗营造了哀愁无奈的模糊美学意境。拉译的“at root,unfeeling things”能让读者稍稍领会到其中的意境。张译所用的“senseless and heartless”和“in a twinkling”两组词,在赋予柳絮生命的同时,又表现出了柳絮的快速流动,将原诗的哀愁无奈的模糊美学意境完好地转译到了译文文本中,同时头韵“seem”、“senseless”和尾韵“floating”、“twinkling”的使用较好地再现了原文的艺术效果。从而使不同的接受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得到基本对等的反应,也最能让译文文本的读者获得和原文文本的读者相同的理解和感受。

例4.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春望词四首》第三首)

Windblown flowers/Grow older day by day./And our best season/Dwindles in the past./Without someone/To toe the knot/Of love,/No use to tie up/All those love-knot herbs.(拉译)

The flowers in wind grow daily old,/But my wedding day hasn’t been told!/If I can’t tie with my beloved man,/My knot of love will be all in vain.(张译)

在诗中,诗人把自己比作风中之花,青春将逝,却没有恋人陪伴。诗中一个“空”字表达了诗人追求爱情徒劳时,无法排解的失落之情。张译的“in vain”和拉译的“no use”都符合原诗的感情色彩。

(三)与友人离别的哀愁美

友人将要离去,诗人内心充满了无数的愁思与不舍,诗人或在桥头独自吟(“万里桥头独越吟,知凭文字写愁心”《和郭员外题万里桥》);或欲折柳送别(“欲折尔来将赠别,莫教烟月两乡悲”《送姚员外》);或不避风雪,不畏严寒,深夜赶到城外送别(“玉垒山前风雪夜,锦官城外别离魂。”《送卢员外》);或痛哭流涕(“双旌千骑骈东陌,独有罗敷望上头”《送郑眉州》);或在凄寒的秋夜中送友人(“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送友人》)。这些诗词都表达了诗人与友人离别时的哀愁与凄冷。

例5.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送友人》)

River country:/Reeds and rushes/Decked with frost at night./The moon’s chill light,/The hill’s glazed green,/go dusky and blur together./Who can say,/After tonight/a thousand miles apart?/Distant dreams of a traveler/go as far as the border is long.(拉译)

Reed catkins in waterland’re covered with frost in night;/Under the chill moonlit hills look green and dark./Who says thousand miles’ll separate us since this night?/My dream’ll always follow you over that long long pass.(张译)

“《蒹葭》是我国最早的诗集《诗经》中的三首诗,写的是思念恋人之情,诗中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句”[8](P76)。诗人对友人的感情就如同《蒹葭》中对“伊人”的感情一样:思而不见,但思念不会停止。诗中迷离的蒹葭、清冷的霜夜、孤寒的冷月、苍茫的远山都是诗人离愁别恨、悲戚凄冷的审美情绪外化,这种哀愁的审美心态通过身边的物象找到了最利于宣泄的途径和最适宜的铺陈方式。拉译中词汇多含悲凄色彩的词:“frost”,“chill”,“glazed”,和“blur”。这些词把诗人与友人离别时凄清的气氛刻画得极其到位,尤其是“blur”一词把迷离的蒹葭、孤寒的冷月、苍茫的远山完全融为一体,既再现了霜夜的清冷,也突出了周围所有的一切在当时诗人的心里都是模糊的,诗人完全沉浸在与友人离别的哀愁之中。“谁言千里自今夕”自问自叹,恨极之语;译文也非常巧妙地使用了反问句的形式,成功地表现了诗人不愿与友人分离的哀愁与无奈。末句“离梦”译成“Distant dreams”是画龙点睛之笔,不仅表达了诗人与友人相隔遥远之意,还有一种时地远隔、音容渺茫的对友人深切思念之情。相比之下,张译不如拉译表达清楚和完整。可以说拉森的整首译文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诗人与友人离别时依依不舍和无限哀愁。由此可见,拉译比较完整地将原诗的哀愁无奈的模糊美学意境转译到了译文文本中,较好地再现了原文的艺术效果,从而使不同的接受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得到基本对等的反应,也最能让译文文本的读者获得和原文文本的读者相同的理解和感受。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作为薛涛诗词中独特美学信息的哀愁美是可以在译作中传递和再现的。同一信息,虽用两种不同的语言表达,又服务于不同的接受者,但却能让不同的接受者在阅读过程中反应基本对等,让不同的接受者在阅读过程中得到基本相同的理解和欣赏。奈达提出的以读者心理反应为重点的“读者反应论”创造性地将接受理论的原理引入翻译研究,将译文读者和原文读者在在阅读过程中反应是否对等作为衡量翻译的最高标准。由此可见,“读者反应论”对具体翻译实践有着积极的指导意义。因此,译者在从事翻译活动时,应充分考虑接受者的反应和具体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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