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来司马光哲学思想研究综述*
2013-04-11刘宽亮李宏勇
刘宽亮,李宏勇
(运城学院政法系,山西 运城 044000)
司马光(1019—1086年),字君实,北宋著名史学家、政治家、哲学家,王安石变法反对派的领袖人物,其编撰的《资治通鉴》声名远播、代有传人,而对其哲学思想的研究,学界只是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才逐渐重视。通过对三十年来司马光哲学思想研究成果的整理分析,可以大致把司马光哲学思想研究划分为三个阶段。
一、20世纪80年代,研究方法上的反思和改进阶段
20世纪80年代,随着对“文化大革命”的拨乱反正,中国社会和学术研究逐步迈向正规和发展的轨道,司马光研究也开始了真正学术意义上的研究。1986年是司马光逝世900周年,因此在1986年前后学界掀起一股研究司马光的热潮,对司马光的史学、哲学、文学等各领域的成就进行了全面的总结和研究,发表了不少有见地的文章,但限于篇幅,不可能对每一篇文章的内容作详细介绍,在此仅就一些代表作做一简述。
陈克明在《略论司马光的哲学思想》一文中从天命观、人性论、理学范畴、对待释老态度及人生观等五个方面对司马光哲学思想进行了分析评价[1]。
仓修良、夏瑰琦的《司马光无神论思想剖析》一文从司马光反对佛老、不信鬼神、不书符瑞等方面论证了司马光哲学思想中的无神论方面,并分析了司马光思想中“天命观”和无神论矛盾的原因[2]。
刘蔚华的《略论司马光的〈潜虚〉》一文,对《潜虚》一书的源流、内容作了较详细的阐述,并在最后得出结论认为司马光是用唯心主义天命论和形而上学不变观来维护封建社会统治秩序的[3]。
张知寒的《司马光哲学思想中的积极因素》一文,认为司马光对自然现象的解释、对自然现象的理解以及他的某些理论,是存有很多的唯物主义因素的。对自然现象的看法,研究自然界的方法以及认识这些现象的方法,有很多是符合辩证法原理的。这是其思想的主流方面,而次要方面,仍存在不少唯心和形而上学的东西[4]。
赵吉惠在《评司马光的哲学思想》一文中认为,由于司马光仕途坎坷,历经沧桑,更由于其所受各种哲学家之复杂影响,思考精深,视野广阔,因而使其哲学不能不带有复杂性、矛盾性即二重性特征[5]。在其“试论司马光的历史哲学”一文中认为,司马光历史哲学的基本思想和精髓是重人事、不信怪异的求实精神;是对于社会治乱兴衰的理性态度;以及他的“天命”思想的政治伦理性质[6]。
李元庆的《论司马光的宇宙观与人性论——兼与〈中国思想通史〉作者商榷》一文,主要反驳了侯外庐在《中国思想通史》中对司马光哲学的不客观评价,重点论述了司马光的宇宙观与人性论[7]。
杨渭生的《评司马光的认识论》一文,主要分析司马光认识论上务实的特征和积极进取的精神[8]。
晋生的《司马光哲学思想论略》一文,从世界本原、天命观、人性论、历史循环论和唯心史观等方面对司马光哲学思想进行了介绍[9]。
宋衍申的《司马光与理学》一文,认为司马光是属于理学思想体系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但没有周敦颐、张载、邵雍、二程在理学上的影响大,并重点从《潜虚》一书涉及到的气、体、性、名、行、变、命等理学范畴论述了司马光的理学思想[10]。
纵观上述文章,学者们在对司马光哲学思想的研究上,都力图摆脱过去那种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两军对战,辩证法与形而上学两个对子的教条主义方法,不再简单地给哲学家“戴帽子”“划阵营”,阶级话语逐渐淡化,求真、客观的学术精神逐渐体现。但是,这种研究方法上的改进还不彻底、新旧杂陈,仍然带有教条主义方法的痕迹。
二、20世纪90年代,研究领域上的拓展阶段
这一阶段,司马光哲学思想研究方面除了继续在80年代所论内容的基础上,新增加了对司马光“易”学思想、家庭伦理思想及其哲学体系的研究,研究范围逐步拓展,研究内容从单一扩展到综合。
赵瑞民的《论司马光〈易〉学的两个基点》一文,探讨司马光《易》学思想中义理和象数两个支点。认为义理以“中正”为中心,贯穿于自然哲学、社会政治思想和伦理道德思想各个方面;象数则继承汉代以来的象数学传统。象数和义理的先后次第及其联系是司马光《易》学思想的内在结构[11]。
章启辉的《略论司马光家庭伦理思想》一文,从“不慈不孝,其罪均也”“贵谏争”“凡人皆不可以不学,岂男女之有异哉”“夫妇以义合,义绝则离之”等四个方面论述了司马光的家庭伦理思想[12]。
叶福翔在《司马光哲学发展大纲》一文中,对司马光的哲学思想发展过程进行了总结,他认为司马光的哲学发展过程是“以《温公易说》和《注老子道德论》为其发端,以《集注扬子》和《集注太玄》立其干,以《潜虚》和《迂书》统其成”[13]。
董根洪先后发表了《论司马光丰富的无神论思想》[14]《司马光〈温公易说〉探析》[15]和《司马光是理学的重要创始人》[16]三篇文章,并于1993年出版了《司马光哲学思想述评》一书,对司马光的哲学思想进行了全面深入的研究,尤其是他的《司马光哲学思想述评》一书把司马光的哲学思想概括为自然哲学、辩证哲学、认识哲学、历史哲学、人生哲学、伦理哲学、政治哲学等方面,并对司马光在中国哲学史上的地位和作用进行了阐述[17]。
这一时期,关于司马光哲学思想的研究一个显著特点就是,研究的范围不断拓展,研究方法上的教条主义进一步克服,并着重探究司马光庞杂的哲学论述之间的联系,努力构建其哲学体系。
三、21世纪以来,研究深度不断深化的阶段
这一阶段司马光哲学思想的研究逐渐摆脱宏观泛论和宏大叙事,不再执着于体系建构,而是返回文本、深入解读,在对文本的解读中把握司马光哲学思想的实质。这一时期学者借助司马光留于后世的文献对其“礼”思想、“家训”思想、“易”思想和“中和”思想进行了较深入细致的分析。
在“礼”思想方面,王立军在《试论司马光理学思想的基本特征》一文中指出,司马光的礼学思想在其整个思想体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是其史学、政治和哲学思想的最根本的出发点,他分析和总结了司马光礼学思想的基本特征及其形成原因,认为“重视家礼”和“折中古今”是司马光礼学思想的典型特色[18]。在《司马光礼学思想初探》一文中,他重复了前一文的主要观点,并进一步把司马光“礼”学思想的特征概括为强调以礼治国、重视礼的社会作用,重视民间家礼、强化宗族观念,兼顾古礼俗礼、缓步革新礼制三个方面[19]。杨建宏在《略论司马光的礼学思想及实践》一文中指出,司马光认为礼起源于天,是天道阴阳的反映。认为礼具有节制人类物质与权力欲望、维持社会秩序、利于养生等三个方面的功能,并在社会实践中严格履践礼[20]。
在“家训”思想方面,陈延斌在《论司马光的家训及其教化特色》一文中,对司马光的《家范》《居家杂仪》和《训俭示康》为代表的家训著作作了简要介绍,重点分析了司马光的家庭教育和家庭伦理思想,并总结了其家训的四个鲜明特色[21]。孔令慧在《司马光的家训特色及当代启示》一文中,认为司马光的家训是建立特定语境之上的人生创新和理论升华,是对特殊历史人生的提炼和锻造,是对典型历史人事的考异和分析,是对后世的殷切期望和谆谆教诲,是对历史负责的理性精神和人文关照,并对司马光家训的非常内涵进行了挖掘,强调了司马光家训对后世具有的启示意义[22]。李宏勇的《浅析司马光家训的治家思想》一文,把司马光治家思想概括为“谨守礼法”的治家之道、以圣贤为范的立家之道、以教子为本的兴家之道、以勤俭为务的持家之道、以睦亲为上的齐家之道等方面[23]。
在“易”学思想方面,杨天保的《以〈玄〉准〈易〉两乾坤——司马光、王安石易学精神之比较》一文,通过对王安石和司马光易学精神的比较,认为司马光是以“史学”领“易学”,并发展出以《易》注史,“易学”最终就做成了“涑水史学”的注脚。结果,史学精神冲淡了易学要旨——见“人事”而不见“天命”,“知人论世”而未能“知命尽性”;见“史例”而不见“义理”,“切于日用”有之,但“有德之言”实缺;明达易见有之,但微言大义实少;“通古今之变”有之,“究天人之际”则不足;“详今略古”有之,“儒学复兴”则不张。前人以史注经,经尊于史;司马光却以经附史,史为大宗[24]。
在“中和”思想方面,段海宝、方国根在《司马光中和思想试论》一文中认为,司马光通过“中和”范畴,使儒学各德目统合起来,“中和”在其思想体系中具有本体意蕴。文章主要从阴阳中和、心性中和、中和养生论等方面及“礼者中和之法,仁者中和之行”命题来探讨司马光的中和思想[25]。郭晓东在《论司马光“中和”学说及其在道学史上的意义与局限》一文中,从司马光“中和”学说的内容、程、朱诸子对司马光的“中和”学说的批评,阐述了司马光的“中和”思想,并指出从引导了道学的思考方向这一点上,司马光对后来道学思想的发展具有相当积极的意义[26]。
另外,郭晓东还在《论司马光对〈中庸〉“性”与“诚”的诠释:从经学史与道学史的双重脉络考察》一文中,根据卫湜的《礼记集说》中所辑出的若干材料,与司马光《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中的有关材料相结合,从经学史与道学史的双重脉络具体讨论了司马光对《中庸》“性”与“诚”这两个核心概念的诠释。郭文还指出从后来成为主流之道学的学术范式看,司马光对“性”与“诚”的论述都存在着诸多不足之处;但从另一方面看,司马光提出的诸多问题,不论其论“性”还是论“诚”,都成为了后来道学的核心语汇。因而,不论是义理上还是经术上,司马光一方面承接着汉唐之旧传统;另一方面虽指向了宋明之新风气,但又尚未达到穷深极微、洞彻心性本体的境界[27]。
这一阶段,对司马光哲学思想的研究,最鲜明的特征就是越来越深入文本,注重从中国哲学发展史的角度,来分析司马光哲学的个性。
对司马光哲学思想研究成果的回顾与总结,必将会为今后深入研究司马光哲学思想开辟新的道路。把司马光哲学思想研究走过的历程划分为研究方法的改进、研究论域的拓展和研究深度的深化三个时期,并不意味着这三个方面是分别依次进行的,而是每一个时期这三个方面是交织在一起的,之所以这样划分是就每一时期的主要方面而言的。
[1]陈克明.略论司马光的哲学思想[J].社会科学辑刊,1982(10).
[2]仓修良,夏瑰琦.司马光无神论思想剖析[J].东北师大学报,1983(1).
[3]刘蔚华.略论司马光的《潜虚》[J].中州学刊,1984(3).
[4]张知寒.司马光哲学思想中的积极因素[J].晋阳学刊,1985(4).
[5]赵吉惠.评司马光的哲学思想[J].晋阳学刊,1986(4).
[6]赵吉惠.试论司马光的历史哲学[J].哲学研究,1986(9).
[7]李元庆.论司马光的宇宙观与人性论——兼与《中国思想通史》作者商榷[J].运城师专学报,1986(10).
[8]杨渭生.评司马光的认识论[J].晋阳学刊,1987(6).
[9]晋 生.司马光哲学思想论略[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9(8).
[10]宋衍申.司马光与理学[J].东北师大学报,1989(10).
[11]赵瑞民.论司马光《易》学的两个基点[J].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2(4).
[12]章启辉.略论司马光家庭伦理思想[J].湖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3(1).
[13]叶福翔.司马光哲学发展大纲[J].中华文化论坛,1997(3).
[14]董根洪.论司马光丰富的无神论思想[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1(1).
[15]董根洪.司马光《温公易说》探析[J].周易研究,1996(1).
[16]董根洪.司马光是理学的重要创始人[J].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4).
[17]董根洪.司马光哲学思想述评[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3.
[18]王立军.试论司马光理学思想的基本特征[J].唐都学刊,2001(3).
[19]王立军.司马光礼学思想初探[J].中州学刊,2002(2).
[20]杨建宏.略论司马光的礼学思想及实践[J].长沙大学学报,2005(1).
[21]陈延斌.论司马光的家训及其教化特色[J].南京师大学报,2001(4).
[22]孔令慧.司马光的家训特色及当代启示[J].运城学院学报,2008(1).
[23]李宏勇.浅析司马光家训的治家思想[J].运城学院学报,2008(4).
[24]杨天保.以《玄》准《易》两乾坤——司马光、王安石易学精神之比较[J].周易研究,2008(6).
[25]段海宝,方国根.司马光中和思想试论[J].浙江工商大学学报,2010(3).
[26]郭晓东.论司马光“中和”学说及其在道学史上的意义与局限[J].哲学研究,2010(4).
[27]郭晓东.论司马光对《中庸》“性”与“诚”的诠释:从经学史与道学史的双重脉络考察[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