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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与杀气

2013-04-11萧瞳

时代人物(新教育家) 2013年4期
关键词:杀气游春胡兰成

文_萧瞳

春色与杀气

文_萧瞳

早春二月,醒来即感。同去游春的几个少年人,名字、面貌都清新,已觉春意满满。也不必去什么特别的地点,只是驾车穿过废墟般的城乡结合部,看天地逐渐明亮起来,四下热闹地涌出片片油菜花,中间夹杂些桃红李白和农舍——大家就一齐“哇”地叫出来……

读胡兰成的书,最宜也是春天。读罢,更觉“人世悠悠”。但《中国的礼乐风景》略不同,初读都是吃惊。他谈中国的所有,无论祭祀、音乐、书法,到一支竹笛的造成,都是最好。比希腊、罗马好,也比印度、波斯好,比基督教和佛教的都好。这样一路好下来,直到读者起了疑,遂云:“将信将疑的才是好,因为这疑乃是信心的摇曳生姿。”

他是早知读者心思。《禅是一枝花》里就有“太新鲜了,反而叫人难以相信”的话。所以朱天文在书序中暗指他是“抵抗常识”,“抵抗地心引力”——前些日我还曾与友人戏言“真正的暴政其实是地心引力”,读到这里不免又是一惊。不过百余年,船坚炮利和背后的民主科学都成常识,地心引力更是常识之上的铁律。胡兰成有的,不过眼中一片风景,和走向那风景的道路。

那风景就是礼乐,本如汉字一样并不新鲜,但它在国人的血脉中沉睡,等待一个诗意的唤醒。为何必是诗意的?因为新鲜不在礼乐而在诗意,这就是《大学》里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不能因循。胡兰成描述的礼乐风景,也因之有别于单纯的周礼,胡强调它的开放(不似基督教的“闭锁性”)和动态。静态的,必进入逻辑和科学,必有彼岸;动态的,则是人世的悟识与修行,趋于道。

这也可以说是一种教育观,胡称为“感而知之”,是整体教育:“无论学哪一行,都是一个完全”,少师教而多体悟。反面,即当代教育出的学生“于道德只知一个强情,于知识只有一个专门。他们只能在这社会构造中生存,几时遇到了集团的危机或这社会构造崩坏了,他们就一齐死灭”——现在,这简直被每天的种种离奇新闻坐实。

难怪唐君毅称胡兰成为“先知”。先知一词转译自希伯来文,意为“传神谕的人”,以称胡兰成,似不若中国文化故有之“巫”。胡兰成自己就说:马太福音读完了,对耶稣发生很大的敬意……但我还是更喜欢屈原的“离骚”。当年梁漱溟论儒、释、道为人类未来文明的早熟品,多从学理;胡兰成则以非宗教的礼乐为唯一正道,直言唯中国文明要王天下(比“大国崛起”好),核心依据只是一个“兴”,为其他文化未曾悟到或过犹不及。兴的基础和方法则是“感”——这正是巫文化的特征。

以此方法,中国固有的一切,平常的也即是最好、最新的。重读此书,唯见满篇的春色:春阳、春风、春晴、春光……,春的新气、喜气和贵气。其实这春色中也自有杀气,正如有礼乐风景亦自有礼崩乐坏,所谓生杀同时。即如我游春归来在阳台上望见的满目尘霾——其形乎?象也!易也!

无端想起特拉斯特罗姆的两句诗:

我触到雪地里鹿蹄的痕迹

是语言而不是词。

我回到二十年多前,面对秋日帝都无边的萧萧落叶,出家前的明海法师心绪平静。他说:“这是对话,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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