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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间的乾坤

2013-04-10包作军

六盘山 2013年1期
关键词:山野寺庙贡献

包作军

牛首山深处的古寺庙群,初建于隋唐,“可与九华、普陀、峨眉、五台名山胜地,同其高深”,为朔方名刹。天长日久,古寺庙群经流年风雨的侵蚀,与四周萧索的山野悄悄扯平,仿若天然造化。

赶庙会,在这里是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庙和会各自代表了不同的活动内容。庙是敬神祈福;会是交谊往来,兼具娱乐。每年农历三月十五庙会,大小庙宇,仙雾缭绕,众僧云集,游人香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我一直认为,寺庙是山野间的另外一个乾坤,那厢居住着先祖的灵魂和活着的人们的精神信仰。灵魂如果失去庙宇,雨水就会滴在心上!

四月十七日的这一天,与文友信步踏进牛首山,蓦然间触目所及已是花白柳绿山青水碧了。

万佛阁、净土寺光洁雅致,气势恢宏。这些依山势而筑的庙院,十分幽静;重栌叠拱,丹青晃日月之光;龙桷云楣,金碧染烟霞之色。其气势之巍峨庄严,令人肃然。使得我这个原本十分随意、放浪的人也不禁带了几分拘谨。

各个殿宇之间,或毗邻而连,或独立建筑,黝黑的屋脊瓦,参差错落,檐牙高啄。最吸引人的,是各处殿宇里的塑像,雕刻精巧,层次分明,线条流畅,令人叹为观止。

自万佛阁总目远眺,少了几许冷峻,多了几缕温馨;少了几抹焦灼,多了几分散漫;少了几丝郁闷,多了几分悠闲。

也凑巧,我的一个冯姓亲戚就在这里做居士,热情地邀我小坐,还劝我午间一定要在她这里吃些斋饭。冯姓亲戚在这里已有时日,小小蜗居,有着出家人的干净清爽,半壁残画,一榻清苦,能在这里修行,还真不能缺了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的精神。

因为不是庙会期间,山野间一片静谧,偶尔一两个居士走过,竹担咿呀。古刹深处的些许悠闲,使我这个本没有慧根的俗世忙人大快朵颐。

名刹不可无钟。唐代李白诗云:“蜀僧抱绿绮,馀响入霜钟。”苏东坡诗曰:“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有句俗话这样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虽不无薄僧之意,然而要把钟撞好,撞得八方响彻,也是件颇为不易的事。而且撞钟还有不少清规戒律,撞前须默颂佛经,颂毕,“方执椎击之”,其击打之法,据佛教典籍记载:“初疏,后渐急。将欲息时渐息渐没,是为一道,如是至三,名为三通。”一文友不谙晨钟暮鼓之道,举棒胡乱敲击,不免被人家轻斥一番。

深山古刹,聆听起伏悠扬的钟声幽缭远播,游者疲惫、功利、浮躁的心灵是否得到些许涤荡和抚慰呢?

经过一处正在施工的寺庙前,就在那暖烘烘的正午阳光下,几个匠人穿着破旧的衣服,就那么随随便便的,面对蓝天白云躺在施工用的沙堆上。在如此清寂的环境中,他们依然显得很快乐,把手中的活儿做得那般精致,美轮美奂。不由想,境由心造,一个人的苦乐全凭自己感觉,这与环境不一定有直接关系。正如一个拥有万卷书的穷作家,并不想去和一个百万富翁交换钻石或股票;一个满足于田园生活的人,也不会去羡慕学者的荣誉头衔乃至高官厚禄。继而生出一番感叹,看了那么多的泥塑石雕没能让我悟出些什么,能给人感悟的还是俗世红尘中活生生的人。

当今社会,物质极大丰富,许多人反而崇尚简约的生活。寺庙生活算得上世间一种最简单最质朴的生活了,一箪食,一瓢饮,两件素衣,僧人不改其乐,也便安顿了人生。灵魂圣洁的人,百病不侵。这里的居士们每天对着先祖的灵魂,把自己的心灵梳理得纤尘不染,然后用一副淡定与慈善的面孔去从容面对这世间形形色色的人。

这使我倏忽间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之所以很多时候不快乐,就是因为在俗世生活中不能够活得单纯。其实,不必去刻意追求什么,不必向生命去索取什么,不必为了某种目的勉强自己——简单和安详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小憩的时候,独自一人盘膝而坐,墙角处绽开了一树不知名的花儿,花朵洁白,阵阵幽香,令人不由地心动起来,顿生隔世之感,心下默默吟诵起古人的句子:“花香破禅心”。当此时,红尘的影子仿佛一束水草,一波一波地摇曳在潺潺流过的溪水里,全然没了那种尘世的喧闹和浮躁。疏朗的山风不时拂过头顶,天空中有鸟飞过,我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留下过痕迹。现实中我很分明地听到麦克凯尔说:“你的生命中有足够的云翳来制造一片璀璨的云霞。”我想,让自己的生命更加绚丽多姿是每个人的心愿,不是吗?

在《经集》中,释尊目光清澈地告诉自己的弟子:“智慧是我的犁和轭,信仰是我播下的种子,我以身心去惩恶扬善,就如同在田中除草。”是的,平常心就是道。有智慧的人贡献智慧,无智慧的人就贡献力量,无力量的人就贡献财物,无财物的人就贡献语言,缺乏语言的人就贡献笑容,没有笑容的人就贡献祈祷,不会祈祷的人就去敲木鱼念经扫地倒茶。每个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服务他人,贡献社会。

我想把自己的这番感悟告诉与我同行的李女士,才将出口,忽觉与她初次见面,不可冒昧诳语,遂转而言他了。

从一座修葺一新的古刹出来,忽然就忆起在敦煌莫高窟旅行时,曾经看到过的一副长联:

“问你生平所干何事,欺人懦,诈人财,玩人命,奸淫人妇女,争夺人田地,是不是睁睁眼睛,看世上多少恶盗凶顽,可饶过哪个;

来我这里有冤得报,追尔魂,荡尔产,逼尔命,降罚尔灾殃,灭绝尔子孙,怕不怕摸摸心头,想从前千百阴谋巧计,而今何在哉。”

而沈复在《浮生六记》中感喟:“夸什么龙楼凤阁,说什么利锁名缰。闲来静处,且将诗酒猖狂。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善因果报,或论些今古兴亡。”

两种况味,细细品味,怎不让人满腹心事,欲说还休。

斜阳下,回望这一片居住着先祖和活人信仰僻处山野间的精神乾坤,依稀间有光阴的叹息发自心底,仿佛微云无意间倏然飘过。

【责任编校 杨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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