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的荆棘鸟—— 解读《荆棘鸟》中男性角色

陈婧燕

(海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海南海口，571158)

世界经典名著《荆棘鸟》是澳大利亚著名女作家考琳·麦卡洛的长篇代表作之一，自1977年问世以后，不仅走红美国，还与《教父》一同荣登美国十大畅销书榜首;并且迅速成为风靡全球的畅销小说。《荆棘鸟》畅销不衰的事实证明了其的确是一部富有魅力的小说。这魅力首先来自其主题:爱和命运。该书讲述的是克利里家族传奇式的家世史。故事开始于20世纪初叶，结束于半个多世纪以后的60年代末(1915～1969)，从帕迪·克利里应无儿无女的贵夫人姐姐玛丽之召，携妻菲奥娜和七个子女从新西兰迁居澳大利亚德罗海达牧羊场，到帕迪惟一幸存的孙辈才华横溢的女演员朱丝婷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确定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和爱情归宿，整整讲述了克利里家三代人的人生经历和情感历程，其中最扣人心弦的是第二代家族中唯一的女孩梅吉与神父拉尔夫之间那场刻骨铭心的悲剧爱情。

一直以来，人们都在欣赏和赞叹《荆棘鸟》中那几位坚强的女性，视其为受尽磨难、不惜一切敢于追求属于自己荆棘树的荆棘鸟。然而女性的光彩在该书中大放光芒，使不少读者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其实该书中的男性同样是不惜一切敢于追求属于自己荆棘树的荆棘鸟。女性为了爱情，为了家庭而甘心受苦受累;而男性们则如一只只不惜一切追求功名地位、金钱权力的荆棘鸟。他们为了权力、地位、金钱放弃了爱情，放弃了家庭，才塑造了一只又一只追求爱情的女性荆棘鸟。由此可见，该书中每个人物都如一只只勇敢的荆棘鸟为了自己的追求而历尽艰辛，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本文将着重分析《荆棘鸟》中重要的男性角色，突出其荆棘鸟本性。

一 追求权力型的荆棘鸟——拉尔夫

拉尔夫出身在一个根深蒂固的爱尔兰天主教家庭，自躺在摇篮里，他就被灌输了宗教理念。他毕业于神学院，受过系统宗教理论教育，遵循家族传统观念，抱定决心至死做一个虔诚而杰出的教士。登上红衣主教位置，控制整个梵蒂冈是他一生不懈的追求。野心勃勃的拉尔夫在遇到梅吉之前，从未对自己的信仰、对自己所侍奉的上帝有任何怀疑。但梅吉的出现使其身体和思想被撕裂成对立的两部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同样渴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为了权力、为了地位，他屈服了，最终出卖了梅吉，出卖了爱情。

拉尔夫的一生充满了抉择。第一次在基兰博山区，在权力与友情、爱情中做抉择时，他选择了前者。他选择了富孀玛丽·凯森一千三百万的遗产铺路并一直爬到权利巅峰。之后，在二战时，在梅吉和权力间做一个了断时，他依然选择了权力。虽然，所有这些选择都不是他所愿意面对的;虽然很多时候他内心都深受煎熬;虽然很多时候他都是撕心裂肺、矛盾重重，但他从未放弃过对权力的追求、从未削减过对红衣主教宝座的热情。

梅吉“填补了他生活的空缺，这是他的上帝所无能为力的，因为他是个有情有爱的血肉之躯。”[1]然而作为一名有抱负有野心有前途的教士，单纯的爱情和家庭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需要。他还是无法拒绝金钱、权力和地位的诱惑。他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权力和地位，放弃了爱情。因为有拉尔夫这只追求权力型的荆棘鸟，才诞生了梅吉那只可抗拒一切只为爱情的荆棘鸟。拉尔夫的野心成就了梅吉的痴情，这才谱写出一曲又一曲凄美的绝唱。

二 追逐金钱的荆棘鸟——卢克

梅吉的丈夫卢克同拉尔夫神父一样具有俊美的外貌。卢克“像拉尔夫一样的高个子，一样的双肩，一样的髋部，潇洒劲儿也多少有些相同”[1]。卢克的鬃发也“像拉尔夫一样浓密，一样黑，眼睛也是湛蓝湛蓝的，他的鼻子也是那样优美而笔直，他的嘴形也是那样完美无暇”[1]。卢克这个为金钱而活的荆棘鸟对钱财的欲望超出任何常人。为了获得梅吉账户上数十万英镑的嫁妆，他选择了与梅吉结婚。然而婚后，他丝毫没有顾及梅吉的感受和想法，立马安排梅吉到一户人家当保姆，自己却南下在甘蔗园里工作，因为这样可以获得双份收入，并且没有额外的家庭费用支出。当他得知自己当父亲时，没有丝毫幸福感，反而责备梅吉。因为在他心目中，多个孩子就意味着多份花销。妻子怀孕期间他从未尽到任何丈夫的责任，想到最多的就是如何提高工作效率，赚到更多的钱。当妻子梅吉最后再也无法忍受他这种无情和冷淡，提出离婚时，他没有挽留，没有对妻子、对女儿、对家庭流露出一点点不舍或忏悔，而让他唯一感到惋惜的却是今后再也无法从她那获得任何钱财。

卢克这只荆棘鸟为金钱可以舍弃一切，任何东西于他都无关紧要，唯有金钱至高无上。卢克对金钱的欲望不断膨胀，乃至占据了其身心全部空间。他脑子里闪烁的念头永远是如何获取更多金钱，挖掘更多财富。由于对金钱的过分专注，泯灭了其心性，他心中从未容纳或闪过丝毫对家庭、对妻子、对孩子的温情、关爱及责任。卢克的残酷和冷漠，无情地把梅吉心中仅存的一丝对爱、对他人的依恋给磨灭得无影无踪。因为对卢克的失望、对现实的绝望，致使梅吉决定火中取栗，如同飞蛾扑火般投入拉尔夫怀抱。显然，卢克这只追求金钱和财富的荆棘鸟，成就了梅吉那只痴情的荆棘鸟。卢克的一生都在考虑，也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去获得更多钱和财富。他非理性的追求，对金钱排他性地热衷，把其荆棘鸟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三 为信仰而亡的荆棘鸟——戴恩

戴恩是梅吉和拉尔夫的孩子，是她从上帝那偷来的。戴恩从小就表现出对上帝的狂热之情。他一直认为能够为上帝效劳是一种荣幸。他天生就具有虔诚、好学、谦虚、善良的教士品质;他天生就拥有成为一名优秀教士的特征。对自己的选择，他从未抱怨过、从未后悔过、从未犹豫过。他一直在努力、一直在不懈地追求。他在年幼时就为能面见主教、亲吻主教的指环而感到欣喜万分。他容易满足，心怀感恩。最后为了救两个落水姑娘而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就在那一刻，他没有丝毫犹豫或害怕，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上帝派来为民解难的，所以跳下水的他是那么从容、那么勇敢。戴恩这个“从上帝那里偷来的孩子”[1]，为信仰而生的孩子，最终也为信仰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甚至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人们依然能感觉到他在微笑着。他知道那是他的宿命，是上帝给他的指令。戴恩就这样走了，却圆了自己的梦。可是，他却从未知道他的选择给他人带来的是怎样致命的打击和悔恨。

戴恩盲目地崇拜上帝，带有强烈的宿命感，为其生命涂上悲剧色彩。当他不顾一切跳下险象环生的大海成功救起两个溺水姑娘，突然感到身体不适而被漩涡卷入水底时，却欣然地以为那是上帝的旨意。面对死亡，他万分坦然。当人们从水底打捞到他的尸体时，从他脸上未寻觅到一丝痛苦或狰狞迹象，反而能明显感到他嘴角还带着满足的微笑。戴恩一味地顺从，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没有任何求生欲望，反而心存感激，感谢上帝、感谢主对他的恩眷。这种消极的宿命感是其性格的缺陷。他从心灵深处否定人类与自然抗争的本能，盲目地信仰虚无、万能的上帝的能力及其所谓使命的呼唤，轻易放弃生存的权利。戴恩因为对上帝盲目地顺从，过早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留给亲人、世人无尽的打击和痛楚。或许戴恩生命旅程的开始是一种讽刺，而结束又何尝不是呢?

四 执着追求爱情的荆棘鸟——雷纳

雷纳是克利里家族第三代子嗣朱丝婷的丈夫。雷纳长得矮胖但体魄健壮而富有魅力。他对朱丝婷忠心耿耿，包容她的胡闹、调皮和倔强。“他对感情的坚定，只有上帝才能挫败他”[1]，他从不把爱情当作生活中一个筹码，对于他事业与爱情均处于平等位置。他时刻像朋友、像兄长、像爱人一样陪伴着朱丝婷，为她排忧解难。他精心呵护着朱丝婷，没有甜言蜜语，唯把自己的忠诚呈现给朱丝婷，等待她对爱情责任的觉醒。他尊重朱丝婷，同时尊重她的感受、她的独立及她的事业。当他知道戴恩出事时，他尽心呵护朱丝婷，尊重她的选择，默默地支持着她。他知道朱丝婷对戴恩的感情。对于戴恩的死，朱丝婷心里充满深深的自责。她一直把戴恩的意外死亡归咎于自己的自私和不负责任。她时刻在怨恨，如果当时她陪伴在戴恩身边保护着戴恩，戴恩肯定不会溺水身亡。许多年来，她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她痛恨自己的自私。戴恩是朱丝婷心里头那根最锋利的刺。

雷纳了解朱丝婷所有的痛苦和悲伤，他尽其所能为她付出一切。雷纳的冷静、善于思考、忠诚、理智、耐心终于打破朱丝婷心中的坚冰，拔掉朱丝婷心头的长刺，赢得朱丝婷的青睐。雷纳对朱丝婷的爱，赋予其人格上的平等和尊重，他深爱她，但并非放纵她。从认识那一刻就被她深深所吸引，但是却耐心等待了整整7年，才对她说出第一句“我爱你”。因为他一直清楚，朱丝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心灵的伴侣，是妻子。经过十年漫长的等待雷纳终于收获云开雾散，两人最后终于走进结婚的殿堂，如同空中飞过的青鸟划出一曲优美动听的乐章。因为雷纳这只深情、痴情、钟情的荆棘鸟，朱丝婷终于打破家庭的咒语，收获一份沉甸甸的美满和幸福。

结 语

显然，以上四类荆棘鸟分别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演绎自己的人生、寻觅属于自己的那棵荆棘。但是，读者不难看出他们存在很多不可置疑的共性: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坚强、一样的坚忍不拔，为了自己的梦想、理想奉献一生。然而，彼此独特的不同之处以及不同的追求和信仰却是他们不同人生轨迹的主宰之神。抑或悲壮、抑或无奈、抑或叹息、抑或……

在追求梦想和信仰的历程中，他们一直在抉择和放弃。拉尔夫选择了上帝和权利，放弃了梅吉和爱情;卢克选择了金钱和财富，放弃了婚姻和家庭;戴恩选择了信仰，放弃了生命。雷纳选择了尊重和支持、耐心和等候……

虽然同为荆棘鸟，但是结局却完全迥异。拉尔夫虽然得到了红衣主教宝座，但他内心深处一直在煎熬着、悔恨着。最后，在惊讶、诧异中得知戴恩是自己的孩子，并不得不接受其为了信仰而亡的那一刻，他崩溃了。披着光鲜的红衣主教外衣的他，似乎很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但是内心的犹豫、怀疑、懊恼也一直在折磨着他。而卢克因为爱财如命，放弃了享受为人父、为人夫的天伦之乐。他的精心设计夺取了梅吉全部工作收入和部分财产收入，但他最终却失去了人世间最珍贵的亲情、爱情。戴恩的价值取向很单纯，当个虔诚的传教士。他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却丢了自己宝贵的性命，留给家人无尽的悔恨和打击:朱丝婷因他的离去而伤痛自闭了3年，拉尔夫因他的离去而倍受打击和折磨。与他们三位决然不同的是雷纳，他因为有了正确的价值观和价值取向，并且拥有荆棘鸟般坚韧和不懈的性格特征终于实现了自己人生价值。雷纳追求人性本位，尊重人性，把人的天性、人的本能特征置于首位。虽然他同样有野心、有抱负、有追求、有理想，但他追求和崇尚的一切，都首先肯定了人的本性，并非像拉尔夫、像卢克、像戴恩一样摈弃一切，单纯追求心理和金钱上的满足，否定上帝赋予人类天生的属性。雷纳的追求是理性的、是整体的，是心灵与人性的完美结合，而非像拉尔夫他们那样盲目追求心理上或物质上的满足和信仰。对于这种分裂的信仰追求，最后甚至连拉尔夫自己也都质疑和悔恨。

纵观四人的人生轨迹，不难得出人的价值取向和价值观凌驾于命运之上，是命运的主宰者。作为一名凡夫俗子，首先应该肯定自己人的本性，尊重人性、享受上帝赋予人的自由、平等、爱与被爱、权利:人只有在肯定人性基础上，结合理性的信仰和追求才能实现人性的光辉，才能真正享受上帝对人类的恩宠，才能真正为自己、为他人创造幸福和价值。

[1]考琳·麦卡洛著，曾胡译.荆棘鸟[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2]徐行言.中西文化比较[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3]程丽华.浅析《荆棘鸟》中男性角色的价值取向对婚姻的影响[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5(3).

[4]李杰.《红字》主人公爱情悲剧探源.[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9).

[5]余嘉.追寻荆棘的女人——浅论《荆棘鸟》中的女性形象[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2001(5).

[6]张晓卉.《心灵史》与《荆棘鸟》主题之比较[J].宿州师专学报，20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