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微观权力论下的教师话语权的两种性质

□谌 艳

(湖南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南 常德 415000)

米歇尔·福柯(Michael Foucault)是继萨特之后法国最为深刻有力的思想家。“权力”是福柯研究领域中的一个重要概念。他对权力的两种性质——压抑性和生产性的认识帮助我们理解教师话语权的性质，从而可使我们能扬长避短，充分发挥教师在教育和教学中的积极作用。

一、福柯的微观权力理论与教师话语

在《权力的阐释》中，福柯说:“权力是一种遏止性的力量，……权力一定具有压抑的作用;权力是个坏东西，它只能是消极的东西，它只能是消极否定的”。［1］然而，作为当代法国著名思想家的福柯，在权力问题上，他的思想在后期发生了变化，一方面认为权力是消极、否定的;另一方面却加以肯定，认为权力不仅仅是禁止的、消极的、否定的，“而且更为重要的还是生产性的、积极的、肯定性的。权力关系渗透于社会存在的所有层面，因而作用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2］权力在社会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无论是权力的压抑还是生产性，权力发生作用都是通过话语来实现的，话语的好与坏、多与少，说话的方式、时机问题等都会关系到权力发挥效能程度。

教师的话语体现教师的权力，教师的话语权主要体现在课堂教学中。在教育体系中，教师话语权就是指教师在教育过程中对学生产生的影响力，在教学言语中所蕴藏的一种力量。教师，作为课堂的组织者、控制者、参与者，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教师话语的规划和调配是推动课堂话语发展的前提。教师话语的有效输入可以帮助学生更好地接触和理解知识，树立学习的自信心，使课堂教学顺利进行，因而教师话语在推动教学改革中处于首要地位，关注教学改革首先就要关注教师话语;关注教师话语就要弄清教师话语权的性质。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中的重大突破——认为权力不仅仅是否定的、压抑性的，而且更具有肯定的、积极的、生产性的一面。福柯告诉我们不再消极、否定地看待话语权力问题，而应该积极、乐观地看待它的优点和好处，让其充分发挥其效能。他的立场的改变也能帮助我们正确地去看待师生关系中的话语权力问题:教师话语权既有其压抑性的一面，也有生产性的一面。在理解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的基础上，全面了解教师话语权性质有利于帮助我们消除“教师话语霸权”说，也有利于优化教师话语及话语权，从而更好地推动课堂教学。

二、教师话语权的压抑性和否定性

福柯早期作品中认为“权力是压制性的，是对个人或群体等进行支配，控制、监督和镇压……”。［3］支配涉及对个人行为的确定与控制，通过运用权力使其服从来达到一定的目的，从而使他人屈从于其拥有者的意志，这涉及事体与心理的压迫，但无论是以可怕的方式还是以稍微可怕的方式，都具有压制性的，从而由权力建构的主体使他(她)永远被限制、被克制。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说道:“从学校到各行业，从军队到监狱，我们社会的主要惯例体制表现出邪恶的效能，极力对个人施以监控，消除他们的危险状态，通过反复灌输训诫条例来改变他们的行为，结果将不可避免的造就一些毫无创造能力的驯顺的团体和听话的人群”。教师话语权的压抑性和否定性就体现在一系列的支配、控制、监督和对学生规范化的培养中。

从空间话语权来讲，教师对学生实施的监督和控制，教师处于绝对彰显的优势。教师就好比一个中央监视点，一个权力实施的核心，对于其被监视者学生实施可见但又无法确知的权力运作，学生的言行时时刻刻都在教师的监督和控制之下。教师的属地(宽大的讲台、教学仪器、讲台与课桌之间的走道等)与占绝大多数的学生被挤在一排排火柴盒般的桌椅这些狭小空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教师相对自由的活动空间，或在讲台或在走廊，而学生却被固定在座位上，这在无形中和有形中都对学生进行控制和监督，这在标志着教师空间话语权的权威性的同时也给学生不平等性和压抑性，造成了对学生空间话语上的压抑和否定。

从时间话语权来看，教师话语也具有压倒性的强大力量。教师对学生的课堂时间以及如何分配都进行了绝对的、严格的控制:一方面，学生必须严格遵守课堂纪律，在规定时间必须完成相应学习任务，相应的作业和考试。从表面看来是检验他们的学习情况，帮助他们更好的、更牢固的掌握知识，从实质上来说，它是通过整理编排对象来显示自己权势的结果，对未完成学习任务或考试成绩不合格的学生进行控制、监督和惩罚，教师具有绝对的优势，而此时学生是处于劣势的。学生是教师眼中的被监督、被控制者，他们的话语是被控制、被压抑的;另一方面，在课堂上教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和绝对的优势。教师对课堂话语进行完全的控制，教师可以随时插入话语，可提示，可启发，可提问，可修改不满意的答案等，学生回答问题的时间、内容和性质都掌控于教师的手中，这无形中巩固了教师的主导地位，学生却处于被动弱势的地位，从而挫败了学生学习的积极主动性和创造性，学生成为接受知识的机器，在老师的权威下毫无兴趣的、机械的接受知识，从此方面看教师话语权也是否定而压抑的。

教师对学生实施的支配、控制、监督等规训技术及手段，目的是对学生进行规范化、科学化管理，教给学生科学、理性知识，培养出服从、温顺的个体。虽然这达到了规范性的目的，但大规模的制度化标准限制了学生的创造性，从而逐渐使学生丧失了主体性的所谓的“人”，丧失了基本的话语权，这也是造成教师在课堂上的满堂灌，学生机械性的听、说、读、写的重要原因;其次，虽然这样的教育使学生具有了对科学理性的价值追求，培养了学生“物”的生产，但如果将“物”的生产与对“人”的发展的要求一致化、统一化的话，那么人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成为了缺乏生机、没有任何创造性可言的“物”了，而更为糟糕的是，由于科学理性自身缺乏对心灵与情感关注的特征，致使师生关系出现冷漠化、学生的身心也不能健康发展的现象也是不可避免的。因此，从教师对学生话语的绝对支配、控制和监督，教师话语权是压抑的，否定的。

三、教师话语权的生产性和肯定性

福柯认为权力在很大程度上不仅仅是压制性的否定力量，更是具有生产性的积极力量。权力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集权压制迫害，而是积极生产的、富于生命力与创造力。在其后期作品中，他从压制的、被决定的、被注定的概念中转向权力的积极的、肯定的方面。“我们社会拥有如此丰富的权力机制、仪式、手段和技术，它们能生产多种效应、战略、知识，为何偏要将权力中这些积极、有活力的要素剔除呢?”［4］同样，教师话语权不仅是消极的压迫性的力量而更是一种积极的生产性的力量。

首先，教师话语权的生产性表现对知识的生产，能“引发乐趣，生成知识，引起话语。”［5］在整个教学过程中，教师话语生产知识，它是制造知识的重要手段之一，也是学生获取知识的重要途径之一。知识不仅描述世界，同时也建构着人的自身。知识在教育中的首要意义在于它能够塑造人的精神，或者说是塑造人的主体性，即知识能够把人塑造为主体。因此，在教育中作为知识传播的中介教师应注重对学生主体性的培养，让学生主动、积极的获取知识，引起话语，真正的参与到课堂中来。教师话语不是特定知识的简单灌输，学生与知识的关系也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镜式反映”关系，学生的唯一任务不再是用各种方法吸纳课程中给定的每个“真理”，而是积极努力培养学生自觉的、有兴趣的对知识的追求、判断和选择，真正让学生建构起知识对自我塑造的意义及重要性，主体性在其自身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学习知识不是一个简单的静听模式，学习是富有个性化的思考、理解和表达，构建自己的话语世界。教师话语在整个学习过程中应围绕学生的兴趣展开教学活动，让学生积极主动构建知识，从而获得更多的话语，这也正是我们当今教育的意义所在。

其次，教师的话语具有积极的教育引导和教化作用。教师是教育权力实施的最直接的行使者。教育权力是合价值性的，它的存在是有必要的。它为求教育者个人的自我创造承担着引导性的责任，教育的问责性就来自于它的存在，否则求教育者即学生会处于没有引导的、混乱无序的、相互冲突的状态。［6］作为处于一线教育位置的教师来说，应首先承担起积极的引导性的责任。教师话语帮助并影响着学生获得自我创造的一种方向上和内容上的指导、鼓励和支持。在教育的生活世界里，个人获得如何正义、平等地对待他人的态度，获得追求自己目的的勇气和他人一起为共同目的努力的合作精神，这与教师话语的正确引导是息息相关的。教师的人生观、价值观影响并作用于学生的人生态度，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忠诚人民教育事业，为人师表，甘为“人梯”，成为学生的良师益友，具有良好的教书育人形象，只有这样才能被学生认可、信赖，从而达到更好地传播和沟通的教学效果;教师的学术程度、教学风格都会潜移默化地作用于学生，既要尊重教育及教材的本意，同时又要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风格，给予学生价值引导、智慧启迪和思维的点拨。教师应有精深渊博的知识和专业技能，不断地更新自己的知识。只有这样才能抓住所教内容的精髓和本质，才能在讲课中旁征引博，妙趣横生，把课讲活，从而才会有“名师出高徒”、“良师育英才”的可能，真正起到积极的引导作用。

再者，教师话语权保证了教育课堂这种公共生活的形式和空间得以和谐、合作、有序、团结、友爱的存在，努力形成一种对话性的课堂空间。因为对话性的空间意味着教育的共同世界是各种不同的声音共同存在的场域，这些不同的声音需要具有相互之间的平等表达、互相倾听、共同交流。教师在此空间中一方面是组织者，他需要礼仪和规则来保证不同声音之间的平等性以及对话得以顺利健康的进行，需要对求教育者自我创造承担着责任和义务;另一方面更多的是参与者和行动者，教师参与并创造各种丰富的活动，建立各种积极的关系，把每一个求教育者都召唤到课堂教育中来。因此教师用关怀和爱，用信任和尊重，用欣赏和希望来公平对待每一学生。这不仅仅有利于建立教师与学生，学生与学生之间和谐的关系，而且是形成积极、生产性的教育交往的前提条件。在课堂上，我们不只听到教师或者处于优势地位人的声音以及反复所谓正确的声音及话语，更多的是平等性的，自由性的对话的发出，这样避免了强制和支配，避免了灌输，每个人都能大胆地表达自我，实现自我。

教师话语权的积极生产性的一面体现出对学生的引导性而不是绝对的压制和支配，对其主体性和独立性方面进行生产和教化，让学生感觉到自己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整体的存在于课堂中，这样才让学生在自由的空间里，充分发挥个人主观能动性，通过言行表现自己、发展自己，从而实现自我创造和自我引导。自我创造必须是在公共生活中展开的，教师话语保证了学生能平等、和谐的与人相处，形成交往的理性。师生之间、学生与学生之间的交流和互动就越多，关系就更加融洽，课堂也就更加的活跃，而这正是我们现代教育所追求的互动型的课堂。

四、结论

权力不再是简单的单向的控制与被控制、服从于被服从的关系，它具有生产性、流动性和多元性的特点，正确认识权力特点，有利于正确处理权力关系。通过正确认识和理解师生之间的权力的两种性质，我们在不忽视教师话语在控制、监督和支配上表现出的否定和压抑性，应该充分的利用权力，让其发挥积极性的作用。教师在课堂中不仅仅是组织者、控制者、监督者;同时也是课堂的参与者、协作者。教师不是利用权力绝对地控制和压抑学生，而是在培养学生自主建构个性能力等方面进行积极的引导。只有利用权力关系的积极和肯定的一面才能推动教学改革，才能真正的改变“满堂灌”、“填鸭式”的教学模式，从而建立一个平等、互动、和谐的教学课堂模式。

［1］包亚明编，严锋译．权力的眼睛——福柯访谈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

［2］辛 斌．福柯的权力论与批评性语篇分析［J］．外语学刊，2006，(2)．

［3］詹姆斯·D·马歇尔著，于伟，李珊珊等译．米歇尔·福柯：个人自主与教育［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集团，2008．

［4］汪民安．权力［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

［5］杜小真．福柯集［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8．

［6］金生鈜．规训与教化［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