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代皇家鹰猎研究
2013-04-02邵连杰
邵连杰
(赤峰学院 体育学院,内蒙古 赤峰 024000)
辽代皇家鹰猎研究
邵连杰
(赤峰学院 体育学院,内蒙古 赤峰 024000)
辽代是北方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游牧民族狩猎习俗的文化基因注入了契丹民族的血脉.辽代皇帝的捺钵管理制度具有极为鲜明的民族和朝代特点,由统治者所引领的狩猎习俗为我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体育注入了新的活力.鹰猎是辽代皇帝狩猎的重要内容之一,辽统治者对鹰猎的推崇最终成为辽王朝湮灭的序曲.
辽代;皇家;鹰猎
辽代是我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之一.畜牧和狩猎经济的交融在辽代政治体制体现出与众不同的特点.以辽代皇帝为中心,以狩猎为主要形式的四时巡守和娱乐活动,是辽代捺钵管理制度形成的源流,畜牧和狩猎经济是辽民族文化形态和政治制度形成的基础.辽代的九任统治者都遵循游牧民族居无定所的生活方式,每年随季节的改变而更换巡守地点,并形成以狩猎和政务处理为主要内容的“如春水、幸秋山、坐冬夏”捺钵制度.鹰猎是辽代皇帝狩猎具有鲜明地域和民族特点的一种生活方式,也是辽代皇帝在春季捺钵的重要内容.在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低下的冷兵器时代,鹰猎有着无可比拟的时空优势,备受辽代皇帝贵族的崇爱.因畜养和管理猎鹰,延续唐朝设立五坊,因贡鹰而成鹰路,足可以透视辽皇帝对鹰猎的重视程度.
1 鹰猎的历史溯源
鹰猎有着悠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文字产生以前的史前人类社会.鹰猎是远古先民的在日常生活中逐渐积累起来的智慧结晶,成为生产水平低下时代物质收入的重要来源,使得狩猎的效率提高,狩猎的范围增加.鹰猎是伴随着人类社会产生和发展的一项古老的民族传统运动.在我国,以北方游牧民族对鹰的喜爱和崇拜最为典型.游牧民族崇鹰习俗可以追溯到石器时代.大小兴凯湖新石器时代文化出土的兽骨雕鹰首、红山文化出土的红山玉鹰、鹰首人身雕像和头顶巨鹰雕像、内蒙古鄂尔多斯杭锦旗出土的金猎鹰形缀饰是北方游牧民族鹰崇历史的原形.与北方游牧民族相比,汉族的鹰文化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其中,新石器时期的龙山鹰纹饰图腾最具有代表意义,此外,从大量诗词歌赋中关于鹰的描写也颇多,“维师尚父,时维鹰扬”、“苍鸟群飞,孰使萃之?”、“角鹰初下秋草稀,铁骢抛鞚去如飞.”两种不同地域条件和文化形态的民族对鹰的矫健和勇猛有着共同的精神感召.以狩猎为主的游牧民族除了对鹰的喜和崇的精神因素外,还有在物质资料贫乏的条件下的生存依赖.以农耕为主的汉民族狩猎是不能与农业生产相提并论的,只能是一种生活的来源的辅助或一种娱乐的方式.在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的时代,鹰猎在统治者狩猎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作用.统治阶级的鹰猎活动,虽然有文献说在隋唐时期就已经开始,盛行于金(女真建)、辽(契丹建)、清(满族建)时期,随着清朝的覆灭,这种活动随之消亡.[1]无论是生存资料的来源方式,还是统治者的娱乐方式,在社会生产力水平发展的促使下,逐渐被新的方式所取代.辽代的皇帝鹰猎是古代狩猎史上丰富的典藏.辽皇帝贵族对鹰猎和鹰的喜爱史无前例,最终也因猎鹰海东青亡朝,为古代朝代的更替写下浓厚的一笔.
2 辽代的皇帝鹰猎
辽代自建立、强大到湮灭的兴衰史,也是一部少数民族体育繁荣发展史.辽代的历任统治者都爱好体育活动,两任皇帝在巡守中驾崩.国家事务的处理也是在一年漫长的巡守过程中进行的.辽代体育为中华民族体育的发展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和活力.辽代皇帝有四季“捺钵”这一独特的管理国家制度.“辽国虽先后以辽上京和辽中京为首都,但皇帝每年又“四时巡狩”,四时各有行在之所,谓之“捺钵”又称“春水秋山”和“坐冬坐夏”,历时都比较长.“捺钵”也就成为其处理国家大事的中心,京都反成虚设.在四时“捺钵”中,春秋两季的主要活动即是以渔猎为主.……可以说连契丹国政议会也要受渔猎的左右.[2]辽代皇帝春季“捺钵”先到鸭子河泺(今吉林省大安月亮泡)凿冰钓鱼,冰雪融化天鹅回归时猎鹅.时间约在每年的二三月份,鹅是指天鹅或雁.《说郛·使辽录》称:“北人打围,一岁间各有处所,正月钓鱼海上,于冰底钓大鱼,二三月放鹘号海东青打雁……”[3]在冷兵器时代,捕猎空中的飞禽并不是容易的事,鹰猎捕鹅是辽皇帝春季捺钵狩猎的重要内容.“春捺钵曰鸭子河派,皇帝正月上旬起牙帐,约六十日方至.……冰浮,乃纵鹰鹘捕鹅雁.晨出暮归,……皇帝每至,侍御皆服墨绿色衣,各备链锤一柄,鹰食一器,刺鹅锥一枚,於泺周围相去各五七步排立.皇帝冠巾,衣时服,系玉束带,于上风望之.有鹅之处举旗,探旗迟报,远泊鸣鼓.鹅惊腾起,左右围骑皆举帜魔之.五坊擎进海东青鹘,拜授皇帝放之.鹘擒鹅坠,势力不加,排立近者,举锥刺鹅,取脑以饲鹘.”[4]由此可见,鹰猎捕鹅的时间是从早晨开始,侍卫穿着墨绿色的衣服,备有猎鹅器具,排列以待.皇帝在捕鹅的过程中,更换适宜装束,亲自望风、放鹘.鹰鹘击落的鹅,距离近者用锥刺鹅.得到头鹅后,皇帝要祭祀后与群臣共庆,整个猎鹅过程持续至春末.皇帝放鹘得到头鹅具有特殊的意义,在崇拜神灵的游牧民族可能征兆狩猎及其它事宜顺利与否.辽代皇帝会因鹰猎过程中所得猎物情况对鹰坊人员进行奖惩.“国主春猎,卫士皆衣墨绿,各持连锤、鹰食、刺鹅锥,列水次,相去五七步.……急取其脑饲鹘.”[5]捕猎天鹅后,即刻取脑喂鹘,可见辽皇帝对猎鹰的宠爱.春季进行的捺钵主要是通过鹰猎捕鹅,钓鱼只是因鹅未到而为等待的安排.
对辽代皇帝的四时捺钵的狩猎与政事相结合的特殊管理制度褒贬不一.“契丹主有国以来,承平日久,无以为事,每岁春捕鹅于春水,钩鱼于混同江……由是内外骚然,所以亡也.”[6]女真人认为辽代的统治者狩猎是消极、腐化和堕落的表现,也是应为四时捺钵荒废了政事,最终导致辽灭亡.历史朝代的更替有着惊人的相似,契丹王朝的覆灭却是与皇帝的鹰猎活动和猎鹰海东青有着必然的联系.“海东青,鹘之至俊者也,出于女真,在辽国已极重之,因是起变而契丹以亡.”[7]“辽人酷爱之,岁岁求之女真……诸部怨叛,潜结阿骨打,至是举兵谋叛.”[8]女真不堪辽皇帝的苛刻索要,尤其是对于海东青的贪得引起叛乱.辽帝采用各种手段对海东青的索取,甚至不惜兵戎相见,最终导致了辽的灭亡.
辽代皇帝的捺钵并非是简单的皇帝安乐的生活方式,在捺钵的同时进行政务的处理,包括与周边国家的事宜协商,各部族之间的联系也在此过程中.“春捺钵、秋捺钵主要处理辽朝与所属其他民族的关系,夏捺钵、冬捺钵主要召开北、南臣僚会议.”[9]女真人在评述辽的灭亡时带有一定的感情倾向性,但相继北方少数民族建立的金、元、清都在一定程度上认可辽代捺钵的制度,金、元借鉴辽亡的经验,对于猎鹰的征收苛刻程度降低.鹰猎作为辽皇帝每年春季捺钵捕猎的最为重要的方式.辽时期畜牧和农业的发展已超过狩猎的生产比重,皇帝的鹰猎时间和地点上是有规律性的,捕获的猎物同样具有目的性.鹰猎是辽皇帝的一种娱乐方式,也是契丹族狩猎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
3 辽代的鹰坊和鹰路
辽代因循唐朝五坊的鹰鹘管理制度.唐代设立的五坊为雕坊、鹘坊、鹞坊、鹰坊、狗坊,是专门的饲养、管理皇家鹰犬的机构.以满足皇帝的狩猎需要.鹰坊早于五坊,设立于隋朝.辽代的鹰坊设立可追溯到辽太祖时期.《辽史·太祖记下》载:“幸安国寺,饭僧,赦京师囚,纵五坊鹰鹘”.[10]这是辽代关于鹰坊历史最早记载.鹰坊设有不同等级的官员来管理,设鹰坊使、鹰坊副使、鹰坊详稳司、鹰坊详稳、鹰坊都监、鹰人、鹘等职.鹰坊职能机构的设立是统治者对鹰猎因统治者对鹰猎的推崇和喜爱.辽代鹰坊职能分工明确,管理人员管制等级清晰.《辽史·营卫志下》载:“稍瓦部.初,取诸宫及横帐大族奴隶置稍瓦石烈.‘稍瓦’鹰坊也,居辽水东,掌罗捕飞鸟.”[11]稍瓦部据相关文献考证应为鹰坊的职能机构,负责捕鹰.辽代鹰坊的管理形成了一套完备的体系,官吏管理,犯人、奴隶和杂役为鹰坊服役,“着帐户.本诸斡鲁朵析出,及诸罪没入者.凡应承小底、司藏、鹰坊、汤药、尚饮、杰漱、尚膳、尚衣、裁造等役,及宫中、亲王抵从,伶官之属,皆充之.”[12]
鹰路因贡鹰而得名.起于唐,盛于辽金,止于清末,是一条交通、经济、军事和政治之“路”.辽代的都城在上京(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因历任统治者一年中漫长的巡守,都城实际成为行所.东北地区产名鹰海东青,海东青又为辽代皇帝狩猎的挚爱,因此,为得名鹰而进行的征收、捕猎和接收贡奉,形成了历史上别具特色的鹰路.“辽代的鹰路是以黄龙府为起点,渡过第二松花江和拉林河进入松花江,然后顺流而下,经盆奴里部、奥里米部、剖阿里部,直到黑龙江下游的越里笃部,越里吉部.”[13]黄龙府今吉林省农安县,是辽代控制女真和五国部的重要军事要地.五国部的具体地理位置,盆奴里部为松花江中游,今黑龙江依兰县,奥里米部为今黑龙江绥滨县,剖阿里部为今伯利,越里笃部、越里吉部为黑龙江下游地区.还有学者根据鹰路是以海东青的产地而提出较为宽泛的地理概念,包括我国境内的宁夏地区和境外的俄罗斯部分地区,从产鹰的数量、贡鹰的次数考证,并无实质性的意义,笔者认为并不得当.女真和五国部居于鹰路之上.鹰路主要是征收、捕猎鹰和接受贡奉的交通要道,其重大意义并不仅仅是满足辽统治者的获取狩猎利器—鹰,还在于辽通过对女真的控制,进而控制五国部,达到了军事统治、稳定政治、经济利益的目的.虽然,辽代对女真和五国部的横征暴敛式的压迫,使控制区的民族处于灾难之中,但从历史的发展角度去审视,其促进东北落后地区民族经济、文化的交流和发展的作用不容抹煞.因辽统治者压迫,激起了女真和五国部的反抗,常有“鹰路不通”的事件发生,辽统治者采用了直接或间接的手段进行控制.阶段性的鹰路之战持续了一百多年,最终以女真完颜部灭辽建金而告终,但鹰路并未因辽灭而消失,在辽以后的金、元、清一直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1〕马杰华.我国古代北方少数民族鹰猎文化探析[J].广州体育学院学报2010,30(4).
〔2〕刘刚.辽代皇帝体育[J].体育文史,1994(3).
〔3〕陶宗仪.说郛·使辽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187.
〔4〕脱脱,等撰.辽史·营卫志[M].北京:中华书局,1974.373-374.
〔5〕脱脱,等撰.辽史·地理志[M].中华书局,1974.496.
〔6〕字文懋昭.大金国志校正[M].北京;中华书局,1986.166.
〔7〕叶子奇.草木子[M].中华书局,1959.85.
〔8〕叶隆礼.契丹国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102.
〔9〕周惠泉.辽朝议政的独特方式——捺钵制度[N].社会科学报,2006.
〔10〕脱脱,等.辽史·太祖记下[M].北京:中华书局,1974.21.
〔11〕脱脱,等撰.辽史·营卫志[M].北京:中华书局,1974.426.
〔12〕〔24〕脱脱,等撰.等撰.辽史·营卫志[M].北京:中华书局,1974.371.
〔13〕景爱.辽代的鹰路与五国部[J].延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3,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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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60 X(2013)10-015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