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青少年情绪调节测量的本土化研究

金 戈

（兰州城市学院 教育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一、引言

情绪调节是指个体对情绪的发生、体验与表达施加影响的过程，这种影响可以是有意识的，也可以是无意识的。［1，2］研究表明，情绪调节与创伤后应激障碍、［3］主观幸福感、［3］社交焦虑障碍、［5］人际交互、［6］睡眠［7］和药物成瘾［8］有密切的联系。情绪调节已成为情绪心理学乃至整个心理学所关注的热点问题。近年来，研究者就情绪调节的测量与评估、［9，10］情绪调节的发展、［11，12］情绪调节的神经机制［13，14］以及情绪调节的临床应用［15，16］等问题展开大量的研究。

我国学者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关注情绪调节的研究，由于青少年处于个体心理发展的关键期，［17］所以成为了国内情绪调节领域所关注的重点群体之一。中国青少年情绪调节的测量问题已成为该领域研究的主要问题。而国外研究者已编制了多种情绪调节量表，对个体使用情绪调节策略的频率和情绪调节的能力进行评估，如Garnefski等人编制的认知情绪调节问卷（Cognitive emotion regulation questionnaire，CERQ），［18，19］Gross等人编制的情绪调节量表（Emotion Regulation Questionnaire，ERQ）、［9］Gratz等人编制的情绪调节困难量表（Difficulties in Emotion Regulation Scale，DERS）［20］和 Caprara等人编制的情绪调节自我效 能感量表（Regulatory Emotional Self－Efficacy Scale，RESE）［21，22］等。西方的量表是否适应在东方文化背景下使用？是否适宜于中国青少年？已有的研究发现，同样的情绪调节测量工具，在不同文化背景（东、西方文化）的个体中所得出的结论不同，情绪调节会受到文化的影响。［23］基于此，国内学者以我国青少年为研究对象，开展了两方面的工作：国外情绪调节量表的本土化修订和本土化情绪调节量表的编制。

二、国外青少年情绪调节量表的本土化修订

近年来，我国学者以中国青少年为被试，先后修订的情绪调节量表有Garnefski等人编制的认知情绪调节问卷（CERQ），Gross等人编制的情绪调节量表（ERQ）、Gratz等人编制的情绪调节困难量表（DERS）和Caprara等人编制的情绪调节自我效能感量表（RESE）。

（一）认知情绪调节问卷中文版修订

认知情绪调节问卷从认知角度来考察情绪调节策略的使用情况，包括理性分析、积极重新关注、重新关注计划、积极重新评价、自我责难、责难他人、沉思、灾难化和接受九个维度，该问卷在西方文化背景下被证明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能够较好的评估个体在遇到负性事件下使用情绪调节策略的情况。［18，19］我国学者朱熊兆等人在2007年的研究中，采用523名中国大学生为被试（年龄位于17～24岁之间，平均年龄20岁7个月）对认知情绪调节问卷的中文版进行了修订。研究采用集体测试的方式，选用情感与焦虑症状问卷—简式量表为校标问卷，并在一个月后随机抽取100名被试为重测样本，研究结果发现，认知情绪调节问卷中文版（CERQ－C）的内部一致性系数较高（α＝0．81），重测信度的结果比较理想，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支持九因素模型，研究者认为该量表中文版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可以在中国青少年中使用。［24］但是，研究结果显示，该量表中文版的个别分量表内部一致性信度并不理想，如“理性分析”分量表的α系数仅为0．48，所以对这部分结果的解释仍需谨慎。另外，本量表在西方个体中发现，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使用存在性别差异。而在中国青少年群体中并未发现这种结果，［24］这是由于文化差异的影响还是量表的区分度问题，在今后的研究中需探讨。

（二）情绪调节量表中文版修订

情绪调节量表是由Gross和John于2003年编制，该量表主要测查被试使用两种情绪调节策略的使用频率：认知重评（6个题目）和表达抑制（4个题目）。［9］该量表是目前国际上使用最为广泛的情绪调节量表之一，先后被修订为孟加拉语版、丹麦语版、荷兰语版、芬兰语版、法语版、德语版、希腊语版、希伯来语版、印地语版、意大利语版、日语版、韩语版、挪威语版、波斯语版、波兰语版、葡萄牙语版、罗马尼亚语版、俄语版、西班牙语版、瑞典语版和土耳其语版，并证明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和稳定的跨文化一致性。［10］我国学者王力等人以1163名大学生为研究对象（年龄16～25岁之间，平均年龄20．59岁），对Gross所编制的情绪调节量表进行中文版的修订。研究对样本中的49名被试时隔3周后进行重测，研究结果发现，情绪调节量表中文版的内一致性信度较高，其中，认知重评分量表的α系数为0．85，表达抑制分量表的α系数为0．77，均达到了心理测量学的要求。另外，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分量表的重测信度分别达到了0．82和0．79。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支持二因素（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模型假设。［25］遗憾的是，本研究并未考查该量表中文版的校标关联效度，如与抑郁、焦虑以及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在之后的研究中，需进一步的完善和探索。

（三）情绪调节困难量表中文版修订

情绪调节困难量表是Gratz等人所编制的主要用于测量个体在情绪调节中所存在的异常问题，涉及情绪调节策略有效使用、目标指向性行为激发、情绪冲动控制、情绪反应接受、情绪理解和情绪知觉六个维度，量表共计36个题项。［20］王力等人选取了1017名大学生为被试（年龄16．50～25．25岁，平均年龄20．67岁），对情绪调节困难量表进行中文版的修订。研究结果发现，该量表中文版的内部一致性信度较高（α＝0．93），六个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介于0．80～0．88之间，达到心理测量学的要求。量表中文版的重测信度为0．86，并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可在中国青少年中使用。［26］但是，同情绪调节量表中文版的修订一样，该量表并未进行中文版的校标效度检验。

（四）情绪调节自我效能感量表中文版修订

情绪调节自我效能感量表是由Capara等人编制，主要用于测量个体能否有效调节自身情绪的一种自信程度，Capara将这种自信程度称之为情绪调节自我效能感。该量表共有12个题项，包括三个分量表，分别是表达积极情绪的效能感、调节痛苦或沮丧情绪的效能感和调节愤怒、生气情绪的效能感。［21］［22］张萍等人在2010 年探讨了该量表在中国大学生中的适用性，研究采用中文版的情绪调节自我效能感量表对512名大学生（未报告年龄分布）进行测查，研究结果发现，中文版的情绪调节自我效能感量表在中国大学生中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α＝0．82），三个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介于0．74～0．76之间，探索性因素分析和验证性因素分析的结果表明，该量表中文版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另外，研究还发现，该量表具有较高的效标关联效度。［27］黄时华等人在2012年考察了情绪调节自我效能感量表在中国初中生中的适用性，研究对7～9年级的1052名初中生（未报告年龄分布）进行调查，研究结果发现该量表的中文版在中国初中生中同样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信度（α＝0．79）、结构效度和校标关联效度。［28］

三、本土化青少年情绪调节量表的编制

近年来，虽然不断有研究者引进和修订相关国外情绪量表用于中国青少年的情绪调节研究，但是，有研究者提出，需要东方文化背景下本土化的测量工具，而且应针对青少年这个特殊群体，另外，国外量表对于情绪调节策略测量维度较少，也是需要解决的问题。［29－31］于是，研究者开始编制和探讨适用于中国青少年的情绪调节测量工具。其中，邓欣媚和桑标编制的四因素青少年日常情绪调节问卷、［29］马英等人编制的五因素青少年情绪调节策略量表［30］以及刘启刚编制九因素青少年情绪调节策略量表［31］都被证明了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是测量中国青少年情绪调节的理想工具。

（一）中国青少年四因素日常情绪调节问卷

邓欣媚和桑标在2011年的研究中，基于当前应用最为广泛的Gross等人所编制的情绪调节量表，存在测量的情绪调节策略少、量表题项少、未区分情绪的效价以及无具体的情绪调节情景，以至于量表的生态效度低等问题，编制了中国青少年四因素日常情绪调节问卷。研究通过在题项中添加具体情境的描述，使得问卷更具外推生态效度。该问卷包括35个题项，分别涉及认知重评、表达抑制、认知沉浸和表达宣泄四个分量表，研究选取初中生598人作为研究对象（年龄10～16岁之间，平均年龄12．72岁），研究结果发现，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α＝0．65，四个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都在0．70之上，另外，探索性因素分析和经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该问卷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可以适用于中国青少年情绪调节的测量工具。［29］邓欣媚和桑标的研究在量表编制中采用设置了具体的情绪调节情景，来提高问卷的生态效度，对于之后情绪调节工具的本土化测评工具开发具有一定的启示作用，但是，该问卷的内部一致性信度偏低（α＝0．65），在今后的研究中需近一步探讨如何在保证外部效度的同时，提高量表的内部信度。

（二）中国青少年五因素情绪调节策略量表

同样，基于之前国外情绪调节问卷针对青年人较少以及本土化情绪调节问卷的需要，马英等人在2011年的研究中编制了中国青少年五因素情绪调节测量问卷。该问卷包括问题解决、重新关注、积极分心、消极分心和情绪聚焦五个维度，共涉及24个题项，研究正式施测选取了1080人，其中小学、初中、高中以及大学被试各270人，以班级为单位进行集体施测，研究选用状态——特质焦虑问卷和应对方式问卷为校标关联效度指标，研究结果显示，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较高（α＝0．72），有良好的区分效度和校标关联效度，验证性因素分析证明五因素模型假设成立，具有理想的结构效度。［30］相对于其它几项研究，该研究中被试年龄跨度较大（设计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生），使得研究结果的外推性更广，但是研究中并未报告四组被试在情绪调节量表中的得分差异，今后应当关注从发展的角度考察情绪调节量表的区分效度。

（三）中国青少年九因素情绪调节策略量表

刘启刚在2011年编制了一个包含59个题项，两个分量表（消极情绪调节策略和积极情绪调节策略分量表），涉及自我责备、自我压抑、发泄不满、沉思默想、攻击他人、积极设想、求助他人、行为转移和认知重评九个维度的中国青少年情绪调节策略量表。研究采用随机整群抽样法，选取了678名初中生和高中生为研究对象，考察了九因素情绪调节量表的信效度。结果显示，该量表内部一致性信度较高（消极情绪调节策略分量表α系数为0．782，积极情绪调节策略分量表α系数为0．849），因素分析的结果显示，该工具的结构效度较为理想，达到心理测量学的要求。［31］但是，在其研究中，并未考查该量表的校标关联效度。

四、研究展望

（一）多指标的校标验证

研究者之前通过引进和修订国外情绪调节量表，以及编制本土化的青少年情绪调节量表，探讨这些工具在我国青少年中的适用性。大多数的量表被证明具有较好的信效度，可以在中国青少年当中适用。但是，部分量表的校标关联效度还需进一步的验证。另外，情绪调节作为一种复杂的心理现象，其评估可能涉及到主观体验、外部表现和生理唤醒等诸多方面，为了进一步保证我国青少年情绪调节量表的有效性和可靠性，结合生理指标和认知神经指标对量表进行多指标的校标验证，将会成为日后该领域研究的一大趋势。

（二）临床样本的检验

当前，我国青少年情绪调节量表的修订和编制工作，主要面向的对象为正常青少年。研究涉及的人群分布比较集中（大学生和中学生），那么，如何保证基于正常人群为研究对象所开发的这些情绪调节测评工具的区分效度，如何区分和鉴别存在异常情绪调节能力的个体，建议今后的研究应加入临床样本，如青少年群体中抑郁症、自闭症、孤独症以及社交焦虑症等特殊的群体，近一步验证这些量表的区分度。

（三）常模的建立与推广

目前我国青少年情绪调节量表的编制工作还处于起步阶段，当前的量表仅限于青少年情绪调节能力的相关研究工作，但距中国青少年情绪调节的评估、诊断和干预的应用工作还有一定的距离。情绪调节与心理健康密切相关，做到情绪调节异常的评估和诊断，对于提高我国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水平至关重要。因此，今后应在保证工具信效度的前提下，建立中国青少年情绪调节能力的常模，为我国青少年情绪调节的评估和干预打下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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