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金潮:移民族的中国梦
2013-03-22小康刘建华广州报道
文|《小康》记者 刘建华 广州报道
早上9点半,Felly Mwamba来到设在广州天秀大厦28楼的办公室,马上听秘书的工作汇报,看看今天接了多少订单和准备好了多少要发往非洲的货柜,这是他每天来到办公室要做的第一件事。
Felly来中国十年了,生意做得越来越好,生活也越来越有规律。
从广州地铁5号线小北站A出口出来,一条环形天桥,把小北路和宝汉直街非洲人工作和生活的地区连接在一起。即将到达广州火车站的铁路穿越市中心将小北区域分为南北两侧,南侧是著名的天秀大厦,北侧是典型的城中村。
天秀大厦已经形成了一个50个国家以上人群的国际化聚集地,除了非洲人,这里还有中东人、南亚人和南美人。而北侧的城中村,住着数以万计的非洲租客。小北是非洲裔外国人在广州最聚居的地方之一,在这里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穿着非洲民族服饰的外国人。和所有在广州的中国上班族一样,上班时间背着公文包坐公交、挤地铁,行色匆匆,除了肤色以外,他们俨然和中国人没什么两样了。
5万余人
有业内人士估计,目前内地家政市场上约有5万名菲佣,其中北京就有上万人,但有合法签证者不超过十分之一。
“洋人”的生意经
Felly Mwamba,今年34岁,这个1米8大个头的非洲小伙儿来自非洲中部国家刚果(金),到过迪拜、去过法国。2002年,刚过了24岁生日的Felly只身一人来中国,发现很多商品质量好,价格低,同时又是资源贫乏的非洲急需的物资。看到商机的他果断地在广州创立了自己的外贸公司,开始做外贸生意。
中国的服饰,一件裙子,可以高达数万元,也可以便宜到几元人民币,对于非洲而言,物美价廉的货品才是他们想要的。非洲需要什么就做什么,来中国十年,从衣服到家具,从食品到家用电器,“从非洲拿到订单,然后在中国这边订货,再卖回到非洲去。”在广州的大部分非洲人,都靠这种“中介”的工作方式支撑着。
在广州生活了十年的Felly做起生意来如鱼得水。但并非所有的非洲人都可以很快地融入广州的生活,他们面临最大的挑战就是语言沟通,在生意过程中常常是“鸡和鸭讲”,不知对方所言为何,因此也带来很大的困难,甚至是损失。
Felly刚来广州的时候,去大沙头买一台电视,付完钱回到家里打开电视一看,根本放不出图像,没法用。此后他买东西都是当场验货,防止上当。
在小北区域,除了聚集着无数的外国人之外,还活跃着一群潮汕和福建人,他们专门给外国人提供人民币兑换服务。Haobom刚到广州不久,对普通话是一字不通,他告诉《小康》记者, 10月19日他与一名汕头人用美元换人民币,因没有沟通清楚,被人坑了几千元。“碰到这种事,报警都没有用。”
无论什么时候,广州登峰宾馆的街边都停满了拉活的商务车和面包车,随时等候着非洲商人的叫唤。面包车司机老徐说,“外国人很讲究原则,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如果失约一次,他就不会再叫你的车了。只要谈好了的价钱,就一定会实现。”记者询问多个面包车司机都表示“外国人的生意比较好做”。
“童”言汉语 2010年1月11日,广州某幼儿园里正在上课的非洲孩子,他们在幼儿园除了能结交到中国的小伙伴,更重要的是能够学习到中国的汉字。
菲佣的掘金路
广州的另一个外国人群体,也逐渐引发了人们的关注。这就是从香港转道北上的数以千计的菲佣。
“不要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家庭,会从早期教育的角度请‘菲佣’,因为他们英语好!”家住广州市番禺区祈福新村的陈琴说。菲佣作为一个品牌,成为全世界高端家政行业的代名词。大批港人进入珠三角创业的同时,也把菲佣这一行业带到了内地。
在陈琴家里,记者看到菲佣GEMMA正在交叉着用英语和不熟练的普通话逗她的女儿。一年前,陈琴从家政公司请GEMMA来到家里全程照顾刚满一岁的女儿。GEMMA不需要做家务,每个月的工资6000元。她带孩子带得比较好,陈琴的女儿也很喜欢和她玩。陈琴觉得,请菲佣最大的困难就是沟通问题,大部分菲佣仅能用普通话进行简单的沟通,有很多甚至完全不会。如果家里有老人或者英语水平不够好的话,就常常答非所问,同时费用也比较高,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承担起菲佣的工资。
GEMMA告诉《小康》记者,她今年35岁,持有大专毕业证,做过6年教师。现在的工资是她在菲律宾工资的几倍,这是她来中国最大的诱惑。在广州生活快三年了,她基本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在祈福新村,她还有三个姐妹帮中国人带小孩,她们每天能有机会带着小孩在小区的花园里见面,不会觉得孤单。GEMMA最怕遇到警察,看到警察都会绕道走。目前有很大一部分菲佣的签证都已过期,一年来由于中菲关系紧张,续签可能性非常小,于是干脆不回去。GEMMA表示,在中国家庭一般不会担心这个问题的,因为警察也不会随意去检查你的房子,一般家里有人来,不会去开门的。
“被查证遣送回去是最担心的,因为都属于非法居留中国。”
爱玛菲佣服务中心负责人任晴告诉《小康》记者,她公司目前有100个左右的菲佣,每星期平均会进来五六个。这些菲佣大部分住在广州有一段时间了,自己找到公司,“我们没有应聘的标准,只要菲佣我们就招进来,广州的市场还是很大的。”任晴说,中介费的收取和国内阿姨一样,交一次费用,给你一个或者几个人,要是不满意一年之内可以免费换,从2000-6000元不等。
菲佣们的个人来历背景,大部分都是通过自己介绍,中介公司并不负责考证。任晴说,她们只是为菲佣和雇主之间牵线搭桥,其他风险并不承担。她向记者支招说,“押她一年的薪水,把护照捏在手里,她就跑不了了。”
像GEMMA一样,许多菲佣一开始都是拿着商务签证进入中国。正常情况下,她们每6个月就要去续签一次。本来是签证无限期的,但因为中菲关系紧张,签证很难签下来。之前有人称只要花8000-9000元就可以签,但最近提高到12000元。很多菲佣因为付不起“黑线”干脆就不签了。但没有签证,她们就不能与公司签务工合同。任晴说,中介能否做成功,完全靠三方的信任,而她最多也只能拿出营业执照给客人看。现在国内的菲佣都是这样的,有人敢签的话,都是铤而走险,一经被查,就要吊销营业执照。
在北京、上海、广州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在一些高档小区里出没着的菲佣,成为新一批隐匿在地下的淘金者,有业内人士估计,目前内地家政市场上约有5万名菲佣,其中北京就有上万人,但有合法签证者不超过十分之一。
14万张
2006年至2010年,美国平均每年发放100多万张绿卡,其中高层次人才职业移民绿卡达14万张,是中国的近500倍。
老外也有“中国梦”
Felly每月花两千多元租房子,开着宝马上班。他坦言,在中国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但还是比他的祖国刚果(金)要好得多。他在广州生活了十年,能讲流利的普通话,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他希望能长期留在中国。但要想移民,似乎却困难重重。
如Felly一样,许多年轻的外国人更希望通过在中国结婚来延续他们的“中国梦”。Felly的表哥Henrry比他晚一年来到中国,在2009年娶了一个中国女孩做新娘,去年又生了一个女儿,如今他们在新塘碧桂园凤凰城买了房子,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我好羡慕表哥,他们娶了中国新娘之后,现在有永留居住权,还可以有自己的房子。”Felly说,他曾经也有过一个中国女朋友,当时也谈婚论嫁,考虑买房,但后来和女朋友分手,买房的梦也就碎了。
来中国寻梦的除了非洲人,还有日本、韩国和美国等国家的人。
2011年8月,刚刚大学毕业的David怀揣着到中国寻找音乐的梦想,独自一人来到中国。在朋友的推荐下,他选择了中国的南方城市——广州。这个来自美国Texas州Freeport小镇的乡村少年其实还从未到过大城市,初到广州,看着满眼的高楼大厦,感觉特别新鲜。在广州大学学习了一年的汉语之后,学习音乐专业的David开始想留在中国工作了。“我现在在星海音乐学院实习当外教,那儿的老师都说我汉语说得很好,也很有音乐才能,希望我能留下来任教。”David骄傲地对记者说。“我现在还在继续学习汉语,我发现汉语真的太神奇了,越学越复杂,中国文化也博大精深。”望着课本上一个个难懂的成语,David感叹道,“中国的教育和美国的教育很不一样,中国的学生都很勤奋,而美国的学校更强调合作,在中国上课大家都不说话,老师一个人讲,但在美国,老师就像我们的朋友,和我们一起讨论学习。我喜欢像现在这样一边聊天一边学习的方式,很舒服。”
“为了留在中国,我也会努力娶一个可爱的中国新娘!”Felly说。他现在拿着广州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发的“外国人在华就业证”和“外国企业常驻代表证”,虽然可以和中国人一样安心工作生活,每年一次签证还是给他带来不便,他希望能和一个中国女孩结婚。如果能永远在中国生活,他非常愿意移民中国。
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正加速融入到中国社会中来,他们打拼,收获,安居,乐业,虽然有着不同的肤色,说着各种不同的语言,但他们都有着同样的“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