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改变公益 一封来信引来30万捐款
2013-03-12
青海藏区,由于高原环境恶劣,经济发展落后,办公条件简陋,现今仍有许多学校使用手抄油印试卷的,另外一些上千人的县级寄宿中学也存在办公设备不足的情况,200多名教师一台油墨打印机,无法保证正常的办公秩序和工作效率。有些学校甚至上千名学生的试卷目前基本都是靠老师抄在黑板上,然后学生手抄完成,严重影响了学生的课时安排。
遇到学生考试就更麻烦,需要先由老师手抄试卷,然后送到县里,在县城唯一的一家打印店排队等待油印(打印店的复印机基本无法使用)。学校没有座机,没有传真;正常办公受影响,发传真也需要开车几百公里赶到县城……
由阿里巴巴网络公益平台“有求必应”发起的“印·为爱——为藏区学校送打印机”公益项目(http://gongyi.cn.yahoo.com/ gongyi/gesang/),正如火如荼的进行。该项目由格桑花西部助学、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中国雅虎联合发起,计划通过有求必应募资30万,同时在网上直接采购物资发往藏区,以确保全程透明可监督。
这已经不是阿里巴巴在公益领域的第一次尝试,在本次项目之前,通过淘宝网平台,“有求必应”已经进行过“你好,老兵”,“大山里的运动会”等公益项目尝试。依靠着阿里集团巨大的用户量和透明可视化的项目流程,结合互联网快速反馈、即时答疑的自身特性,前两次项目均受到网友的热烈支持,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迅速完成30万金额的募资。此次“印·为爱——为藏区学校送打印机”项目,缘于一封藏区孩子的来信。
一封特殊的来信
11月下旬,尖扎县的大山里早已看不到绿色了,山上稀疏枯黄的干草遍地,风吹过,松软的尘土便夹杂着枯草一起扑面而来,没来由地灌进你的衣领甚至嘴巴,让你不得不品尝这高海拔大地的味道,在满眼荒山和无边萧瑟中,顿生空前的卑微感。
尖扎县位于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北部,距省会西宁市127千米,距州府隆务镇70千米。此刻,记者正站在尖扎县城后海拔3000米的高山上,放眼四望,天地无垠,群山苍茫———那封信是历经了怎样的千山万壑、迢迢长路才跋涉到了记者手中?
一个多月前,“有求必应”公益项目组收到一封特殊的来信,这封信来自尖扎县山区小学的一个孩子,信中歪歪扭扭地写到:“快期末考试了,我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考完试就可以放假了,难过的是为了能让我们顺利考试,才旦老师又要开始抄试卷了,我们没有那个印试卷的机器,每次考试,才旦老师都要抄写好几天,才能把我们考试用的试卷都抄下来,这样,我们才有试卷考试。每次为了能让我们顺利考试,才旦老师都要忙活好久好久,好几次都累出病来……我们不怕考试,只要有了能够印刷试卷的机器,让才旦老师不在那么辛苦,让我们天天考试我们都愿意……”这封皱巴巴的来信打动了那天看过这封信的所有人,我们决定,去找到这个孩子,去看看那西部被遗忘到连复印机、打印机也没有的学校,去看看,那群守在穷山沟里的老师。
被遗忘的山村
我们走访的第一站,是尖扎县拉萨村完全小学。尖扎县城东临黄河,背靠大山,依山傍水,谷地气温宜人,是青海省公认的气候条件最好的县城之一。县城很小,抬头就可看到城后的大山,拉萨村就在大山中。连绵的大山,像一只巨大手掌,把县城捧在手心。然而若想从县城到达这群山中的某一个小山村,路途远比想象的远得多。
拉萨村完全小学,建在半山腰处。一列低矮的小平房,便几乎是学校的全部建筑。这里的山上都没有树,只有稀疏的荒草,简陋的校舍在这里显得破败又突兀,锈迹斑斑的篮球架像一颗枯死多年的树干孤零零地矗立在未经硬化的土操场上。在这个仿佛处于世外的学校里,教室、办公室、教师宿舍、厨房局促地挤在一起,教室里零落摆着几张破旧课桌,墙上贴着的各种表格纸张——基本都是手写的。每逢考试,老师的普遍做法是——把试题抄在黑板上,学生边抄边答题,但冬天的时候,这个高海拔的地方太冷,手抄试卷考试要好长时间,老师们心疼孩子,就一张张把试卷抄好,再发给孩子们。这里绝大部分孩子都不知道世上还有打印机这个东西,手抄试卷反倒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有孩子第一次拿到如此整洁干净的打印试卷,惊奇之余,竟舍不得在上面下笔答题。
在以藏民为主的尖扎县,多数村落里的村民们基本不会说汉语,他们不喜欢走出大山,山外的人也很少愿意进来。拉萨村完全小学学校下方有个低矮破旧的藏式民居,一位80多岁的老人独自居住在那里,老人死活不愿跟随孩子搬到县城去住,每天一早起床,就在院子周围散步,日积月累,便走出一段光秃秃的路来。这些散落在大山里的古老村庄,也像这个执拗怀旧的老人一样,对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无动于衷,唯一的区别是,老人是主动地拒绝,古老的村庄则是被动地被遗忘。
在曲麻莱县秋智乡寄宿小学,情况变得更糟。曲麻莱县位于玉树藏族自治州、长江源头,往北是昆仑山,往东是黄河源头巴颜喀拉山,往西则是西藏那曲地区。从西宁市到曲麻莱,没有铁路,历时20个小时左右的大巴便成了两地之间几乎唯一的交通工具。海拔近5000米的曲麻莱县,多为牧区,经常会有方圆百里的无人区。这里的孩子从五、六岁开始便被父母送到学校,直到十五、六岁初中毕业,十年的童年岁月,孩子们常年寄宿在学校,每年只有一个假期能回家呆些日 子。常年寄宿,老师便成这些孩子们最大的依靠。但这深山里的学校距离现代文明实在是太遥远了,即便这些老师,一年到头也难得有几次外出,每次有老师外出, 必携带一份长长的清单,上面记着学校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所需物资……
返回西宁的路上,司机告诉我们:“青海最美的时候在7月,那时不热也不冷,遍地都是绿色的草和各种颜色的花。很多没来过的人,以为是画上的,其实是真的。”七月份的青海,我们当中没人来过,但11月份的尖扎县带给我们的景象,超出我们来之前的想象,同样,它也是真的。
苦难又坚强的孩子
初冬的高原,除了荒土和枯草,大山的另一件“外衣”就是梯田了。由于严重缺水,单靠梯田种点小麦、青稞,很难养活一家老小,于是,这里的农民除 了7月前后在家收割小麦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打工以维持生计。因为不懂汉语,他们没法到中东部地区去,只能在藏区从事体力劳动,当建筑工、修路工等。
才让拉毛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父亲常年在果洛、玉树等地打工,家里只有才让拉毛和奶奶相依为命。每天早上6点钟,10来岁的才让拉毛,便会早早地起床,帮奶奶做好早饭,然后才去上学。中午她和其他孩子一样不回家,就在学校就着凉水吃点干馍。
才让拉毛,便是给我们写信的孩子。当我们终于来到她的面前时,她害羞的恨不得钻到课桌里再不出来。才让拉毛就读的拉萨完全小学,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共只有38个学生。其中五年级一个班,总共只有6名学生。他的老师夏吾才旦告诉记者,大多数家境比较好的孩子,都被送到尖扎县城去上学了。留在山上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境不太好的孩子。因为贫穷,这些孩子不得不一次次地“被留守”。
夏吾才旦很爱这些孩子,每当提及孩子们的处境,总是唏嘘不已,感慨万千。然而,孩子们对这样的生活,却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浑然不觉。课间, 他们或成群结队嬉笑玩闹着,或三三两两坐在满是尘土的操场上,用折来的树枝在地上写字,或者坐在教室,一只手拿着笔写作业,另一只手拿着半个啃过的馍,时不时地啃上一口……
在大山里,绝大多数孩子每天都要花1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在上学的路上。翻山越岭成了孩子上学路上的必修课。由于路途太远,孩子们有时走累了,便躺在路边的草丛中睡着了。家长见天黑还不见回,只得打着手电,漫山遍野地找。
11月22日在尕秀完全小学,家访结束,已近晚上8点。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很快便封了山路,路窄雪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滑到几十米高的陡崖下面。原以为第二天学校不得不放假了,孰料老师们笑笑,“这样的雪,可难不倒他们。”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孩子们都陆陆续续到校了。“昨晚的雪,还不是很大,要是再大点,孩子们还会带着小扫把,扫雪开路来上学……”完麻才旦老师说。
贫穷的老师
37岁的夏吾才旦,从24岁开始就在拉萨村完全小学任教。大学时,他曾交过一个女朋友。女朋友是城里人,而他是尖扎县城边上一个农村的孩子,还一心想要回到家乡教书,这段爱情最终无疾而终。
夏吾才旦是真的喜欢当老师,在自己上了学有了知识以后,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他说他受不了每次回家孩子们看他的眼神,那眼神注定他这辈子就只能做老师。毕业后他回到尖扎,背着铺盖,带上足够吃一周的干粮,走几十里山路,来到了拉萨村完全小学,一呆就是十几年。在这里,他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结婚,生下一个小男孩。十几年了,夏吾才旦很少有机会能去外面看看,“最远的一次,去过兰州。”他说,“重要的是孩子们将来能走出去,我们出不出去,不重要了。”
生活很清苦,夏吾才旦做着热爱的工作,有个幸福的家庭,尚算满足,而同仁县尕秀完全小学的完麻才旦老师,却没这么幸运。今年30岁的完麻才旦,依然未婚,说话没说两句就开始咧着嘴笑。“我啊,自己都养不活,哈哈哈……”学校的其他老师说,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很开心,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但完麻才旦却告诉记者,他一个人的时候,也笑,但笑着笑着就哭了——从2005年开始,完麻才旦已经在完全小学当了7年的“临时工”了。尕秀完全小学包括校长在 内,共有8个老师。3个在编的,3个临时的,2个自聘的。编制内的老师,一个月能拿3000元工资,而“临时工”每月只有1300元,自聘的则只有 1000元。交通的闭塞、信息的匮乏和经济的拮据,完麻才旦说:“我必须笑着过日子,才能不会总觉得自己这么悲哀。”
在这大山里,大家的生活是一样的,共用一个办公室,吃着一样的馍。我们在办公室跟其他老师聊天的时候,不管这边的声音多火热,25岁的扎西总是静静地待在一边,从不说话,有时看着老师们聊天,有时出神地看着窗外,有时盯着烧水的壶发呆,水烧开后,他总能条件反射般第一个起身,把开水倒进保温瓶里。
扎西来尕秀完全小学一年了,教藏文,一直不大爱说话。
晚上22点多,老师们打着哈欠陆续回宿舍睡觉了。10多平米的老师宿舍里,摆着三张一米多宽的床,住着三个男老师。一旦有客人来,老师们不得不腾出一张床,两个男老师便只好挤在一张稍大点的床上挨过一宿。记者临时借住在扎西所在的宿舍,扎西知道记者是从北京来的,仿佛想
问记者一些问题,但看到记者跟他年龄相仿,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没问出口。经过好一段沉默,扎西终于开口:
“北京好玩吗?”
“不好,房价很贵,压力很大。”
“噢……”
“在这里会觉得压抑吗?”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似乎是在思考——
“不,不会,习惯就好。”
11月的晚上,高原上大雪正劲,寒风从门缝里挤进来,伴随着偶尔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鼾声和咳嗽声……那一夜,记者没睡多久,对面的扎西老师,半夜里来回翻了好几次身,同样也没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