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放细品《重庆森林》

豆蔻

影片场景的选择

故事发生的地点是王家卫精心选择的。主要场景快餐店、便利商店显现出都市生活中“速食文化”的特质。这里不是人声鼎沸没有距离的传统市场，人们少有机会达到情感、言语上的交流。快餐店里每次来买宵夜的梁朝伟与王菲无法真正沟通，只有后者潜入前者的私人空间被发现，两个人才有一定程度的默契；而梁朝伟与前任女友在便利店的见面，也说明他们无法回到从前。

影片中的空间是封闭却流动、没有安定感的，比如酒吧、旅馆、电扶梯；易被侵入的，比如梁朝伟的房间，窗外竟是一条人来人往的电扶梯，王菲可以随意出入，可见极易被干扰、侵犯，没有安全感的人们渴求一个安定、隐秘的私人空间。

还有王家卫一贯喜欢的夜景，阴郁灰暗，这固然有他自己说的“白天写剧本夜里拍”的因素，我们更多看到的却是夜的不安特征和人在夜里的恐慌。

影片镜头运用

很多人不喜欢王家卫晃动的镜头，觉得眼花缭乱，不知所云。其实恍惚眩目的晃动镜头、不规则的画面构图和艳丽但冷漠的色调运用，是导演有意用这种特殊的拍摄手法来表现社会生活的纷繁复杂，人与人之间看似亲密实质四处充满隔阂的关系。大量使用了用手提摄影机跟进拍摄，这种类似MTV的拍摄方式，使得影片的画面产生了强烈的流动感。

片头警察追捕的镜头和女毒贩拔枪射杀又从容逃匿的几个镜头，便在视觉强有力的冲击、随性的画面剪接和夸张变形的空间人物造型中，体现出了紧张的气氛、人物间陌生的情感关系和恍惚的意境。

金城武在快餐店前打电话给所有认识的人时，镜头是倾斜的。暗示他生活失重，内心空虚，以及他于另一端谈话者的无足轻重。金城武与王菲第一次见面，镜头是完全停止的。这是两段故事的衔接点，也强化了他们擦身而过中的纠结。

王家卫擅用的广角镜头捕捉到一些封闭的压抑空间，有铁栅栏的阳台，黑暗的小房间，混乱的地下室，加深着人们的不安。而梁朝伟与王菲在快餐店时前后画格速度的不同和林青霞与印度人在一起极富表现力的镜头，也无声展示着城市的浮躁和莫名其妙。

影片对时间的表现

王家卫的影片总有对时间的变态敏感，影片中处处有着时间的存在，表现方式却又各不相同。有很传统的表现方式，如“1994年的5月1号，有一个女人跟我讲了一声‘生日快乐。”台词中还出现了如“一个月”“一年”等此类表示时间的词。有借助意象来表现时间的方式：罐头保质期、点唱机、烟灰缸里的残烟、空酒瓶和静躺在酒吧桌上的一元硬币。

阿武失恋后的心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从4月1日和女友阿May分手开始，阿武总会买5月1日过期的凤梨罐头，当买满30罐而阿May依然不回来，那么这段感情就会过期。有人说过，也许24个小时对于一个人来说算不了什么，然而它却极有可能是一样东西的保质期，食物会过期，保鲜纸会过期，就连用金钱无法买到的感情也会过期。

林青霞在酒吧里面无意间发现一听凤梨罐头，罐头上日期告诉她，时间不多了，如果不在期限内找到那帮偷走她货品的印度人，她的麻烦就来了。这一听凤梨罐头的保质期无疑很完满地将阿武和林青霞联系在了一起，“每天你都有机会跟别人擦身而过，你也许对他一无所知，不过也许有一天，他可能成为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两个原本该是平行线的人，因为一听罐头而紧密相连。

恰到好处的音乐

一部完整的影片，音乐是必不可少的。它串起了整个故事，同时也牵着情绪的流动取向。

《伤心短篇》《分手前最后一声再见》《夜餐》《太空内的快活》《感性森林》《梦中人》以及《CaliforniaDreaming》等印度音乐、摇滚音乐以及王菲那娇媚冷峻的声音糅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了与主题相衬的“梦游”感，一种不真实和不确定的因素。

后一个故事的主题音乐，《CaliforniaDreaming》，一首给人以强烈听觉刺激的摇滚音乐，更将阿菲的“梦游”表现得淋漓尽致，徜徉在自己设想的梦幻中，却不知未来的路该是如何走下去，未来的故事又该如何发展。也就表现出了人们在现在的社会中，常常只能回忆过去，“梦游”般地度过现在，幻想未来，却无法真实地掌握自己的未来、甚至现在，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无法看清自己的生存环境，而只能任由命运的摆布。

总之，王家卫的影片是需要细细品味和深刻挖掘的，拨开那片森林，你才会慢慢看到颤动的灵魂和触动人心的情感。

【责编/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