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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上“大学”

2013-03-01■莫

江河文学 2013年6期
关键词:葛洲坝老娘黄豆

■莫 名

一天,老娘神秘地对我说:“我要换一种生活方式。”我正诧异,老娘接着说:“我要上学,是葛洲坝老年大学。”我连连说:“行,行。”老娘又话锋一转:“你小时候我帮你交学费,我老了,该你出学费了吧。”老娘狡黠要求反哺。我说:“好好,多少钱?”老娘说:“一学期25元,每周一次课。”

几天后,回家看到桌子上摆着一本2013年秋季音乐教材,封面的主题:和谐、进取、宽松、愉悦,落笔:葛洲坝老年大学音乐三班。我也像小时候父母对待我一样,为老娘包书皮,写上老娘的班级和姓名。

这时,老娘回来了,我说:“哟,大学生回家了!这个学可不能白上的,必须学有所成,就像小时候你监管我的功课一样,要向我汇报学习成绩,也是出资人应有的知情权。”老娘立刻向我报告:第一天学的是《美丽中国》,歌曲的第一句就是山绿起来人富起来,瞧人家说得多好,当年我们在农村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常言道人穷山垮,马瘦毛长,遇到天灾年我们那个时候的日子就清苦得很。哪像现在,天天像过年一样。我们班上的同学有吴婆婆,刘婆婆,高婆婆,都是老伴去世的人。据我初步观察,尽管老娘腰驼发稀,牙落眼浊,在“同学”中间还算是个利落人。

老娘1945年出生于安陆市三里乡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山高水清,植被葱郁,云雾蒙蒙,白石为路,曲径通幽。老娘在家排行老三,上有姐姐,下有弟弟。童年的新衣服是姐姐的,好吃好喝的留给弟弟。上学了,一双新鞋遇到下雨下雪就拎着鞋光着脚丫走。没有零花钱了,砍柴、打板栗挑到集市换钱。勉强读到小学毕业,在封闭的山村,也算是个“高学历”,她参加公社的宣传队、乡村医生培训班,可谓意气风发血气方刚。

后来嫁给了父亲,在30里外的坛岗村落了户。父亲是水电工人,常年漂泊在外。老娘带我们在农村生活,白天在地里挣工分,晚上回家做家务照顾我们。

上世纪70年代,我们随父亲迁移到葛洲坝。一个靠干农活挣工分的农民到城里来挣钱养家糊口,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属工”、“半边户”,这种转型升级让老娘没有退路,只能勇往直前。没有地种,老娘开始打临工,经济拮据,她同时打两份工。看到做生意赚钱,她和男人一样做买卖。这所社会大学教会老娘隐忍、乐观、豁达。

一次,老娘从东北往南方贩黄豆,她一麻袋一麻袋将黄豆扛上火车,贪心的她将手里所有的钱都买了黄豆,连买一个饼子的钱都没给自己留下。老娘在火车上饿了一天一夜,靠讨点水充饥。到了宜昌再也扛不动像小山一样的黄豆,是列车员一袋一袋无偿地搬下火车。

积年累月,如今老娘已是几个孙子的奶奶,时间宽松了,她便热衷于上各种培训班,居委会组织的养生课堂,防火防盗知识普及,甚至大街上保健品的推广会,她一场不落的当热心听众,起五更睡半夜,哪里热闹往哪里赶。风雨兼程,乐此不疲。尤其是每年的“葛洲坝之夜”和“和谐奋进五公司”文艺晚会,老娘会早早地端上凳子前往观看。今年第十二届葛洲坝之夜的主题是“明天会更好”,这五个大字镶嵌在晚会的主屏之上,让认字不多的老娘记住这五个字。演出完后,我和她走在拥挤的人流中,老娘大声地对我说:“我明天还要来看节目。”我说:“明天没有演出了。”老娘说:“人家都说了明天会更好,所以明天的节目会比今天更精彩。”我无语。

老娘喜欢看葛洲坝电视胜于我,尤其是葛洲坝新闻和葛洲坝记忆的栏目。我说葛洲坝跟你有什么关系?老娘说:怎么没有关系,当年兴建三江护坡,都是我们这些家属挑石头、扛沙袋、打夯劳动出来的,每天1块两角钱的劳务费呢。

“明天会更好”是一份对生活的乐观情绪,对于年近七旬的老人来说,忙而不碌,拥有一份好奇心、一份知足常乐的心态,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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