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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关系不和谐
——重读《恋爱中的女人》

2013-02-15

铜陵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3年3期
关键词:杰拉尔劳伦斯爱情

侯 静

(淮阴工学院,江苏淮安223003)

和谐关系不和谐
——重读《恋爱中的女人》

侯 静

(淮阴工学院,江苏淮安223003)

文章通过对文本的细读,运用例证的方法,对二十世纪英国作家D.H.劳伦斯劳伦斯的小说《恋爱中的女人》进行了重新解读,分析了赫麦妮与伯金、杰拉尔德与古兰德、厄秀拉与伯金的男女关系,进一步探讨了作者关于男女之间和谐关系的论证,批判了劳伦斯关于男女理想关系的论述。

《恋爱中的女人》;D.H.劳伦斯;和谐关系

二十世纪英国作家D.H.劳伦斯的长篇小说《恋爱中的女人》,是一部颇多争议的作品,多年来,评论者们对这部作品众说纷纭,他们从不同的视角,对小说的主题思想、人物和意象进行了各种解读。《恋爱中的女人》因作者对人心灵的深邃洞察及对心理细腻的刻画而被称为心理小说,许多评论者分析了小说中劳伦斯对意识和性的深刻认识。另外,有些人认为劳伦斯坚持平等和谐的男女关系,是女性主义的拥护者,而另一些评论者则指出作品中劳伦斯在男女平等的表象掩盖下的“阳具崇拜”,称他为菲勒斯中心主义的鼓吹者。

从表面上看,《恋爱中的女人》是作者对宇宙间人与人、男人和女人之间关系的一种探索,劳伦斯在长期探索中肯定了厄秀拉与伯金的关系——虽有很多矛盾与分歧,但最终达到灵与肉的完美结合,离开在劳伦斯看来死气沉沉的英国去寻找一片没有固定戒律的乐土。然而,这种自然完美的结合是玄之又玄的,甚至有些牵强附会,作者并不能以理服人,只是一味以情感贬低理智。如果说劳伦斯是以这篇小说来证明一种全新的和谐关系——精神与肉体的统一能拯救西方文明、医治社会疾病,那么这显然不是一部成功的作品。此外,对赫麦妮与伯金、杰拉尔德与古兰德这两对情侣关系的处理上也是有失公允的。

一、赫麦妮与伯金

赫麦妮是以与劳伦斯心中和谐关系对立的形象出现的,是小说中最不讨人喜欢的人物。她出身于上流社会,专横高傲、令人生畏,她的理性和思辨力常常超过伯金,令之恼火。郝麦妮是一位新型的知识女性,是新思想文化的倡导者和传播者,能身体力行打破阶级门第观念邀请布兰文姐妹来家做客,但是劳伦斯却对她进行了“最野蛮的人身攻击”,赫麦妮在小说里是权利意志的极端代表,拥有财产、地位、知识、文化、思想,但缺乏“生命的本质”,即缺少女性妩媚的身体特征和原始的生命情欲,因此劳伦斯对她的描写极尽诋毁之能事,使她讨人嫌,遭受挫折和失败,把她描写成被“自觉意识折磨得心情沉重,精神疲惫”。赫麦妮深爱伯金,希望能与之完美结合,所以她并不介意伯金在身份上和学识上低于自己。在她看来,肉体上的结合并不能长久,唯有精神上的结合才能地久天长。她的强势地位和学识压倒了伯金,使之感到一种使他想要逃跑的压力,最终遭致伯金的疏远和移情别恋。作为女人,她是一个感情的受害者,她深爱着伯金,当她觉察到伯金态度的改变,出于本能,她想挽回这段感情,所以她可能表现得有些歇斯底里,这原本是情理之中的事。出于爱,她想为伯金布置小屋,并相赠一些自己十分喜欢的东西,谁知这些爱的主动表达不但没能获得感激反而引来了反感。其实赫麦妮的感情是单纯而美好的,她不允许爱情中掺进任何世俗的渣滓,而赫麦妮的恋人伯金,在处理与赫麦妮的情感问题上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在与赫麦妮恋爱了几年后,未经正式分手就迷上了厄秀拉,却将自己的移情别恋归咎于赫麦妮。赫麦妮与伯金爱情的失败并不是因为赫麦妮坚持精神上的结合,这份结不出果实的爱情之花是为了突出作者想要表达的男女和谐关系而创造的,赫麦妮也不过是劳伦斯笔下的牺牲品。

二、杰拉尔德与古兰德

劳伦斯认为,杰拉尔德与古兰德之间是纯粹的肉体上的结合,必然会遭致失败,在他们二人出场时,处处都有死亡的意向,以此暗示了他们前途的灰暗。

劳伦斯认为杰拉尔德这个带着该隐的印记出场的工业巨子充其量也只是个机器的附庸,缺少人性,死亡是其必然归宿。他的性格中隐藏着凶狠可怕的兽性,以屠戮生灵为快,常以其冷酷的意志制服动物。在劳伦斯的刻画中,他是现代工业文明的代表,外表平静内心冷漠,冷酷而缺乏人性,以实用主义的态度对矿场实行改革,大大提高了利润。杰拉尔德是一个极为矛盾的人物,他强悍的外表下隐藏了内心的混乱,他反对传统,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基督教的关于爱和自我牺牲的教义,在接手矿区以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解雇了年纪很大的管理者,削减各种财政支出,取消了矿场对矿工寡妇的种种优惠。作为管理者他无疑是出色的,挑起并完成了时代给予他的重任,适应了时代的发展潮流,心甘情愿成为现代文明的牺牲品,但他心灵是敏感而孤独的,这使得他心底产生了极度的混乱。

在古兰德首次见到杰拉尔德时,就为他的北国男子情调所吸引。“他有着光彩夺目的美和男子汉气概,如同一条笑口常开、好脾气的年轻的狼…她注意到他那意味深长的不祥的沉默,还有那放荡不羁的脾气的潜在危险。”古兰德有着大学教育武装起来的头脑,她和男性一样拥有知识和理性,对各种社会现象、思潮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自身素质的提高以及社会地位的提高使她表现出同男子一样的气概和意志,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她的言行举止处处闪烁着智慧和理性的光辉。她十分独立,并不屈服于男性意志,这种与传统妈妈型的好女人相异之处受到作者的批判。杰拉尔德为她深深吸引,想以爱为由束缚她的思想和行为,结果适得其反,他们的爱情也无果而终。

三、厄秀拉与伯金

厄秀拉与伯金的爱情是劳伦斯经过《虹》、《儿子与情人》的探索后所找到的完美和谐的两性关系,这种男女之爱具有双重性,它既是精神的,又是肉体的;既有完美的和谐,又有相对的独立,在毁灭性的肉体之爱中也蕴育着新生。劳伦斯崇拜人的自然本能,倡导“血性意识”,并认为其中滋生了人类生生不息的强大的生命力。在他看来,“血性意识”与“理性意识”是相互对立的,人的“血性意识”即感性的一面,真诚无私,富于创造性,是最可信赖的,而人经过“理性意识”的包裹,承袭了人类文明异化的结果,人变得麻木不仁,失去了活力。

劳伦斯认为现代人都过于理性,需要恢复直觉与性本能,厄秀拉与伯金之间的爱情可谓本能战胜理性的典范。厄秀拉凭直觉感到她与伯金之间有某种联系,尽管伯金是督学,她只是普通教师,尽管伯金与郝麦妮还保持着恋爱关系。对伯金而言,厄秀拉“充满了一种可怕的力量,就像一朵蕴含了女性力量的蓓蕾”,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向她靠拢”,并预感到“她就是他的将来”。厄秀拉与伯金之间的爱情并非一帆风顺,因为他们原本都是意志力强大的人,在原始情欲的驱使下,他们相互吸引,但在意志力控制下,他们又都怕失去自我、失去自由,于是一开始是极力排斥对方的。但是,吸引力和排斥力并不总是势均力敌,总有一方暂时处于上峰,两人恋爱关系的确立和下决心结婚都是双方,或更准确地说是厄秀拉的意志暂时屈服于情欲的结果,而激情之后,意志又会占上峰,两人又会彼此憎恨对方,把爱情看成“纠缠和瓜葛”,感到“失去了自我和自由”。

伯金是劳伦斯价值体系的体现,象征着工业社会的未来。他貌似高傲,言辞激烈,却总是以弱者的身份出现,在恋爱关系中,他希望能够从女性身上寻求安慰和庇护,渴望得到肯定以满足他作为男性的自尊。在小说中,他处处遭人轻视,受人奚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在英国难以找到存身立足之所,但在他那懦弱可笑的言行背后却是一颗高傲的心。他不肯屈服于女人的意志,要求对方必须信奉服从他关于人生的诸般见解,不然宁可让欢情破裂。伯金是劳伦斯爱情理想的代言人,他就像宗教先知一样,在世俗的眼中是弱者,而在精神世界他却扮演了强者的角色,与全社会孤军抗战而矢志不渝。伯金歧视并憎恨女性,认为她们存在劣根性,始终认为在爱情中女人总有十分强烈的占有欲和妄自尊大的贪婪。

在《月光下》一章中,伯金带着这些想法在月色朦胧的夜晚看到池塘中月亮的影子在晃动,心生憎恶,拿起石头砸水中的月亮,试图打破自然女神的影响力。月亮在劳伦斯看来是女性的象征同时也代表着厄秀拉心中的完美幻景,伯金要砸碎水中月,就是憎恨万物之母的表现,也是试图打破厄秀拉的理想。伯金认为完善的婚姻是建立在男女双方保持相互个性的基础上的结合,而厄秀拉则强调爱情至上,认为只要男女双方都愿意为爱情牺牲就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紧接着的相遇就是伯金与厄秀拉冲突的正面对话,厄秀拉尖锐地指出伯金的自私,“你只是在追求自己的目标。你并不想为我服务,而却想我为你服务”,伯金狡辩说自己也为厄秀拉服务,但这种服务是通过她自己来完成的,这种辩护苍白无力,他维持这场谈话只是为了榨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厄秀拉在精神上对他的服从。伯金口口声声说恋爱的双方须保持各自的独立性,但他却要求厄秀拉服从他的意志,放弃“那份忧心忡忡的固执己见和自负”。这段自我矛盾的措辞就是作者不能自圆其说的一处表现,同时也泄露了劳伦斯的男权思想。他们两人如果都不退让保持自我的个性,那么他们就不可能达成一致,事实上,他们的确没能达成一致,激烈的争论没有结果,双方陷入沉默。后来,双方无言的互相触摸,是情欲暂时又战胜了理智,撇开矛盾,陷入肉体的欢愉,逃避了双方在思想意识上的基本矛盾。劳伦斯关于情感战胜理智的和谐论也只不过是它忽视思想意识上的矛盾、突出情欲,是理智暂时妥协于情欲的结果,这种“星际和谐说”是虚妄的,没有理论支撑的,人类情感出路在何方,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索。

劳伦斯的代言人伯金的想法未免太过幼稚,他由于不得志而痛恨社会,害怕甚至诅咒社会,想要逃离社会到没有人的地方全身心地投身于自然的怀抱。在岛屿一章中,他发表了自己关于人类的看法,“理想全都死掉了。人性本身已经干枯了,这是真的。数不清的人就挂在小树上——瞧上去不错,红扑扑的…他们实际上只是多玛的罪恶果,是死海的果子,是苦苹果…”。他认为人就是枯朽的虫子,宁愿世界上没有人类,他并没有对这个腐朽的世界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认为只有将人类从地球上驱除才能会有创造性的奇迹发生,他期待着一个非人类的开端。对于伯金,没有工业文明,没有复杂的人际交往的自然界才是一种宽慰,然而,人除了自然性还应当具有社会性,人离开了社会也无法生存,伯金这样一个与社会格格不入的人很难在地球上找到永恒的安生立命之所。

厄秀拉则认为依然是有好人存在的,人生依然是美好而值得期待的。厄秀拉意识到自己生活的陈旧,渴望不受婚姻约束的爱情,然而她屈服了,为了和伯金结婚,她作出了莫大的牺牲,放弃了自己一贯的想法并与家庭决裂。劳伦斯这样安排故事情节,看似证明了他的“血性意识”优于“理性意识”的理念,实际上是他使女性的一方妥协从而满足男子的排他主义,这就是劳伦斯构建的两性和谐世界之童话,其模棱两可的结局正好揭示了劳伦斯思想矛盾、混乱和虚弱无力的真相。伯金从头至尾都没有肯定过厄秀拉给予他的爱,劳伦斯精心建造的完美婚姻童话在伯金最后坚定的否定声中轰然坍塌,留下一片嗤笑。

另外,书中有大量段落描写女性对男性魅力、对阳具的崇拜,也是有失偏颇的。小说以伯金和厄秀拉离开死气沉沉的英国移居意大利而告终,但是,意大利与英国就有本质上的不同吗?矛盾还在继续,但作者却回避了这个话题,转而描写杰拉尔德与古兰德。王子和公主从此就真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人类情感的出路究竟在何方,作者始终也没能给出满意的答复。

参考资料:

[1]D.H.劳伦斯.恋爱中的妇女[M].梁一三,译.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7.11,62,64,148,268,270,315,322,354.

[2]董俊峰,等.国内劳伦斯研究述评[J].外国文学研究,1999,(2).

[3]蒋炳贤.劳伦斯评论集[C].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

[4]蒋家国.重建人类的伊甸园[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2003.

[5]卢敏.从女性主义视角解读《恋爱中的女人》[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5,(1).

[6]刘淑红.生的礼赞死的哀歌[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5,(4).

[7]康玫,王艳飞,曹花娥.从女性主义角度剖析《恋爱中的女人》的女性人物[J].河北工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1).

(责任编辑:李兴华)

I561.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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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752X(2013)03-0042-03

2013-06-04

侯静(1984-),女,湖南常德人,淮阴工学院教师,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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