蛏子的心境

徐铭禧

过中秋，爸妈从家乡搬来大量的海货，大有改善伙食之意。蛏子和蟹露宿于阳台上，清晨，纷纷吸吮起甜美的晨露。蛏子的壳略张着，仿佛正把朦胧的秋意拥在怀中，看上去是那么安谧而陶醉。无法想象数小时后它便是盘中没有生命的一堆食物，没有了一丁点儿美好的想象，只有丝缕缥缈的香气逗引着馋虫蠢蠢欲动。

它们不是没有思维、没有情感的低级生物吗？一切所谓的安谧与陶醉，对它们来说仅是我们人类强加给它们的多余的联想。它们活得很简单快活，只是生存的本能，它们张开壳，等待潮水把浮藻冲入它们的口中，满足它们解决温饱的本能欲望，并不是它们对秋色有什么感知，而是微凉的秋风给予它们几缕清爽之感，引人浮想联翩。

就是这么一些简单到不必谈论生命意义的生命，它们的世界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单纯！因为没有繁乱的思绪，它们不会做梦，所以不用怀疑现实的真实性；因为没有深沉的思想，它们不会思考，所以也无需将简单的事物赋予非凡的意义；因为它们除了生存的本能一无所有，它们没有痛苦，没有困惑，没有感觉。这也许是种解脱，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失去？

反之，人是有思维、会思考、具有创造性的，人的世界是怎样难能可贵的多彩而深沉！因为拥有着繁杂的思绪，人会做梦，所以也诞生了许多与梦有关、与世界真实性有关的深刻思考；因为拥有沉思的能力，因而也出现了许多对简单事物深刻内涵的探索与分析。人的创造性使生命的意义远远超出了为了生存而生存的本能，哪怕有痛苦、有困惑、有不舍，也许不轻松，有时会失去，收获的又何尝不是心灵的自由，支配灵魂的能力和更深一层的快乐？

感受蛏子们的心境不容易，体味一个人的心情更不容易。

从表象看，无所事事、毫无感觉也许是一种快乐，然而它实在是一种麻木；自深层看，忙忙碌碌、兢兢业业，看似是一种疲惫，而它又实在是一份充实。

爸端走了蛏子，少顷，厨房里“刷拉”一声，腾起的一股烟气，在屋中四散飘开。

苦乐之辩

面对清风朗月，人有万般遐想，作为低级生物的蛏子又会有怎样的“心境”？从这个有趣的角度出发，作者展开了一系列奇思妙想：这些简单而低级的生物纯粹是为了生存而生存，它们的心灵（如果有的话）彻底得到了解脱，这是否算是一种快乐？而我们人类摆脱了为生存而生存的境地，因思考和创造而痛苦困惑，这何尝不是为了收获更深一层的快乐？应该说，能参悟到这一对比，可见作者对生命中的混沌的乐与清醒的苦的辩证关系有了比较明确的认识。文章的结尾部分也颇耐人回味，关于乐与苦的思考在厨房里腾起的一股烟气中暂时告一段落，混沌的乐，清醒的苦，消逝的是谁，留下的又是谁？

（李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