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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哲族传统民族医药卫生研究△

2013-01-24关荣波宋纯路张云霞

中国民族医药杂志 2013年1期
关键词:赫哲人药用价值赫哲族

关荣波 宋纯路 张云霞

(牡丹江师范学院,黑龙江 牡丹江 157000)

赫哲族是我国北方渔猎民族之一,其祖先世代繁衍生息在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三江流域,该民族属肃慎系统,挹娄、勿吉、黑水靺鞨、野人女真等古代民族与赫哲族祖先有着渊源关系。至清初,始以“黑斤”、“黑真”、“赫真”、“奇楞”、“赫哲”等名称见于文献记载。

赫哲族的经济形态是渔猎经济,为了生存,勤劳勇敢的赫哲人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同大自然进行斗争,由于条件艰苦环境恶劣,在这之中身体不免受到损伤,并经常会得一些疾病,然而聪明的赫哲人在生产生活的实践中,对周围的动植物的药用价值产生了一定的认识,逐渐形成了本民族独特的民族医疗卫生知识,这是赫哲族优秀的传统民族文化之一,但是以往的学者对赫哲族民族医药卫生关注的不够,对其系统地研究更是较少,作为史学工作者,有必要而且有义务将其挖掘出来,为赫哲族的研究贡献一份绵薄之力,论述中如有不当之处还请专家与同行给予批评指正。

1 赫哲族对渔猎产品药用价值的认识

赫哲族居住的三江流域河网密布,湖波荡漾,沼泽铺茵。肥土沃野,蕴藏着无穷的宝藏和丰富的物质资源,给予以渔猎为生的赫哲人以舟楫之利,以衣食之源。其中渔猎产品不但在赫哲族的经济生活中占有较大的比重,而且在赫哲族的民族医药卫生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

1.1 对各动物药用价值的认识与利用:赫哲族在打围行猎中,对经常猎获到虎、豹、熊、鹿、獾子等动物的各脏器的药用价值,在实践之中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如:獾子,赫哲语称獾子为“多罗空”,其脂肪可医治烧烫伤,“獾子油是治烧、烫伤的药品。其肉可食,皮做褥垫,据说可防治痔疮。”目前在赫哲族居住地区用獾子油治疗烧烫伤还非常普遍。赫哲族对鹿治疗各种疾病的药用价值也是有所认识的,“关东城三宗宝,人参、貂皮、鹿茸角。”据说鹿的全身都是宝,身体各部分都是治疗疾病的药材,如鹿心血与鹿茸血是名贵的中药材,“用鹿心血治心脏病”、“用鹿茸治血气病”;同时鹿茸血还是大补药品,“鹿茸血,割茸时,用大张桦树皮接着,然后晒干,是大补的良药。”鹿鞭,割下后晒干,不但能补气壮阳,而且妇女产期缺奶时,可以“煮鹿鞭汤喝,用以催奶。”[5]鹿胎膏也是治疗妇科疾病的药品,其制作方法是把鹿胎取出后,将鹿胎长毛的皮扒掉,骨敲碎熬煎前用一斤左右的红糖,熬后装入容器中,然后割成块,保持鹿胎不硬,色不变。主治妇女病,补血。鹿的眦眯糊,也是药材,年头多的鹿眼角下积的多,割下晒干后颜色金黄色,象松树油子,量不多,“主要医治小孩发疹子,出水痘煮后饮之,疹痘发得齐。”鹿角也是中药材,“刀伤,……也可抹干鹿角杈粉末。”

熊胆及熊骨也是重要的中药材,黑熊胆可以治疗眼部疾病,“中国人用熊胆治疗砂眼,方法是:把干熊胆用水泡成汁液,再用布蘸着摸到眼睑上。”[8]关于鹿胎和熊胆的药用价值在《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对其药用价值也有相关的记载:在土顶子山脚下看到了一片农舍跟前,“张开晒着的兽皮,堆在仓房里的马鹿角,鹿茸,挂着晾晒的熊胆,鹿胎……”在本段的注释中有如下说明,熊胆“中国人用作为药材,治疗砂眼。”“受孕母鹿的胎,也用来制药,治痨病。”

黑熊骨也是中药材,可以制作黑熊膏,“黑熊膏,猎获黑熊后,去掉肉将骨埋入土中,经一年左右油气去掉后,起出用锅熬骨呈膏状,大骨可砸碎用碾子压成粉状,熬成膏晾干,切成块,主治腰腿疼,妇女病,去血化瘀。”[9]老虎的浑身也是宝,其中虎骨是非常珍贵的中药材,虎骨泡酒可以治疗风湿病、关节痛。

在《中国赫哲族》一书中还列举了其他动物的药用价值:

如野狼油治疗痨病。

刺猬皮灼干面能止血。

狗尾毛灼灰治狗咬伤。

毒蛇胆清火明目。

狐狸心明目清火。

水獭肝治夜盲症。

蛇皮炒鸡蛋,能治淋巴炎。

1.2 对各鱼类药用价值的认识与利用:由于赫哲族生活的地区是三江流域,这里湖泊纵横,水波荡漾,大量的鱼类生活在这里,鱼对于赫哲族来说,不但提供食物来源,鱼皮可以制成鱼皮服饰,而且赫哲族在长期的食用鱼的过程中总结出了许多鱼类所具有的药用价值,可以治疗某些疾病,如:“抽风抽筋时,可煮大马哈鱼头汤喝。”患麻疹,天花时,“也有煮芹菜根、鲤鱼头,狍子眼汤喝的”。[10]产妇在生产完后,赫哲族人一般都给产妇食用鱼汤,这种习俗在凌纯声先生的《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一书中就曾有记载:“赫哲人给产妇多食鱼汤,尤以鲫鱼汤为佳,以其能下奶”同时嘎牙子鱼也可以用以帮助产妇催奶。“七星子鱼、烤干,烘干毒气大,粘贴治疗恶疮。”

2 赫哲族对各类植物及菌类药用价值的认识与利用

2.1 对各类植物药用价值的认识与利用:赫哲族生活的地区有跌宕起伏的山脉和一望无际的茫茫的林海,在这里生长着名目繁多的中草药材,如人参、桔梗、黄芪、甘草、防风、乌萸、车前子、艾蒿、柴胡、地萸、芦根、白芍、赤芍、五味子、云芝、细辛、蜂蜜等等不下百种。

在各种药材之中,首推的是人参,赫哲语称其为“奥尔霍达”,采集人参是赫哲族从古到民国初年的一项生产部门,大多情况下是在狩猎、捕鱼中兼营此项生产,它即是出售品又是向清朝进贡物。尤其是居住乌苏里江流域和黑龙江下游的伯利以下至阿吉地方的赫哲人中,采集较多。

赫哲族人的采集业比较发达,对采集到的各种植物的药用价值也有所认识,往往利用植物的叶、根、茎、花蕾、果实等治疗不同的疾病,如柳蒿芽,赫哲语称之为“额恩比”,是赫哲族经常吃的野菜之一,据说柳蒿芽还有治泻肚病的功效;吃稠李子饼据说也可以治疗泻肚病。核桃,可生吃,又是中药材。赫哲人在处理骨折时,都会选择一种名为“马尿臊”植物,又称之为“接骨木”,用该树的树蕊子煮水喝,据说可以治疗骨折,“骨折后用一种名称为‘马尿臊’的树蕊子,用它煮汤喝。”,马尿臊一般生长在河边,江岸等处,有碗粗的树干,树干中空,长树蕊子,腰腿痛时可以煮“马尿臊”水喝;妇女月经痛时,也可以煮“马尿臊”水喝;咳嗽时可吃黄岑面或煮黄岑汤喝;用艾蒿治疗皮肤病,用穿地龙根治伤寒病,用山花椒梗治浮肿;山花椒籽泡酒能镇静;五味子,生服或泡酒饮用,主治身体虚弱;暴马子树,赫哲语称之为“尼格的”用树枝、树皮熬水洗患处,治疥癣;伤口发炎时可以在患处抹上“八古牛”(一种野生植物)的根粉,或用柞木胞面粉抹上。

2.2 对各种菌类药用价值的认识与利用:赫哲族对各种菌类的药用价值也有一定的认识,如猴头蘑,赫哲语称为“吉又陈依格达付刻尼”猴头蘑,是名贵菌类,而且可入药;木耳,赫哲语称之为“撒克耳其索里吉”,也是中药材;遇到刀伤时,除了可以用鹿茸血和鹿角杈粉末涂抹伤口外,还可以抹马粪包粉(一种菌类植物),学名为“马勃”可以防止外伤出血。

3 赫哲族的卫生用品及相关的卫生经验

3.1 卫生用品:由于赫哲族早年间生存环境恶劣,生产力水平较低,在物质匮乏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卫生用品,而赫哲族独具特色的刨木花却充当了妇婴保健卫生用品。

由于刨木花的效能与毛皮和棉花一样,吸水性和保温性都很好,所以在赫哲族产妇生产过程中,刨木花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苏联学者N·A洛帕金在《阿穆尔·乌苏里·松花江的果儿特人》一书中,对刨木花做了介绍:“产妇无论在酷暑还是严寒,都得在毫无帮助,极不卫生的条件下分娩。这种条件恶劣到了何种程度,可从既无纱布,又无药棉,没有任何包扎物品来推断。代替这一切必需用品的,则是细细的刨木花。它们可止血、包裹婴儿,甚至当作毛巾用”E·A·卡耶尔在《那乃人传统的日常礼仪》中也对日常生活中的刨木花作了介绍:“一些事前放在桦皮盒的刨木花充作医药品。这些包木花是用稠李木、柳木、红柳木、椴木等削成的,一般认为红柳木刨花最好。这些刨花是白色的,可用作棉絮、绷带,由于具有杀菌作用,常用作药品。分娩后,产妇的亲属和好友将盛在桦皮盒的刨花作为礼品送个产妇。婴儿也同样用刨花包裹。在头几天里,新生儿放在铺着刨花和一块布的桦皮盒盖上。”“(产妇)出现白色舌苔时,用稠李木刨花或柳木刨花缠在肘、膝、腕、踝关节处及脖子上,15~20分钟后再解掉所有的刨花。”

通过以上的材料我们可以看出赫哲族不但利用刨木花包裹婴儿而且还可以治疗产妇的一些疾病,同时“过去赫哲妇女曾用刨花作经期卫生纸用。”所以刨木花在赫哲人的传统习俗中,应用的比较广泛,其主要的功用便是在缺少医药,缺少纱布,棉絮等保健物品的恶劣条件下,充当妇婴卫生保健用品。

3.2 卫生经验:早年间在赫哲族地区经常爆发天花、霍乱、黄疸、痢疾等疫病,往往夺去全家甚至全村人们的生命,这也是赫哲族人口锐减的主要原因之一,赫哲族的口弦琴(赫哲语“木康吉”)的产生据说就与此有关。《在乌苏里的莽林中》的作者弗·克·阿尔谢尼耶夫在考察“玻璃沟”时,在勒富河的河源地宿营时,遇到一位赫哲猎人“德尔苏·乌扎拉”他说:“我从前也有老婆、儿子、女儿。得了天花,都死了。现在我的一个剩下了……”就是这种情况的真实反映。

赫哲族在长期与这些疫病斗争的过程中,逐渐地对这些疫病有了一些基本的认识,开始懂得了如何躲避和预防这些疫病的方法,例如在疫情发生时,需要及时将健康的人与病人隔离,其具体的方法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远离患者,即未患病主动回避患者,如狩猎外出的人,为了避免天花的传染,只好绕着染时疫的村庄而行;另一种是隔绝患者,这两种情况在《西伯利亚动偏纪要》中均有所记载:“忌出疸,一人偶发,则合屯避居他处,或将出疸之人于林中为小屋居之,愈然后归。”

在处理死者时,赫哲族会依据死者的不同死因来选择不同的丧葬仪式,“赫哲人丧葬仪式,根据死者的情况各有不同。狩猎时,死于山中者以桦树皮或树枝裹尸架树上,待二、三年后埋葬;死于家中者三日后埋葬;死于非命者隔日埋葬;死于痘疹或痨病者当日火葬。”“……死于痨病、痘疹者实行火葬,余者概用土葬”其中痨病、痘疹等属于传染的疫病,为了防止进一步传染扩散,所以丧葬仪式选择火葬,以高温的形式来达到杀灭病毒的目的。同时赫哲族居住多是山高林密地区,这里有各种蚊虫,赫哲人为了防止其对人的叮咬,往往采用朽木熏烟的办法,以驱蚊虫。

3.3 萨满教在赫哲族医疗卫生中的地位与作用:赫哲族的宗教信仰是萨满教,他们崇拜鬼神、崇拜自然界,相信“万物有灵”,通常情况下,赫哲族在发生疫病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采用民间验方自行治疗;一是请萨满跳神医治,“萨满跳神时,须视不同的病情请不同专长的萨满:认为是灵魂,认为是自家供奉的什么神灵因某种原因使家人生病时,就请‘佛其兰’萨满祈祷讲情,使其不再怪罪;生了天花、伤寒、麻疹等病,就请‘阿哈玛法’萨满劝说瘟神离开病人。”“‘阿哈玛法’,其实是萨满的一种,但他的神术只限于看时疫及传染病。”

请萨满跳神治病,在赫哲族聚居地区是非常普遍的一种现象,俄国人马克在非法踏查黑龙江时,就多次听到萨满治病时的神鼓声音,“我们在阿穆尔河左岸附近的一个不大的沙洲靠岸。晚间寂静无风,从远处传来萨满神鼓的咚咚声,伴和着萨满的忧郁而单调的祈祷声”;“从远处通宵传来神鼓的咚咚声。”请萨满跳神治病往往只能给人们的心理上的安慰,在大多数情况下,不但治不好病,反而贻误人命。

赫哲族除了请萨满跳神治病之外,还制作一些护身符,希望通过护身符达到治病防病的目的,《黑龙江旅行记》中记载:“在乌苏里江口的山脚下的岸缘上有一个村庄。……不久,有一个居民驾着一只小船从那里向我们驶来。这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这位老头患者眼病,这种病在此地上了一定年岁的人当中非常流行,这是由于在屋内烟熏火燎而引起的。为了医治此病,他们在脖子上挂着2个系在窄带子上的铅制小人。他对这个护身符的神秘效用深信不疑,对我们说,自从带上这两个小人以后,他感觉病情大为好转。”虽然作者没有说明这个老头的族属就是赫哲族,但是乌苏里江地区却是赫哲族聚居的地区,即使这个老人不是赫哲族,也说明用护身符来治病在该地区是非常普遍的一种风俗,赫哲族中也应当存在此种风俗,这种推论在马克接下来的记载中就被直接印证了,“(果儿特)人一个妇女脖颈上挂着缝在宽布带上的铅制硅状小神偶,她把这个小神偶作为护身符佩带在身上,看来十分珍惜,甚至用她非常喜爱的物品与之交换,她都不肯。”当时的俄国人称赫哲族为“果儿特”说明赫哲族确实是存在用此种治病风俗。

4 赫哲族民族医药卫生的特点

4.1 中国传统的中医学是在实践中不断积累而提升的,赫哲族的医疗卫生经验也是生产生活经验积累的结果,是对周围的动植物认识不断加深的过程,赫哲族医疗卫生经验的产生与发展正是中医学发展的早期阶段的缩影。

4.2 赫哲族的民族医药中常用药物以植物药和动物药为主,且均为渔猎产品,未见矿物药,植物药多数专做药用,但有的兼作食用或以食为主。

4.3 治疗的病种较多,有近20种,其中突出的是外伤,骨折,疮疡,关节疼痛等疾病,可以看出赫哲族治病疗伤病的经验比较丰富。

4.4 医巫不分是赫哲族医药卫生中又一显著特点,在其治疗不同类型疾病的时候,往往可以看到各类职能萨满舞动着的身影。其治疗疾病时往往带有一定的巫术与迷信色彩,这既反映了赫哲族的宇宙观、宗教观,同时也是赫哲族生产力低下情况的真实反映。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了解到赫哲族的民族医药卫生发展的具体情况及所具有的独特的特点,我们需要对其不断的进行深入研究,不但发挥其中的合理成分,为我们今天的医学所用,同时也能将赫哲族生存与生活的原生态面貌保留和展现给后人,为赫哲族的研究贡献一份力量。

[1][2][12][15]赫哲族简史 编写组.赫哲族简史[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

[3]张嘉宾.赫哲族研究[M].哈尔滨出版社,2003.

[4][5][6][9][11]舒景祥.中国赫哲族[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9.

[7][10][13][14][16][17]张嘉宾.《黑龙江赫哲族》[M].哈尔滨出版社,2002.

[8]弗克阿尔谢尼耶夫.在乌苏里的莽林中[M].商务印书馆,1977.

[18]凌纯声.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M].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

[19]P·马克.黑龙江旅行记[M].商务印书馆,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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