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达夫眼科六经辨证思维体系初探

谢学军 张 硕 万 李 刘小玲 秦学维

眼病的病因、病机变化多端,治法灵活而难于把握。因此,寻找一条科学、实用的认识眼病的途径实属必要。成都中医药大学已故的中医眼科学家陈达夫教授在丰富的临床经验和深厚的学术造诣基础上,将伤寒六经辨证与中医眼科学科特点相结合,兼收众家之长,创立了中医眼科六经辨证理论体系,本文试对其进行初步探讨。

1 从以症命名辨证思维到中医眼科六经辨证思维

历代医家多采用以症命名的直接分类法。如《银海精微》所列眼病数目为80余条;《审视瑶函》为108条;《目经大成》亦达89条。眼科临证中,以症命名,较为实用,但缺乏系统性,随证处方,亦欠灵活。鉴于此,陈达夫教授主张按六经命名,即太阳目病、阳明目病、少阳目病、太阴目病、少阴目病、厥阴目病,于千变万化的眼病中贯穿病因、病机、病理,进一步明确眼病的性质及其发展规律,这一理论与眼病以症分类法以及同类著作相比具有更科学、更系统、更灵活的特点。

陈达夫教授在确定以六经命名的思路基础上,创造性地构建了中医眼科六经辨证思维体系。该体系一方面将纷乱复杂的眼症归于六经节制之下,起到了提纲挈领之效;另一方面以六经统率五轮、八廓,并结合八纲、脏腑等辨证方法,将局部辨证与全身辨证紧密地结合起来,既有整体性、又有灵活性。运用六经辨证思维体系探讨与研究眼病,是中医眼科理论的一个重大突破。

2 中医眼科六经辨证思维体系之理论依据

《灵枢·邪气脏腑病形》云:“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走于面而走空窍,其精阳气上走于目而为睛。” 明确地指出了眼与经脉密切相关。目依赖于十二经脉运送之精气的涵养,人体十二条经脉与眼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具体归纳如下:(1)起于眼或眼附近的经脉:足阳明胃经,起于眼下(承泣穴);足太阳膀胱经,起于目内眦(睛明穴);足少阳胆经,起于目外眦(瞳子髎穴)。(2)汇集于眼或附近的经脉:手阳明大肠经,夹鼻孔至迎香;手少阴心经,系目系;手少阳三焦经,其支者,出耳上角(外眦附近)。(3)经过眼或眼附近的经脉:手太阳小肠经,过目外眦入耳中,分支至目内眦;足厥阴肝经,循喉上连目系,出于额与督脉会于巅顶。以上为十二经脉与眼的联系,而“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也。”可见,眼病以六经辨证为主,绝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是有明确的理论依据。

3 中医眼科六经辨证思维体系之基本内容

3.1 以六经辨证为纲

六经辨证是整个思维体系的中心与骨架。中医眼科六经辨证的主要内容有:(1)太阳目病,目暴病,自觉巅顶脑项痛或半边头肿痛;见白珠红赤,大眦内血丝较粗,或从上而下看特甚;兼鼻鸣或不鸣,脉浮,微恶风。方用桂枝汤。(2)阳明目病,羞明,流泪,额前痛,目眶痛;见气轮血丝满布,乾廓、坤廓尤多;兼恶风寒,项背强,微有汗。方用桂枝加葛根汤。(3)少阳目病,自觉两额角或太阳穴胀痛,两耳气闭,胸胁不快,目羞明;见目赤,锐眦兑廓血丝较甚;兼口苦、咽干、脉弦细或沉紧。方用小柴胡汤。(4)太阴目病,自觉头痛如压,四肢烦疼;见气轮血丝细碎,或乾坤之廓血丝较多。方用桂枝汤。(5)少阴目病(表虚伤风),自觉头痛如锥,或表或里都能如此,不畏光,无眵;见突然目赤,坎离二廓血丝较多。方用桂枝加附子汤。(6)厥阴目病,自觉头如斧劈,虚与寒痛,仅在顶巅;见黑睛起灰白色翳膜,白珠红赤,兼手足时冷复热。方用当归四逆汤[1]。如此明辨归经,便可随其主症循经入里,随其兼症旁及他经,得出正确的判断,施予正确的处施治。

3.2 以脏腑辨证为基础

五脏六腑与六经关系十分密切。六经证候的产生,是脏腑经络病理变化的反映,因此,不可忽视脏腑辨证。在脏腑辨证的基础上突出六经辨证,其优点在于:举经可以概括脏腑,举脏腑则不能概括经络。

3.3 以八纲辨证贯穿始终

八纲辨证作为中医学判断疾病的最基本纲领,也被陈达夫教授纳入中医六经辨证思维体系之中。总体来说,三阳主表,三阴主里;三阳之中,太阳为表,阳明为里,少阳为半表半里;三阳证多属实,三阴证多属虚;三阳证多属热,三阴证多属寒。具体到各经病证,亦如此。

3.4 重视六经传变在眼病变化中的作用

陈达夫教授采用六经传变来说明眼病的变化规律。其传变方式大致可分为:循经传、越经传、直中和合并四种。其主要意义在于:能将眼科局部症状与整个机体联系起来,而不是孤立、片面地观察眼的局部症状,这符合辨证法及中医整体观。六经传变的思维模式做到了按疾病不同阶段的矛盾来具体分析,既注意到病因的作用,又注意到机体的反应;既观察到眼局部变化,也推论到脏腑经络的整体变化。这种思维模式是陈氏中医眼科理论的独特之处。

3.5 兼顾标本中见

中见是指两经之间有经络交通之意。阳经中见为脏,阴经中见为腑。临床上,病生于本,求之于本;病生于标,求之于标;病生于中气,求之于中气;病既生于本,又生于标,则标本兼顾[2]。

4 中医眼科六经辨证思维体系中的三大学说

4.1 继承的五轮学说

五轮学说源于《黄帝内经》,在现存古籍中首见于《太平圣惠方》。五轮学说是将眼的解剖结构由外向内分为胞睑、两眦、白睛、黑睛、瞳神五部分,分别称之为肉轮、血轮、气轮、风轮、水轮,分别内属于脾、心、肺、肝、肾五脏,以解释眼的解剖、生理、病理,进行辨证论治的一种眼局部辨证方法和理论。它将眼的局部与脏腑联系起来,实际上是一种在眼局部进行脏腑辨证的方法,是中医眼科的特色理论之一。陈达夫教授在《中医眼科六经法要》中,将五轮列入每一经辨证的总纲中,从而使中医眼科六经辨证与五轮学说有机地结合起来。

4.2 发展的八廓学说

八廓学说是将外眼划分为八个部位或方位即八廓,分属脏腑,借验廓位变化以指导临床辨证的一种理论。在现存医籍中,《三因极一病论方论·眼叙论》最早记载了八廓学说,但由于历代医家对“八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致使八廓在临床上的应用非常有限。争论的焦点主要在八廓的定位和配廓问题上。在定位问题上,陈达夫教授以临床实践为主要依据,博采众长,将廓在白睛上四正四隅八个方位重新给予定位,即近内眦部为震,近外眦部为兑;正上方为离,正下方为坎;内上方为巽,内下方为艮;外上方为坤,外下方为乾。在配廓问题上,陈达夫教授认为既然五轮属五脏,八廓属六腑,配廓就只能配腑而不能配脏,因此陈老配八廓,全按六腑外加包络与命门,即乾配大肠,坎配膀胱,艮配包络,震配命门,巽配胆,离配小肠,坤配胃,兑配三焦,开创了八廓配位的另一先河。陈达夫教授在《中医眼科六经法要》中,将八廓列入每一经辨证的总纲中,从而使六经辨证与八廓学说有机地结合起来,具有一定的临床实效。

4.3 创新的内眼结构与六经对应学说

中西医两大系统,各有其独特的理论体系,要将两种理论结合起来,具有较大的难度。陈达夫教授经多年反复实践和探讨,在1959年写成的《西医学眼球内部组织与内经脏象的结合》一文和1962年的《中西医串通眼珠内容观察论》一文中,将传统中医理论与现代医学知识相结合,建立了内眼结构与六经相属的学说,即虹膜、睫状体、睫状体小带、前房角、视网膜属足厥阴肝经;房水属足少阳胆经;玻璃体属手太阴肺经;脉络膜属手少阴心经;黄斑区属足太阴脾经;眼内一切色素属足少阴肾经[3]。该学说的建立,极大地丰富了中西医结合眼科领域的内容,也为中医眼科内眼辨证奠定了理论基础,其应用价值已为长期的临床实践所证实。

5 小结

陈达夫教授的中医眼科六经辨证思维体系从根本上结束了以症命名、辨病论治的局面。在六经辨证思维体系的统率下,以脏腑辨证为基础,贯穿八纲辨证,重视六经传变,兼顾标本中见,继承了五轮学说,发展了八廓学说,创立了内眼结构与六经相属学说,使中医眼科六经辨证思维体系成为一套科学的、系统的、完善的思维体系,对中医眼科学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1] 陈达夫主编.中医眼科六经法要[M].四川人民出版社,1978.

[2] 罗国芬主编.陈达夫中医眼科临床经验[M].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1985.

[3] 史宇广主编.眼底病专辑[M].中医古籍出版社,199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