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英语中动构式中副词的研究

张周洲 朱 洁

一、引言

关于中动构式的研究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Sweet和Jesperson最先指出英语中存在这一现象，Jesperson在其书中称之为“active-passive”。而后，不同语言学领域的语言学家们纷纷从不同的角度对中动构式展开研究，对其的称谓也是各不相同，比如：中间被动句（mediopassive）、受事主语结构（patient-subject constructions）、中动态（middle voice）、自反式结构（the reflexive construction）等。传统意义上来说，中动构式是处于主动结构和被动结构之间的一种语言结构，是用主动形式来表达被动意义的一种特殊结构。如下：

①The bureauctats bribe easily.

②The book translates easily.

③The door opens easily.

④The car moves easily.

Keyser&Roeper(1984：383)将这类结构称为“middle construction”，为众多中动构式研究者所接受。

有关中动构式的定义，国内外不少学者都做了丰富的研究和归纳，主要层面已被大家所认同，分歧在于对中动构式边缘形态的概括问题。本文以杨晓军（2008：56）所提出的定义为基础，后续的语料库筛选工作将以此为标准。

杨晓军对英语中动构式做出了明确的定义：句法上，行为动词以限定动词的主动形式出现，主语可以是客体或间接格语义成分，构式中通常带有状语或其他情态成分。

（1）语义上，表示被动意义，具有非事件性、施事性、情态性和非完成性。活动动词和完成动词都可以用于中动构式，成就动词在一定的语境支持下也能用于中动构式。

（2）语用上，说话人出于某种表达的需要把注意的焦点放在构式的主语上，并主观评价或判断主语在动作行为的作用下体现出来的属性、功能或价值等，而将行为动词作的施事、说话人或当事人背景化。

虽然英语中动构式研究的成果丰硕，但关于其组成部分副词的研究却不够充分，而且大部分处于理论假设阶段，因此利用语料库的手段对前人中动构式中副词的研究进行验证，并研究副词使用规律及理据就显得很有必要。

二、英语中动构式中副词的认识

英语中动构式中副词使用规律的论述和假设主要集中于 Jackendoff、Roberts、Fellbaum、Dixon、Iwata、杨晓军、何文忠等。

Jackendoff（1972:64）根据副词在句中的三种句法位置（句首、助动词、句末）把副词划分为六类：（1）三种位置都可以出现但意思有改变的：cleverly,clumsily,deliberately,voluntarily等；（2）三种位置都可以出现且意思不变的：quickly,slowly,quietly,frequently 等；（3）只能出现在句首或助动词后的：evidently,probably,unbeblievably等；（4）只能出现在助动词后或句末的:completely,easily,totally等；（5）只能出现在句末的:hard,well等；（6）只能出现在助动词后的：merely,virtually等。Jackendoff同时还指出因为英语中动构式中的副词所表现的是受事主语在动作行为的作用下所体现的属性、功能和价值等。

Roberts（1987:234）基于Jackendoff对副词的分类认为只有出现在助动词后或句末的一类副词才能用于中动构式，因为这类副词既不要求施事出现又不表达事件性，正好表现出中动构式的主要特征。Fellbaum（1986）则指出表难易的状语和表事件的状语通常用于中动构式。Iwata（1999）在 Ernst（1984）关于对副词位置研究的基础上指出中动构式里表性状的副词通常位于谓语动词之后，而不能位于谓语动词之前。只有句子表述事件特定发生时，副词出现在动词前才可被接受。例：a.The book sells out easily.b.the book easily sells out.

Dixon（2005：468）认为只有表速度的副词 slowly,fast,quickly,rapidly，表价值的副词well,badly,properly,oddly,strangely，和表难易的副词easily以及这三类的比较级可以用在中动构式中。

杨晓军（2006：290）认为中动构式副词的选择主要受与之搭配的动词语义特征和主语所指对象的物性角色共同限制，而并非取决于整个中动构式。何文忠（2007:9）认为中动句的后补成分副词必定是非自主的，这种选择限制不是个别的、偶然的，而是系统的、必然的。中动结构要求出现其中的副词所描述的状态不能是可由施事控制的，即不能具有自主性语义特征。何文忠（2009:257）指出中动构式对于副词确实呈现选择制约，它排斥语义指向为施事的副词。

三、英语中动构式副词使用规律的语料库考察

（一）语料的收集

为了验证前人所提出的假设并研究副词使用规律，笔者选取张晨（2007:34）硕士论文中所列出的25个高频中动词，根据中动构式的基本形式 （NP+V+ADV）从英国国家语料库（BNC）和美国现当代语料库（COCA）收集相关语料。以中动词sell为例，BNC和COCA的检索表达式为：[sell][r*]，以及中动词构成的动词 词 组：[sell]out[r*]、[sell]up[r*]和[sell]off[r*]。[sell]代表sell的不同形式，[r*]代表所有的副词搭配。在BNC和COCA两个语料库中，根据25例中动词的表达式检索出的句子共有12419条，经过筛选，其中共有865例中动句。

笔者在Dixon对副词分类的基础上进行归纳加工得出新的分类：（1）表速度的副词，如quickly，slowly，fast等；（2）表好坏对错的副词，如 well，perfectly，properly 等；（3）表难易的副词，如 easily，simply，lightly 等；（4）其他类。

语料库数据如下：（1） 表速度一类：quickly：115；slowly：73；fast：10；faster：19；briskly：27；immediately：13。总频次为 257。（2） 表好坏对错一类：well：299；correctly：1；perfectly：4；nicely：2；better：12；best：4；beautifully：2；roughly：27；loosely：7；seamlessly：1；flawlessly：1；properly：6；satisfactorily：1。总 频 次 为367。（3）表难易一类：easily：97；simply：44；lightly：1。总频次为 142。（4）其他类：evenly：36；diagonally：15；literally：15；firmly：7；deeply：5；early：5；deeper：4；slightly：4；effectively：2；thoroughly：2；smoothly：2；carefully：1；precisely：1。总频次为 99。

表一 副词分类

表二 典型副词

在每一类副词中使用频次最高的副词，笔者将其作为该类的典型副词 （其他类除外）。好坏对错类：well,难易类：easily,速度类：quickly。

通过以上语料的收集可以得出以下规律：（1）中动构式中的副词可以分为4类：好坏对错类、难易类、速度类和其他类。（2）表速度、难易程度以及好坏对错类的副词通常用于中动构式。（3）根据副词在中动构式中的使用频次，“well”，“easily”和“quickly”为中动构式中的典型副词。

（二）语料库的验证

根据以上语料的收集和分析情况，笔者对前人副词的研究进行验证，发现如下：

Jackendoff认为语义指向为施事的副词不能出现在中动构式中。而在笔者的语料库中却存在一例语义指向为施事的副词carefully:

⑤Buses drive carefully.

Roberts认为只有Jackendoff的第四类副词（只能出现在助动词后或句末的）才能用于中动构式，而以上数据显示 ，第一（carefully）、第二（quickly）、第五（well）和第六类（simply）副词都可以出现在中动构式中。

Dixon (2005)指出表速度的副词slowly,fast,quickly,rapidly，表价值的副词well,badly,properly,oddly,strangely和表难易度的副词easily以及这三类的比较级可以用在中动构式中。这个分类并不科学，根据笔者的语料库数据，表速度的副词不仅包含Dixon所列出的几个，还包含briskly以及immediately，表速度和表价值类中的副词也归纳不完全，这三类只能概括中动构式中出现的一小部分副词，有些中动词后所跟的副词以上一例也没有，比如drive，lock，iron，explode，split等。而笔者在其基础上改进的分类能概括出88.56%的副词，其余的归为其他类。

杨晓军(2006)通过语料库验证发现，与easily搭配的中动词多于与well搭配的中动词，但后者生成中动构式的能产性高于前者，尤以动词原型sell与副词well搭配生成中动构式的最多。据笔者语料库数据，与well搭配的中动动词个数为12个，多于与easily搭配的中动词个数（11个）。而杨晓军Well生成中动构式的能产性高于easily，以及动词sell与副词well搭配生成的中动构式最多的观点与笔者语料库数据一致。

四、对副词使用规律的理论解释

Goldberg（1995：39）提出“情景编码假设”：与基本句子类型对应的构式把与人类经验有关的基本事件类型编码为这些构式的中心意义。参与角色的特定组合表示与人类经验有关的情景，并且与论元结构构式相连，因此构式的作用是把世界划分为各不相同的并被系统分类的事件类型。另一方面，动词与丰富的框架语义意义相连。动词和构式之间的相互参照是必要的，因此实际上动词含有与其相连的事件类型的信息。

（一）从动词角度解释

以下笔者尝试用情景编码假设来解释英语中动构式中副词的使用规律。当我们分析以sell作为中动词的一类中动构式时，sell中动构式的基本形式为“NP+sell+ADV”，其中心意义则是 “东西卖得怎么样”。基于我们的日常经验，关于这个基本事件中“怎么样”这个修饰语，首先考虑到的就是东西销售的最终效果好坏（好不好卖），其次才会想到卖的速度。根据前面笔者的语料库分析，sell与表销售效果好坏的well，better和best搭配有239例，与表速度的副词如quickly，fast，faster和 briskly搭配有 92例， 表销售效果好坏的副词数目高于表速度类副词数目，数据支持以上推论。当drive作为中动词用于中动构式中，形成了一个关于“交通工具开起来怎么样”的基本事件意义，根据我们对交通工具内在属性的日常经验，主要关心的是速度，其次才是好不好开。因此在这个构式中，我们会优先选择关于速度的副词。语料库数据显示与drive搭配的副词：速度类24例，效果好坏类2例，也与我们的日常经验一致。

当然我们也会遇到下面的例子，笔者选择语料库中以cook作为中动词的中动构式进行分析时候发现：数据显示副词的个数中表食物状态的副词evenly有36例，表烹饪速度的副词quickly，slowly，faster有34例。两类副词的数据十分接近，我们会优先关心食物状态的解释就显得十分苍白，是否情景编码假设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呢？

（二）从主语角度解释

中动构式的基本形式主要由三部分组成：名词，动词，副词。我们这里讨论副词的使用规律，不可能只从动词方面寻找理据。徐盛桓（2003）提出“名动互含假说”：“我们发现，S之所以可以以V的动作作用于N，这是因为，一方面V作为动词所表达的语义内容，常规地包含了若干表事物的语义成分；而另一方面N作为名词所表达的语义内容，也常规地包含了若干表动作的语义成分。”事物同动作是不可分离的。没有不以事物作为其载体的赤裸裸的动作；而事物的形成、其特性的展示和功能的显现，也离不开一定的动作。体现了名词和动词之间的紧密联系。因此，分析中动构式中副词的使用规律不能只从中动词入手，还应该考虑到受事主语的因素。

笔者统计了与两类副词搭配的cook中动句的主语分布:

1.速度类

（1）表速度类副词quickly所在中动句中的主语:Baby artichokes；Broccoli；Chicken；Corns；Couscous or barley；Egg，salt，and pepper；Flatbread；Foods；Fresh pasta；Green beans；Green Bean-and-Red Bell Pepper Toss；Noodle；Okra；Omelets；Pasta；Pork tenderloin；Rice；Scallop；Shallot；Shrimp；Small shape；vegetables 4。

（2）表速度类副词slowly所在中动句中的主语:Bird；Brisket；Meat；Pork jowls。（3）表速度类副词 faster所在中动句中的主语:Oven；Small bird；Small meat cubes；Thinly pounded breasts；Thinner。

2.evenly类

表食物状态的副词evenly所在中动句中的主语：Bird：5；Carrots：2；Chicken；Eggplant；Eggs；Everything：2；Fish：3；Food：2；larger leaves；Macaroni；Meat：4；Meat cubes；Mussels；potatoes：2；Rice：4；Tail；Thick portions；Vegetables：3。

表三 主语分类

发现如下规律：

（1）以肉食荤菜类做主语的中动句多跟表状态的evenly搭配，共18例，与速度类副词搭配的中动句仅有7例。

⑥Put turkey in oven.To ensure that the bird cooks evenly,rotate roasting pan 180 every 30 minutes.

⑦To hold the fish flat so it will cook evenly.

⑧Pork jowls cooked slowly in white wine.

⑨It ensures that the chicken cooks quickly.

（2）以蔬菜植物类做主语的中动句多跟表快速的副词quickly搭配，共11例。其次是与evenly搭配，共8例。

⑩Without prickly leaves or spiky chokes,baby artichokes cook quickly,and the very smallest can be thinly sliced and enjoyed raw.

（3）带有小或是薄的形容词连接的食品做主语的中动句主要与faster连用，与evenly的搭配仅有一例。

上表所示的三类中，与evenly搭配成中动句的比例从72%降到了20%，而速度类副词的比例从28%升至80%。我们依然可以用情景编码假设来解释这种现象：肉类主语与cook搭配的中动构式基本形式为“meat+cook+ADV”，所表示的中心意义“肉烧得如何”，基于我们的日常经验，我们通常会优先考虑肉烧出来的状态，即烧得烂不烂，其次才会考虑到烹饪的速度。而蔬菜植物类作为主语时，情况则恰恰相反。基于蔬菜植物本身的性质（一般都很容易烧烂），我们便会首先想到速度问题。但对于一些特殊的蔬菜植物类并非如此，比如carrots和potatoes，以这两例作主语构成的中动句共有4条，选取的副词无一例有关速度，均为 evenly。

因为胡萝卜和土豆都属于类密度较高、需要较长时间烹饪的食物，基于这个属性我们首先考虑到的便是它们烧出来的状态，即是否烧透烧烂，而不是烧的快慢。而对于有小、薄类形容词修饰的食物来说，由于受本身的大小形状的限制，往往会优先突出它们的烹饪速度。

以上例子可以说明中动构式中副词的使用不仅与中动词有关，还受受事主语的限制，中动词和受事主语共同制约着副词的选择。同时笔者的语料库充分验证了用Goldberg的情景编码假设来解释中动构式中副词的使用规律是十分合理的。

五、总结

通过语料库，本文对前人关于英语中动构式中副词使用规律的研究进行验证，发现Jackendoff认为语义指向为施事的副词不能出现在中动构式中的观点过于绝对，Roberts认为只有Jackendoff的第四类副词才能用于中动构式的结论过于片面，Dixon对中动构式中副词的分类概括度不足，杨晓军的与easily搭配的中动词多于与well搭配的中动词的观点与语料库验证不符。笔者尝试性地对中动构式中的副词进行分类，并从构试语法的角度，利用Goldberg提出的情景编码假设对副词的使用规律进行解释。得出英语中动构式中副词的使用规律不仅与中动词有关还受受事主语的限制，中动词和受事主语共同制约着副词的选择，为中动构式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

[1]Dixon,R.M.W.A Semantic Approach to English Grammar[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

[2]Fellbaum,C.On the Middle Construction in English[M].Bloomington,Indiana:Indinana University Linguistics Club,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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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Iwata,S.On the status of implicit arguments in middles[J].Journal of Linguistics，1999(35):527-553.

[5]Jackendoff,R.Semantic Interpretation in Cenerative Grammar[M].Cambridge,MA:The MIT Press,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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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何文忠.中动构句选择限制的认知阐释[J].外语研究,2007(1):6-11.

[8]何文忠,王克非.英语中动结构修饰语的语料库研究[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9(4):25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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