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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群体性事件中的谣言传播

2012-12-31李文文

新闻世界 2012年8期

  【摘 要】近年来,我国群体性事件频发,而在这些事件中,谣言逐渐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本文旨在通过分析发泄型群体性事件中谣言产生的社会环境和谣言的传播过程及谣言传播产生的社会效应来分析谣言传播的特征。
  【关键词】谣言传播 群体性事件 社会认知
  社会认知是指“个人对他人、自己以及周边环境的社会信息进行感知和判断的过程。”群体性事件作为社会冲突的一种表现形式,其产生的原因、表现的形式及其所产生的影响无不体现着“个人、他人、周边环境”三者的紧密联系。谣言的滋生是人们对自身所处的社会环境进行认识和判断的结果,谣言的传播又进一步加深了具有偏差或错误的社会认知对人们的影响。因此,笔者认为应结合社会认知对群体性事件中的谣言传播加以分析,从谣言产生的社会环境与谣言自身的建构和谣言传播对社会产生的效应三方面来考虑。
  曾庆香与李蔚将群体性事件划分为发泄型群体性事件与目标型群体性事件。发泄型群体性事件往往产生大量的谣言,因而本文选择发泄型群体性事件作为研究的对象。笔者将发泄型群体性事件中谣言的传播划分为三个阶段:情绪的唤起、情绪的传染、行为的唤起。下面将就这三个阶段加以具体分析。
  一、情绪的唤起——从“窃窃私语”到“聚合”众议
  谣言在群体性事件爆发的前夕,有着“情绪的唤起”作用。首先是群体认同感的下降催化了谣言的产生,随后人与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唤起了小群体内部的普遍情绪,形成“聚合”效应,进而推动群体性事件的进一步发展。
  1、群体认同感的下降催化谣言的产生
  我国社会正处在剧烈的转型期,存在社会资源分配不公的问题,社会性强势群体与弱势群体逐渐形成。从社会认知论的角度来讲,个人对他人、自己以及周边环境的社会信息有感知判断的过程,逐渐分化加深的社会现实使人们的群体认同感下降,相对剥夺感加强,甚至某些极端群体易产生怨恨仇恨的情绪。“仇恨产生指责性的谣言与诽谤”,如此便导致了谣言的产生。
  2、谣言的萌芽——从“窃窃私语”到情绪的唤起
  奥尔波特曾指出“谣言指的是一种通常以口头形式在人们中传播,没有可靠证明标准的特殊陈述。”谣言起初是人群中的“窃窃私语”,随后在口耳相传中逐步壮大,进而唤起人们的普遍情绪。正如勒庞所言,在心理群体的形成过程中,情绪激发为首要的因素。在发泄型群体性事件中,普遍存在两种情绪,一种是对弱势群体的同情怜悯心理;一种则是对强势群体的仇恨情绪。比如,万州事件的源头是“棒棒”余继奎的扁担不小心撞上了曾庆容,而曾庆容打了余一个耳光,之后曾庆容夫妇成了“公权力”的代言人,事态逐渐扩大。这其中,偏离事实真相的谣言之所以得到广泛传播是因为谣言奋力地把弱势群体的悲惨遭遇归疚于强势群体,迎合了众人对社会不满的情绪。
  3、众人由分散到“聚合”成群
  普遍情绪的建立推动了群体的“聚合”。根据霍华德·贾尔斯等学者构建的调节理论,他们指出“交流者有模仿对方行为的倾向。这种倾向被称之为‘聚合’——即走到一起来。在具有很多相似之处的群体中,更易于产生聚合行为。”发泄型群体性事件中的群体是一种偶遇群体,或者说集群。所谓集群是指常常有着共同的关注点,而且在特定时空条件上接近的一组人群,集群的成员因共同利益或共同情感而临时聚集在一起并形成互动。“行动集群通常是愤怒和怀有敌意的。”
  综合以上三个方面,在“情绪唤起”阶段,群体认同感的下降催化了谣言的产生,而谣言唤起了人群中的普遍情绪,并促使越来越多的人聚集成一个临时的“集群”,这个集群带有随意性并且涌动着仇恨愤怒的暗流,进而构成了发泄型群体性事件的心理基础与组织基础。
  二、情绪的传染——谣言的形成与盛行
  群体性事件中谣言发展的第二个阶段为“情绪的传染”阶段。勒庞认为已受群体情绪控制的个体情绪因为相互感染使得这种情绪最终会蔓延到整个群体,使人们的情绪得以积聚,最终促成发泄型群体性事件的发生。
  1、谣言的产生方式
  奥尔波特指出谣言具有“简化、强化、同化”三个特点,下面就从这三方面来分析发泄型群体性事件中谣言的构成技巧。
  (1)“简化”真实。“简化”是指“谣言中省略了大量有助于了解事实真相的细节。”比如在“瓮安事件”中,李树芬死后,其叔叔在大街上曾被不明身份的人殴打。此时谣言四起,甚至传出李秀忠是被公安局唆使的黑社会打至重伤而死。奥尔波特指出“谣言的欺骗性就在于,尽管它们具有评价与煽动的意味,但它们往往伪装成正在提供客观事实。”谣言的简化往往不是由于人们记忆的不可靠性,而是人们有意为之的结果。谣言的目的不是传递真相而是传递传播者所“塑造”的真相。
  (2)“强化”细节。谣言的另一个技巧是“强化”细节,“强化”是指“当一些细节被删去后,那些保留下来的细节就更为突出、重要。”
  在瓮安事件中,传谣者按照自己所构想的情节来丰富谣言,为谣言的主题添油加醋。从“李淑芬”被奸杀到“李淑芬的同学是元凶和帮凶”,从“李淑芬的家属被各种暴力所伤害”到“普通的民众也被警察所殴打”,并逐渐引起民愤。“谣言因为缺乏形象,因此,为了使之更为清晰,谣言便扩展细节以震撼人们的神经。……对这些含义的强调,加深了谣言的善恶两重性的形象。”
  (3)“同化”态度。“同化”作用实际上发生在“简化”与“强化”生效的过程中。“‘简化’和‘强化’不会随便产生,而只会在与谣言传播者过去的经验和现在的态度一致的情况下产生。”如果我们听到的谣言在我们自己身上产生共鸣,这绝不是偶然。这是因为我们隶属于同一个社会群体,我们和群体里的人有着同样的看法、同样的价值观和同样的态度。
  奥尔波特指出“简化、强化和同化这三种并存的过程,反映了谣言传播者的‘自发行为的结果’。”谣言的构成过程首先是谣言中不符合传谣者表达主题的细节会被简化,直指中心的细节会由于“添油加醋”的做法被强化,而谣言的主题则会在传谣过程中“滚雪球”般地被谣言覆盖群体的情感构成和思维特征同化。
  2、谣言的盛行
  (1)自我意识的湮灭。拉康提出“镜子效应”,他认为“个体在借助他者构筑自我形象的同时,也是对自我形象的背离和异化。”在群体当中,我们通过观察他者来对自己的形象进行塑造,但是这也引起了对自我形象的背离和异化,自我意识开始湮灭。另外,如果谣言可以宣泄自身的不满情绪,我们也将降低自己对谣言的批判性,以期从谣言中获得安慰。
  (2)对集体舆论的效忠。根据沉默的螺旋理论,在集体压力下,个人通常会放弃自己的意见而采取与大多数人一致的行为。一旦作为群体的一部分,成员就会很容易主动或被动地通过模仿、服从等使自己的行为与群体行为保持一致。
  事实上,谣言是一种依托集体出现的现象。相信一个谣言,不仅仅是表达自己的情绪,更是对舆论、对集体的效忠。
  三、行为的唤起——谣言的暴力动员
  经过“情绪传染”阶段的群体内部已经积累了大量的能量,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吞没整个群体。群体的力量也会不断增强,这就为群体行动积累了能量。
  1、暴力行为的唤起
  “与事实信息传播方式不同的是,情绪、情感与行为的传播主要是以暗示、效仿的方式进行,而在群体中,这种情绪与情感的传播往往是以异常的速度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例如,在瓮安事件中,参与破坏活动的民众就是完全相信了当时的谣言。谣言中既有对李淑芬遭遇的同情,又有对公安部门办事不力的谴责,更有对公权力仗势欺人的愤怒。随着群体内部谣言的传播,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群体越来越愤怒以致逐渐变得疯狂甚至丧失理智,最终导致冲突的发生。
  2、狂欢般的暴力传染
  一旦暴力行为被唤醒,在丧失理智的群体之中,暴力行为就会疯狂地扩散开。巴赫金在文学领域提出“狂欢节”理论,“狂欢节不需要虔诚和严肃的调子,也不需要命令和允许,它只需要发出一个开始玩乐和戏耍的简单的信号”。发泄型群体性事件中的群体就如同亟待狂欢的人群般没有恐惧,可怕的暴力行为在每个个体之间传播。
  例如在“瓮安事件”中,不少人本来只是聚集到公安局门前围观,但随着事态的发展,这些看热闹的人群迅速转变成了暴怒的人群。“疯狂的传言就是暴力的口头伴奏。”在发泄型群体性事件发生的“行为的唤起”阶段,谣言经过传谣者进行 “暴力动员”,唤起了群体狂欢般的暴力行为。
  在谣言传播的“情绪的唤起”阶段,谣言从“窃窃私语”到“聚合”众议;在“情绪的传染”阶段,谣言进一步自我完善并开始在群体中盛行;在“行为的唤起”阶段,谣言唤起了暴力行为并促成了暴力行为狂欢般的传播。由此可见,谣言的传播与群体性事件的发展是密不可分的。恰如奥尔波特所言,“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不能指责传闻是一场暴乱的惟一或最初的始作俑者,然而它似乎总在扮演帮凶的角色。”
  结语
  科塞指出,威胁社会结构内部平衡的不是社会冲突,而是僵化的社会内部结构。社会认知论的视角来分析群体性事件中谣言的传播,目的就是为了在社会的宏观环境中参照并思考谣言的传播问题。社会的环境、社会冲突的表现形式与个人的感知和处境是紧密相连的。谣言并不都是虚假的,古人云:“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谣言的产生是不可避免的,但如果可以预先看到社会中的“谣言”,正确看待“谣言”的预警作用并提前做好疏导工作,对社会发展则大有裨益。
  参考文献
  ①曾庆香、李蔚,《群体性事件:信息传播与政府应对》,中国书籍出版社,2010
  ②[美]奥尔波特 等著,刘水平 等译:《谣言心理学》,辽宁教育出版社,2003
  ③[法]让·诺埃尔·卡普费雷 著,郑若麟 译:《谣言——世界最古老的传媒》,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④邱扶东、李凌,《社会认知经典研究评述》,《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4
  ⑤许正林:《欧洲传播思想史》,上海三联书店,2005:432
  (作者:中国传媒大学电视与新闻学院舆论学专业研究生)
  责编: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