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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小说《铁皮鼓》独特的叙事视角

2012-12-31张金玲

群文天地 2012年14期

  摘要:君特·格拉斯的小说《铁皮鼓》采用似傻非傻的侏儒儿童视角来叙事,以陌生化的方式加深对社会的批判,同时用全知叙事进行补充,这种双重叙事视角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关键词:《铁皮鼓》;叙事视角 ;全知叙事
  英国著名小说评论家佛斯特在他的《小说面面观》中曾引用卢伯克的话说:“小说写作技巧的关键,在于叙事视点——叙述者与故事的关系——的运用上。”①他强调叙事视点,也就是叙事视角的重要性。不同的叙事视角会产生不同的叙事魅力,1999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君特·格拉斯的每部小说都有不同的叙事模式,他的“但泽三部曲”就集中体现了作家的创新精神,根据创作素材的不同,他总是选取不同的叙事角度,从而全方位、多层次地展示社会历史,他的高超的叙事艺术赢得了文学界高度赞扬,下面以其三部曲中的《铁皮鼓》为例,谈谈小说中独特叙事视角的运用。
  在《铁皮鼓》中,作家以奥斯卡的眼光来再现历史,这是一个别出心裁的叙事视角,他在三岁时故意把自己从地窖台上摔下来,从此成了侏儒,其实他的智力在娘胎里已经发育完全,且高于常人三倍,但他却故意把自己装扮成似傻非傻的儿童,并以侏儒身材作掩护来透视成人世界。他承认自己是在装傻:“一边学习读书,一边装成无知愚人,这可真不容易。我觉得这比我多年来模仿小孩尿床要难得多。尿床无非是天天早晨证明我生理上的一种失调,而本来我是完全不需要这样的。假装愚昧无知,也就是说,要我掩藏自己飞速的进步,不断地同正在露头的智力上的自负作斗争。成年人说我是尿床的孩子,我可以容忍,心里满不在乎,可是,我不得不年复一年地在他们面前扮作傻瓜,这却使奥斯卡和他的女教师感到委屈。”②他在成年人面前装傻,实际上比任何一个成年人都独立超然而清醒,相比之下,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成年人却个个糊涂、可笑,他们被他的外形所蒙蔽,把他当作天真无邪、不谙人事的儿童,所以才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上演一幕幕荒唐闹剧,如他的母亲经常带着他出去跟情人幽会,以为他不知道。俄国文论家巴赫金在其《小说理论》之“骗子、小丑、傻瓜在小说中的功用”中,分析了这三种人物形象在叙述的时空中所具有的特殊角色意义,认为它们是小说家所需要的某种形式和体裁上的面具,这些角色“可以讽刺模拟地说话,可以表里不一,可以在戏剧舞台的时空体里过生活,可以把生活描绘成喜剧,把人当成演员;能够撕去别人的假面,能够以严厉(几乎是宗教的)诅咒骂人;最后可以有权公开个人生活及其一切最秘密的隐私。”③骗子、小丑和傻瓜在叙述语气上造成了一种“不理解”形式,这种形式“为不关痛痒的生活参与者,为永远的生活窥探者和反映者,找到了一种生存形式,也找到了反映这一生活,将它公之于众的特殊形式。”④《铁皮鼓》中,这个似傻非傻的侏儒儿童身上透露出来的精神气质,与骗子、小丑、傻瓜类似,也表现出了异类、局外人的“不理解”特征,文中很多熟识的东西一旦以奥斯卡的角度来审视就产生了异样感觉,如外祖母肥大的屁股、玛利亚的下体等,都具有特殊视角下被发现或放大的意味,令人感觉新奇而怪异。
  作家通过奥斯卡的视点和经历叙述了二战时期德国历史,写尽了时代的混乱与无道,但是由于奥斯卡是个似傻非傻的侏儒,他总是以儿童的思维和心智来观察世界,这种特殊身份使奥斯卡的叙述带有明显的不可靠性质,为了使奥斯卡这个不可靠叙述者传达出来的信息像可靠叙述者传达出的信息一样真实可靠,作家利用自己的全知叙述支持补充奥斯卡的有限叙述来达到这种效果。在作品中,这两个视角即格拉斯的视角和奥斯卡的视角交替叙述,不断变换,如“空中楼阁”一章中,主要由奥斯卡叙述但泽的纳粹党徒进攻波兰邮局时的情形,而在下一章中,出现了这样一段文字:“不过,我想坚持真实性,给奥斯卡的笔来一个出其不意,因此,还要在这里补充两点。其一,扬最后那一盘牌,也就是非常遗憾地未能打完又可能会赢的那一盘,不是无主,而是缺两张王牌的方块。其二,奥斯卡在离开信件存放室时,不只是拿了那面新鼓,还拿了那面破裂的旧鼓,它是同那个没了背带的死人以及信件一起从盒子里倾倒出来的。此外,还要补充一点。当时,民军一个劲地喊:‘出来!’用手电照着,拿冲锋枪逼着,我和扬只好从信件存放室里走出来。我们刚出门,奥斯卡便站到两名民军中间寻求保护。他觉得这两个倒像他的表舅似的,心肠很好,便假装悲泣,一面指着扬,他的父亲,打着手势控诉,把这个可怜的人比划成一个凶恶的人,就是他,把一个无辜的孩子拖进波兰邮局,用波兰人那种不人道的做法,把这个孩子当作防弹的盾牌。”⑤这里用作家的视角叙述出奥斯卡此前没有叙述出来的重要事实:奥斯卡装成被波兰佬拐走的德国孩子,出卖了他的假想父亲扬。小说中像这样的两种叙事视角的互相转换,比比皆是,小说通过奥斯卡的视角展现德国小市民的真实生存状态和精神面貌,而通过作家的视角对奥斯卡进行观照,能让读者客观真实地把握这个人物本身,让我们认识了他的正直、超凡脱俗的一面,也让我们见识了他人格中的卑劣的另一面,避免了奥斯卡单声独白的一面之辞,从而对这个人物做出正确的价值判断。小说的这种互相交替的双重叙述视角极大地扩张了叙述空间,也成功地解决了长篇小说叙述单调的问题。
  注释:
  ①佛斯特著《小说面面观》花城出版社1981年版 第64页
  ②君特·格拉斯著 胡其鼎译《铁皮鼓》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版 第90页。
  ③巴赫金著 钱中文主编 晓河等译《巴赫金全集》第三卷 河北教育出版社 1998年版 第358页。
  ④巴赫金著 钱中文主编 晓河等译《巴赫金全集》第三卷 河北教育出版社 1998年版 第357页。
  ⑤君特·格拉斯著 胡其鼎译《铁皮鼓》 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版 第262页。
  (作者单位:宝鸡职业技术学院凤翔师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