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金本位不现实

　　近些年全球央行都在迅速地印发纸币，有人因此希望回归到金本位制。20世纪初的金本位制，是将发行货币的中央银行所持有的黄金数量与经济流通中货币数量之间的比例固定，由此中央银行无法任意印发货币。只有央行持有的黄金增加了，经济流通中的货币才能随之增加。
　　首先需要指出，是否实行金本位制与是否将黄金作为多元化资产组合中的一项，是两个不相同的问题。后者考虑的是黄金的相对价值，而前者意味着黄金是资本主义体系中交换媒介的唯一基础。
　　黄金在现代外汇和货币体系中发挥中枢作用面临的一个关键问题是，黄金的数量不足，即黄金供应增长不够快。一种货币首先要满足的是交易需求，既方便国内经济中的日常买卖，又能用于国际经济中的进出口贸易。交易越多，所需要的用于促成交易的货币也就越多。因此，货币供应的增速应该与交易增速大致相同，但金本位制无法满足这一条件。
　　以全球交易为例，假设全球化继续，全球贸易占全球GDP的20%左右，全球贸易的价值将与全球GDP的价值同步增长。如果全球经济名义增长率为6%至6.5%左右（目前看来是相当现实的目标），那么全球货币供应需增加约6%至6.5%才能开展国际贸易。
　　但是，黄金供应在2011年的增长还不到3%。相对于国际货物和服务贸易的增长，黄金供应的增长太少了。这种情况在金本位制下会导致两种结果，其一，全球化逆转，贸易在全球经济中的比重下降，名义贸易增长率将只有3.5%。国际贸易在全球经济中的作用减弱会使全球经济效率下降，这意味着人们的生活水平会比原本可以实现的程度要低。
　　其二，全球可能会面临通缩压力，这是金本位的致命缺陷。反复陷入通缩的全球经济并不健康，正如近年来的日本和上世纪30年代的美国所呈现的那样，通缩会加重借款人负担，也可能抑制投资和创业。
　　即便供应不足得到了解决，我们也必须认识到黄金尚有其他用处。例如，珠宝对黄金的需求会吸收部分供应，而且不是一个稳定的需求来源。在一个良好的季风条件下，印度农民收入增加，他们会选择购买黄金珠宝，从而消化更多的全球黄金供应。若实行金本位，美国的货币供应、中国的通胀率或德国的贸易增长都可能会受孟买雨量多少的影响。这是现代世界经济所不希望看到的。反之，若黄金珠宝的持有者将其饰品熔化并出售，黄金供应可能暂时激增。
　　既然黄金不适于成为货币基础，为何金本位能在过去发挥作用？首先，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的金本位实际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如美国在1900年才实行金本位。1914年，在国际冲突的压力下，金本位瓦解。其次，在金本位实施期间，受益于新矿发现和更高效的采矿技术，黄金供应可能比今天快，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通缩的影响。即便如此，19世纪末仍出现了几次明显的通缩。
　　与黄金相比，纸币（若供应能得到审慎控制）可以创造一个更为平稳的定价结构。即便是最粗略的证据，也能说明这一结果。用黄金和美元分别衡量美国1加仑牛奶的价格可以发现，牛奶的纸币价格比黄金价格稳定得多。若实行金本位制，基于黄金的牛奶价格会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不到五年的时间里增长72%，而在过去十年里则是大幅度下降。美国消费者和美国奶农应该感谢当时未实行金本位制，否则上世纪90年代的消费者可能会买不起那么多的牛奶，过去十年的生产者则会发现，很难说服任何人投资农场。
　　事实是，今天的黄金供应无法与全球经济增长同步。除非有人能成功解开炼金术之谜，并找到将普通金属转变为黄金的方法，否则黄金无法成为有效的货币。
　　作者为瑞银高级环球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