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赢在哪里

　　美国东部时间11月6日凌晨，随着新罕布什尔州迪克斯维尔山口镇的十位选民将选票依次放入投票箱，耗时将近19个月的2012年美国大选终于迎来了正式的投票日。在这一天里，全美50个州和首都哥伦比亚特区（华盛顿市）的选民通过不同方式投票决定未来四年的白宫主人，这也将为仍旧在经济低迷中挣扎的国家坚持或改变某种发展方向。与迪克斯维尔山口镇投出的奥巴马和罗姆尼各五票的结果相似，总统选举的结果在选民票意义上仍旧极为相近：根据投票日当晚的初步统计，奥巴马以5899.8万张选民票领先于罗姆尼的5663.7万张，即50%比48%。但正是由于美国独特的选举人团制度安排，在暂不计入佛罗里达州29张选举人团票的情况下，奥巴马就已经以303比206的大比分胜出，从而顺利获得连任。而在宾夕法尼亚大街的另一端，国会两院竟然也分别保持了选前两党大致的实力对比，并未出现此前预期的实质性调整。
　　奥巴马再创历史
　　关于2012年投票日的最大悬念，莫过于美国第一位非洲裔总统是否得以顺利连任了。虽然从在任者优势的历史经验判断，卫冕者奥巴马具有将近六成的胜算，且从各州不同的选举人团票的估算上也无疑会强化奥氏连任的预期。但根据经验研究的科学结论，背负着7.9%失业率的奥巴马并不那么容易在这样一场以经济和就业为核心议题的选战中过关。与此同时，截至10月26日的统计数据显示，罗姆尼阵营募款额为11.3亿美元，反超了奥巴马的10.8亿，财力不分伯仲，甚至稍显雄厚。而更为严峻的是，自10月22日三场总统辩论以后，罗姆尼在全国民调中拥抱了所谓的“黄金交叉”，领先于奥巴马，盖洛普甚至还报出了“51%比46%”的吊诡结果。当然，这一切都在10月底的惊变中被吹散在飓风“桑迪”里，奥巴马从而得以恢复到无法摆脱统计误差的微弱领先。那么，我们不禁要问，奥巴马赢在哪里呢？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奥巴马的不可替代性，特别是针对某些特定人群而言。在经济复苏缓慢的当下，经济管理与财政控制能力自然是候选人所必须的，罗姆尼在这方面也的确存在优势，但这一优势却并非是不可替代的。根据民调，将经济视为首要议题的选民多达六成，其中51%支持罗姆尼，47%支持奥巴马。换算一下，认为经济议题为首要议题且支持罗姆尼或奥巴马者分别为30.6%和28.2%，二者并没有任何的本质差距。而另一项民调指标则反映出了奥巴马的不可替代性：将“候选人是否会关注像自己这样的人”作为投票标准的选民大概有两成，而其中支持罗姆尼者仅为17%，奥巴马的拥趸则是82%，即持有此标准的罗姆尼或奥巴马支持者分别为3.4%和16.4%，这一差距相对于最终罗姆尼落后奥巴马的2%而言，显然是致命的。换言之，这次选举对罗姆尼而言就是一次冷冰冰的经济绩效的测评，而对奥巴马而言则更像是一场富有人情味儿和信赖感的心灵之旅，这些绝对是罗氏所无法比拟的。
　　除了选民认同上的不可替代，奥巴马及其民主党的政策主张也天然地吸引了当今美国最炙手可热的票仓，即少数裔和年轻选民。由于民主党传统意义上的大政府有利于相对经济地位低下的少数裔，并且奥巴马在竞选中作出了放宽移民政策的政治决定，从而使得大量少数裔选民倒向奥巴马阵营。根据出口民调，在72%的白人中，支持罗、奥两人者分别为59%和39%，而这个数字在13%的非洲裔选民中为7%比93%，在10%的拉美裔选民中为27%和71%。这就意味着，罗姆尼分别在非洲裔和拉美裔选民身上总共输掉了将近16%的选民票，而在白人这边只能赢回14%，其差距刚好是导致惨败的2%。与此同时，在其他年龄段基本为五五开的情况下，惟有18岁到29岁一段支持罗姆尼者为37%，而奥巴马为60%，其结果就是在年轻选民中奥巴马就领先了4%。年轻选民对他的钟爱，除了奥巴马的形象与魅力之外，当然还有其推行的包括教育在内的一系列维持公平的社会政策。两党选民盘对奥巴马的力挺，很大程度上造就了其连任成功。这就是罗姆尼及其共和党人无法复制的不可替代。
　　奥巴马的连任再次创造了历史，不断刷新了在任者谋求连任时失业率的高记录，也演绎了美国有史以来第二次连续三位连任八年总统的佳话。上一次出现三位连任八年的总统还是在19世纪初的国家奠基时代，他们分别是杰斐逊、麦迪逊和门罗。而这种一党长期在任的现况除了维持政策延续性之外，会否导致其他政治或政策影响，则需要长期观察。
　　“茶党”错失国会
　　相对于奥巴马连任的意料之外，国会两院选举则具有些许戏剧色彩。与选举前一般判断一致的是，共和党在国会众议院维持了多数。但从投票日当晚的初步统计看，共和党可能会减少席位，且再次由于无法到达2/3多数的290票而不能推翻总统的否决。在众议院变化不大的情况下，参议院从选前数日以来就呈现出维持现况的发展态势，最终可能以55比45收官。共和党拿下了内布拉斯加，而民主党则从共和党手中取走了印第安纳、缅因以及马萨诸塞等三州，从而导致了共和党阵营在参议院中不升反降的超预期状态。
　　事实上，共和党人不但失手了三个席位，而且还将印第安纳、密苏里、蒙大拿、弗吉尼亚、缅因州等本应收入囊下的多个席位拱手让人，究其原因，这与在初选过程中“茶党”势力的异军突起密不可分。自2010年中期选举以来，国会两院内部共和党保守派逐渐与“茶党”合流，他们不仅在数量上迅速增长，在国会两院中拥有60余位众议员和将近十位参议员，而且所关注的议题也从原本的财政议题扩大到其他领域，表现出过分保守化与反传统化的趋势。这一趋势，如果延伸在共和党的传统基本盘中，可能导致的结果是政治人物的世代交替。比如在得克萨斯州国会参议员初选中，拉美裔“茶党”新人泰德·克鲁兹就战胜了久经沙场的老将、得州副州长戴维·德怀斯特，进而凭借共和党的标签挺进国会山。而在那些本来就选情胶着的地区，在反传统趋势下挑选出的过分保守派候选人简直就是灾难。比如密苏里州的托德·埃金因为关于所谓“合法强奸”问题上的极端表达而痛失良机，再如在初选中击败资深在任者的理查德·默多克也因“强暴怀孕不应堕胎”的论调而遭遇民意报复。此外，缅因州在任共和党人奥林匹亚·斯诺甚至因担心“茶党”阻扰而无法获得提名，直接选择退休，进而又将这个席位转给了民主党阵营。不可否认，相比2010年，作为共和党党内的极端保守势力，“茶党”的活动空间与影响力在本次选举中遭受到了空前打击。在众议院中被戏称为“茶党”女王的米歇尔·巴克曼也仅以51%比49%的微弱优势获得连任，而“茶党”的另一个旗手，来自佛罗里达州的非洲裔国会众议员艾伦·韦斯特则惨败给了民主党对手。
　　由于罗姆尼属于党内温和派，他本人甚至还在选战中发表声明与埃金和默多克之流进行切割，不过选举结果足以证明共和党保守派实力的确无法在非传统势力范围内获胜。在所谓“右倾化”趋势明显的美国，奥巴马及其民主党得以在总统选举和参议院选举中站稳脚跟，一定程度上也给世人一个再次思考美国政治走向的机会。
　　前路仍崎岖
　　投票日过后，华府所形成的政治格局基本变动不大，府会关系仍旧处于民主党总统、两党两院的弱分立情况。惟一的变化在于获得连任的奥巴马将再无连任压力，或将期待在第二任期中大刀阔斧地施展改革，完成其偏好的政策主张，为其政治遗产添砖加瓦。但在国会层次，由于共和党在众议院无法推翻总统否决，民主党又在参议院无法设置议程，因而国会虽然不能实现对总统的完全制衡，但也足以能够瘫痪其推进的立法与项目。这一微妙的僵局将很快出现在对于减税计划是否延续和债务上限是否提升的府会争斗当中。
　　对于第二任期的奥巴马而言，解决国内经济和财政危机问题，当然是最为首要的核心议程。与此同时，其执政以来奉行的重返亚太等外交战略等都可能在宏观上得到延续，而在具体层面，则可能从其在未来数月对内政外交决策团队的重组中得到一些线索与依据。
　　可以肯定的是，奥巴马在过去四年中面对的内外难题都无法在未来四年内烟消云散。到2016年，当奥巴马回顾其总统生涯的遗产或功绩时，“兑现了多少变革”或许仍旧是一个难以明辨的话题。而对于中国而言，我们至少面对的是一个相对熟悉套路的老对手，在充分预见其深化亚太战略走势的同时，中国或应为周边态势作出更为周详的预判与准备。只有如此，才能使中美两国在太平洋两岸建立新型大国关系成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