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
2012-12-29白国宁
中学生天地(B版) 2012年1期
他是著名诗人、小说家、画家、文化“说书人”,是作家张晓风笔下“像神仙一样活着”的人物,是第一美女林青霞口中“唯一的偶像”, 是台湾家喻户晓的“美学大师”。“美学”在很多人看来似乎是一门高不可攀、艰深难懂的学问,但有人硬是把这样一个“冷门”的话题讲到了千家万户,他就是被誉为“美学布道者”的蒋勋。
美之于自己,就像是一种信仰,而我用布道的心情传播对美的感动。
——蒋勋
从发现一朵花的美丽开始
记者(以下简称记):我一直很好奇美学该怎么教,怎样去讲这些看似虚无缥缈的理论呢?
蒋勋(以下简称蒋):我在东海大学教书时,有一次讲美学课,窗户开着,学生们没法专心听课,因为外面的花开得非常灿烂。我起初有点生气,可转念一想,我讲的是美,但我所有的语言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一朵花。
后来,我干脆带着学生们到花丛里去上课,从一朵花身上去发现美。我们不仅发现了美,还发现了美中那些看不见的竞争力。
记:您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什么叫作看不见的竞争力?很明显,一个漂亮的人,一朵美丽的花,都是看得见的。美和竞争力有什么关系?
蒋:竞争力有两种,一种是很外在的、耀眼的竞争力,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很厉害。可是有一种竞争力是内在的,是看不见的,比如一种植物在上亿年生物演化过程中能存活下来,就一定具备某些了不起的本事。
我和我的学生在赏花的时候探讨着,有些花为什么这么鲜艳美丽?花颜色鲜艳是为了招蜂引蝶、传授花粉,因为只有色彩鲜艳才能被蜜蜂、蝴蝶的复眼发现,这就是它们蕴藏的竞争力。花的美其实是一个计谋。
那么一朵白色的花有什么竞争力?它就得靠自己的香味。比如百合、栀子花,这些白色花虽没有鲜艳的颜色,却散发着诱人的芳香,仍然招人喜欢。
花的形状、颜色、香味加在一起就是一种竞争力。如果我们很短视,就会忽略这些。
记:每个人对美的理解不同,您是怎样定义的?
蒋:我问研究植物学的朋友,如果含笑的香味和百合一样,那会怎样?他说:那它就会被淘汰了,因为它就是东施效颦,没有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和价值。
所以我给美下了一个定义——美是回来做自己。
“美,其实是回来做自己。”要做到这句话谈何容易。我常常觉得我怎么那么不如乔布斯,我一直在羡慕嫉妒恨——他的创造力怎么那么强。可是只要你比较,你已经输了——你没有办法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我最怕别人问我,“你是不是很喜欢百合?”因为我开过画展,画过百合,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如果说“是,我很喜欢百合。”他接下来会问:“那你不喜欢玫瑰?”那我就完了。我觉得我们不要常常做是非题、选择题,我们要回答:“其实我没有办法说哪一种花是最美的,因为每种花都是另外一种花不能取代的。”
所以我对美的另一个定义——他人不能取代你。在70亿人口的地球上,你是任何人不能取代的,你的存在就是唯一。
记:这么说,每个人都有美的地方。那您认为东施丑不丑?
蒋:东施长得不一定很丑,恰恰相反,东施有可能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女孩子,也许是那种跑400米的田径选手,有着西方人眼中美丽健康的古铜色肌肤。东施的失败是因为她把西施作为参照物,刻意模仿,东施效颦,没有做真正的自己。美,其实是做自己,一去比较,你就输了。只有认同自己,才能发现自身的美,从而获得独一无二的竞争力。
越分越多的美
记:您刚才提到了令您羡慕嫉妒恨的乔布斯,听说您也是忠实的“果粉”?
蒋:我的演讲曾多次提到刚刚过世的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我不止一次排队去购买苹果的最新产品。在我眼中,乔布斯不仅仅是一个商业传奇,更是一个把艺术和商业结合到近乎完美的奇人。用iPad、iPhone的时候,一开始会觉得自己的手很笨,但用久了你会发现很难离开它们,就像你身体的一部分,那种肌肤之亲的触觉记忆是很难忘记的。乔布斯几乎设计了人的感官。
乔布斯看似不修边幅,有时穿着破烂牛仔裤、趿着拖鞋就出现在苹果新产品的发布会,这其实是一种完全的自在。这种完全的自在与中国古代的庄子有几分相像,他正是将这种超脱自然的自在渗透到他的设计研发中,才会创造出苹果产品无与伦比的魅力,而这种产品设计背后的东西正是一种无形的竞争力。
记: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做文化经典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