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一击的团结
2012-12-29侯文咏
今日文摘 2012年6期
那时,我在医院工作,常常为了做动物实验,必须到防疫处抓狗。
这些从各地抓来的野狗关在笼子里,每个笼子大约有五六只不等。办完手续后,我们便开始沿着笼子,一个一个看过去,一只一只地搜索适合我们做动物实验的狗。我们不受狗的欢迎是可以想象的。只要像我们这样的人一到,原本还算安静的狗立刻神经紧绷,疯狂地乱叫。我们先搜寻一回,等确定了目标之后,就拿出注射针筒,抽取麻醉药,把目标狗赶到笼子的一边,抓住狗,立刻在大腿上注射1毫升到2毫升麻醉剂,等狗昏倒之后,再把它从笼子里拖出来。
我第一次去取狗时,老实说,有点被这些狗团结的气势吓倒。特别是打针的时候,所有狗都联合一致,扑抓任何试图从笼子外面伸进来的东西,咬得稀烂。整个过程简直就是和这些狗的搏命演出。
等狗昏了之后,问题更大。因为我必须伸手进笼子里,把昏倒的狗拖出来。这时,我开始犹豫。万一其他那些清醒的狗,报复性地咬我一口怎么办?话又说回来,难道我只为了笼子里的一只狗,必须大费周章地打昏其他所有的狗吗?
就在进退两难时,奇迹出现。
原来,在我为另一只昏昏欲睡的狗追加麻醉剂时,我发现其他不相干的狗都很识趣地离开了。我吓了一跳,是什么打败了狗的团结呢?
我很快明白了,根本没有团结这件事。当其他的狗发现,灾难并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它们立刻变得漠不关心。
于是,我打开笼门,伸手去抓那倒下来的狗。我的猜想果然没错,哪怕只是简单的“张嘴之劳”,但只要事不关己,每只狗就这样安静地让开了路,让我大摇大摆地把倒下来的同伴抓走。首战告捷,我的工作变得容易多了。我只要针对某只特定的狗摆明态势,其他的狗明白没自己的事,立刻识相又合作地让开。我用同样的伎俩,可以很容易就把一笼子的狗全部抓光。
我为狗感到悲哀。
(李萌荐自《半岛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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