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姓疮痍泪 千秋父老歌——纪念杜甫诞生1300周年
2012-12-18陶武先
陶武先
在杜甫诞生1300周年之际,深切缅怀、纪念这位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不仅是对优秀传统文化的倾慕承继,也是对杜甫民本精神的光大弘扬。
杜甫“平生最萧瑟”。他生于官宦世家,长于开元盛世,七岁“缀诗笔”,少年“出游翰墨场”,成年漫游吴越,后应试不第,又北游齐赵,“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天宝五载 (746),诗人满怀“立登要路津”的期冀来到长安,却仕进无门,十载滞守,“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安史之乱”,杜甫避走三川,陷贼逃难,奔窜惊危,“麻鞋见天子,衣袖露两肘”,虽官封左拾遗,却因疏救房琯,直言进谏而遭贬。乾元二年 (759),他弃官华州,流离秦蜀,栖迟夔峡,飘蓬沅湘,最终病死孤舟。
“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公元759年,杜甫辗转来到成都。他中晚年大多生活在兵戈扰攘和贫病交加之中,却在江山形胜的四川度过了相对安定的时光。公元760年春,杜甫居于成都西郊浣花溪畔,“种竹植树,结庐枕江”,名为“草堂”。公元764年,剑南节度使严武表其为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五载客蜀郡,一年居梓州”。严武死后,杜甫乘舟东下,迁居夔州,前后又度过了四年的艰难岁月。羁留巴蜀期间,杜甫留存的诗作占《杜工部集》存诗总数的三分之二以上,为后世留下了天机云锦、气象恢弘、厚重朴茂的诗歌遗产。可以说,这一时期是杜甫诗歌创作的重要开拓期和艺术丰收期,没有流寓巴蜀九年的生活,便难有如此沉郁丰厚的杜诗。
“任何伟大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的痛苦和幸福的根子深深地伸进了社会和历史的土壤”。杜甫就是这样一位深受后人尊崇和景仰的伟大诗人。“世上疮痍,诗中圣哲;民间疾苦,笔底波澜”。杜甫被尊为“诗圣”,其诗被奉为“诗史”。在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以“仁者爱人”为核心的人道主义、民本思想,是仁人志士最鲜明、最崇高、最完美的精神追求。杜诗之所以千百年来长诵不衰,根本原因就在于它所体现的爱国爱民精神、忧国忧民情怀。
杜诗,是一部纪实民生维艰的长卷。自古以来,民生就是文艺创作的重要主题。杜甫处于唐朝由盛变衰时期,战乱的时局把他卷入颠沛流离中。兵革不息、民生凋敝、生活困窘,使他物质地位接近民众、思想情感融入民众、诗歌创作聚焦民众,生动而深刻地记录了战乱、兵役、饥荒、苛捐等带给民众的苦难。“三吏”、“三别”的愤怨;“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的萧疏;“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的惨凄;“况闻处处鬻男女,割慈忍爱还租庸”的悲怆……成为那个时代民生多艰、灾难深重的真切写照。
杜诗,是一曲为民泣血呼号的悲歌。在中国古代诗史上,像杜甫那样投入血泪情感、表现民生痛苦是罕见的。他长歌当哭,挥泪成珠,“上感九庙焚,下悯万民疮”,不仅对征夫戍卒、寡妻弱子、仆役渔樵的悲苦命运感同身受,充满恻隐仁爱、寄予深切同情,而且椎心泣血、伤时忧国、为民请命。他悲叹“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呼吁“谁能叩君门,下令减征赋”;呐喊“焉得铸甲作农器,一寸荒田牛得耕”;祈愿“安得务农息战斗,普天无吏横索钱”;谏言“几时高议排金门,各使苍生有环堵”……在现实批判中关切民情、呼号民生。
杜诗,是一把考量社会良知的标尺。大家传世作品是浓缩人间征象、透视社会脉络的镜子。作为诗人和儒者的杜甫,他将个人的情志与国家的命运、民众的生活紧密相连,把整个生命“投入于对时代无可奈何的责任感里”。从皇帝身边的谏臣到野果充饥的流民,从放荡清狂的公子到杖藜叹世的野老,无论穷达贵贱,他都不改深厚炽热的济世爱人之心,表现出博大沉雄的精神境界。他抨击权贵、鞭挞黑暗,揭露“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反映“万姓疮痍合,群凶嗜欲肥”;他嫉恶刚肠、直言无畏,疾呼“必若救疮痍,先应去蟊贼”、愤叹“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他己饥己溺、仁民爱物,尽管“幼子饥已卒”仍“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尽管“平生无饱饭”却“枣熟从人打”、“减米散同舟”、“拾穗许村童”……千百年来,杜诗像一把尺子考量着不同时代、不同人群的社会良知。
“拾遗苦被苍生累,赢得乾坤不尽愁”。没有深沉的爱国精神、博大的民生情怀,也就没有诗人光耀史册的煌煌巨作,更难有千古不朽的“诗圣”地位。杜诗具有穿越时空的巨大力量,其影响不仅是文学的也是社会的,不仅是历史的也是现实的,不仅是中华的也是世界的,千载历史的回音壁上,崇杜之声不绝嗣响。
今天,我们纪念杜甫、缅怀诗圣,就是要感怀他“泣血迸空”的真挚情感,弘扬他“请为父老歌”的血诚道义,秉承他“穷年忧黎元”的民生情怀,践行忧国与爱民相统一、忧患与担当相联系的爱国精神。就是要把文化触角深入社会发展,把行为取向融入社会民生,把“以人为本”的核心理念植入社会实践。就是要谋求民众福祉、促进成果共享,努力构建公正、公平、和谐的社会环境,在推进民富国强、民族复兴的历史进程中肩负起不同社会角色的应尽责任。
这,当是对“诗圣”最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