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西域佛教寺院经济管理刍议
2012-11-30张万财
张万财
唐代西域佛教寺院经济管理刍议
张万财
西域佛教是中国佛教发展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与之相适应产生的西域寺院经济更是佛教得以发扬光大的重要环节和前提条件。西域佛教寺院经济的发展及其管理模式和财产审计,对佛教的进一步传播和社会经济生活的丰富与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西域;佛教;寺院经济;管理;影响
自佛教产生,就出现了佛教寺院经济,各派佛教学者都有所论述。如北京大学的陶希圣教授的《元代佛寺田园及商店》《唐代寺院经济概说》等文章论述了寺田及佛教商店的经营及管理情况;何兹全教授的《中古时代之中国佛教寺院》《中古大寺院领户研究》等文章研究了中古时期中国佛教寺院的经济来源及佛教寺户在寺院经济中的地位。寺院经济的不断发展又是佛教得以发展的根源。
纵览关于寺院经济的研究,内容主要包括:一是阐述佛教寺院经济的形成和发展;[1]二是论述佛教寺院经济的来源及寺院经济与世俗政权的关系;[2]三是论述戒律与寺院经济的发展。[3]而对佛教寺院经济管理的论述却相对较少。本文不揣浅陋,试就唐朝西域佛教寺院经济的管理问题进行刍议,以求教于方家。
一 西域佛教寺院经济基本管理机构与经济来源
“公元3-7世纪左右,是天山南部地区绿洲租佃制发展的鼎盛时期。此时,佛教传入西域后,已迅速流传于塔里木盆地及其以东地区,并日臻鼎盛。”[4]初入中国的佛教人地两生,主要靠朝廷和民间的资助及供养,僧侣界也由许多独立的寺院组成,拥有各自的领袖。因此寺院只是一些相对独立松散的僧人管理机构。当佛教势力壮大,寺院僧人数量增加时,寺院的“常住”便出现了。“常住”指寺院建筑、各种物品、树木、田园、仆人等。实质上“常住”指佛教寺院所拥有的全部财产。对于“常住”的管理《旧唐书》记载:“凡天下寺院有定数,每寺立三纲,以行业高者充任。”[5]“三纲”指上座、寺主和维那。上座又称长老,是对有德高僧的敬称;寺主统领寺院内纲规,主管众僧坐禅;维那统管整个寺院中的生活。[6]由此可知寺院管理制度已基本完善,维那则是管理寺院僧侣生活的最高领袖。
佛教寺院中国化的过程中不断扩大所占土地面积,其很大一部分又是世俗政权赏赐的,且多集中于寺院四周。唐时僧尼也有授田,据《唐六典》记载:“凡田分为二等,一曰永业,一曰口分。丁之田二为永业,八为口分。凡道士给田三十亩,女冠二十亩,僧尼亦如之。”[7]另外,寺院还会提出申请以获得免税特权。此外,寺院还购买农民土地,敦煌净土寺的账目中可以证明:“麦二十硕、粟二十硕,买罗家土地用。”[8]另外在唐睿宗诏令中也有反应,“寺观广占田地,及水碾硙侵损百姓,宜令本州长官检括,依令式以外,及官人百姓,将庄田宅舍布施者,在京并令司农即收,外州给贫下课户。”[9]由此可知寺院的土地来源有三种形式:一是布施或赏赐的土地;二是政府的授田;三是寺院购买的土地。通过这三种方式,为寺院经济的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二 唐代西域佛教寺院财产的管理与审计
审计就是由专门的机构和人员对一些组织或团体所进行的账目审查。在佛教寺院中,每年年终或岁首都要进行算会,也就是清点寺院中的物品和审查寺院收支状况,西域地区的寺院也是如此。敦煌文献中保存有大量的这类史料。“癸末年五月廿三日,抄录官算籍上明照手下再成毡定数如后。”[10]“戊寅年三月十三日,都僧统法律徒众就中院算会,赵老宿孟老宿二人行像司丁丑斛斗本利,准先例,一一声数如后。”[11]这样的算会,寺院中的僧众都要参加,有时州县僧官也会参加。清点物品由专人负责,同时还要报出物品的名称和数量,僧众只是听取账目的相关信息并监督实物的清点。
寺院财务管理人员交接时也要进行类似的算会:“判官以当寺徒众就库内齐座交割前所由法律智定。”[12]“判官与当寺徒众就库交割所由法律尼戒性、都维永明、典座慈保、直岁□□等一伴点检常住什物。”[13]这种形式算会,能有效防止寺院财产在平时生活中流失,能使前后任财务管理人员和审查的人员当面清点财务,从而有效地避免在财务损失时,前后任间扯皮,推诿。
三 唐代西域佛教寺院经济的发展的异化与弊端
第一,佛教寺院在扩大田产时必会和农民发生矛盾,佛教有统治者的支持,农民处于劣势,故受到寺院的剥削。发现于新疆丹丹乌里克的唐代于阗护国寺契约文书《唐某年八月二十七日护国寺处分寺家人帖》可为佐证:
“护国寺□□□□外巡僧大譬,先果□□多少等。右帖至,仰领前件家人,割草叁日。留一人浇田,余人尽将去,不得妄作事故,违,必宜科决。八月二十七日帖。
都维那僧惠达,
上座僧惠缘,
寺主僧惠云。”[14]
文书记载唐代于阗护国寺的家人饱受寺院的严控剥削,如果“妄作事故”还要受到严惩重罚。这反映出当时西域地区佛寺僧团势力的强大,及寺院对农户的残酷压榨和剥削。
第二,佛教寺院对财富的过分积累,导致社会财富转向非生产领域,不利于社会的发展。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一种被称为重商主义的新思想状态在唐代得到了发展。”它往往出现在富裕的佛教信徒家庭中。此时,也是僧侣们最为受宠的时代。“由于过分追求各自的利益,因而摧毁了其古老的关系体系,导致了各个阶级的孤立。”世俗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与佛教寺院经济的过度膨胀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最终上升为世俗政权与佛教间的激烈碰撞。故而,“大家同时也承认它破坏了宗教运动的基础。”[15]
西域佛教发展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最终也导致与世俗政权的矛盾与冲突。唐宝应元年(762年),为扩充军力,征收赋税,应对吐蕃势力的进犯,伊、西、庭节度使杨志烈发布寺院依附人员放良榜文,如下:
“ 唐宝应元年(762年)五月节度使衙榜文西州文:
使衙 榜西州:
诸寺观应割附充百姓等
健午 月四日
由此观之,以西州寺院为代表的西域地区的寺院依附人口的放良政策的颁布,有力瓦解了原有的奴隶制经济残余,并逐步确立封建土地所有制经济,一定程度上打击了该地区寺院经济的发展,是西域寺院经济走向衰落的关键因素和重要标志。
第三,佛教寺院内部僧徒贫富分化,导致佛寺上层与中下层僧众及信徒的矛盾日益激化。佛教寺院的上层依势其特权与地位,养尊处优,设奢华道场;下层僧众地位相对较低,乞食抱贫,饱受上层的欺压……这与佛家普济天下的宽仁追求背道而驰。《北凉真兴某年道人德受辞》中写道:“……应甘心。然素自贫薄,岂可自活。为维那所逼……”[17]《高昌卯岁尼高参等二人赁舍券》中记载女尼高参等人,因无处居住,向寺主租房一间,不但要交租金,而且还得接受“不得病死,若病死者,罚钱......”[18]的极尽苛薄的条件。从吐鲁番出土的这两份珍贵的文书:《北凉真兴某年道人德受辞》,《高昌卯岁尼高参等二人赁舍券》中,我们不难得到证明。
四 结论
西域佛教在中国佛教发展史上曾起过举足轻重的作用。与之相伴而生的西域佛教寺院经济,不但作为一种特殊的经济成分活跃于当地的社会经济生活中,而且还形成了一系列相对比较完善的寺院经济管理方式和相对独立的审计模式,这为佛教的进一步东传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提供了适应其自身发展的经济形态和管理模式。
虽然在发展过程中,也产生异化,出现了诸多弊端,但是从佛教发展的整体来看,可以说瑕不掩瑜,是佛教发展的历史必然。西域佛教寺院经济的不断发展,有利于佛教的东传,使其影响深入到中国社会的各个阶层,佛教寺院经济管理制度也不断发展,日臻完善。
[1]李小艳.佛教寺院经济的形成与发展[J].五台山研究,2003(1):10.
[2]周奇.唐代国家对寺院经济的控制[J].佛学研究,2004:207.
[3]刘小平.《百丈清规》与唐代寺院经济变迁[J].江西社会科学,2009(2):127.
[4]殷晴.丝绸之路与西域经济——十二世纪前新疆开发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2007:241.
[5][后晋]刘昫.旧唐书.[M].上海:中华书局,1975:1831.
[6]陈兵.新编佛学词典[Z].北京:中国世界语言出版社,1993:313.
[7]《大唐六典》卷三,尚书户部[M].西安:三秦出版社,1991:66.
[8]伯希和敦煌汉文写本P.2032号.
[9][清]董诰.全唐文·睿宗(卷十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92.
[10][11][12][13]唐耕耦,陆宏基.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三辑)[M].北京: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1990:8,394,17,22.
[14]陈国灿.斯坦因所获吐鲁番文书研究[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5:557.
[15]谢和耐.中国5-10世纪的寺院经济·导论[M].耿昇,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5.
[16]唐长孺.吐鲁番出土文书(第四册)[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328.
[17]唐长孺.吐鲁番出土文书(第一册)[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71.
[18]唐长孺.吐鲁番出土文书(第三册)[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199.
ClassNo.:K242DocumentMark:A
(责任编辑:宋瑞斌)
OnManagementforBuddhistTempleEconomyintheWesternRegionsintheTangDynastyinChina
Zhang Wancai
Buddhism in the western regions in China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Chinese Buddhism , and Buddhist temple economy has been the prerequisite to carry forward Buddhism. The Buddhist culture and Buddhist temple economy in western regions in Tang Dynasty in China have a profound impact on the further economic development Buddhism.
The western regions; Buddhism;temple economy; management;influence
张万财,在读硕士,新疆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2010级专门史专业,新疆·乌鲁木齐。邮政编码:830046
1672-6758(2012)01-0140-2
K242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