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世界里去(外二章)
2012-11-24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戏剧影视文学
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戏剧影视文学
林 诺
从最小的可能性开始,到世界里去。或许会遇见一只精致的瓮,盛放古老的呼吸;
或许一无所获,从赤裸返回赤裸,空空荡荡。这不是意外或者错误,这是几千年预设的陷阱。
等待开满血肉之花的躯体跌落进去,暴风骤雨。
总也不够大,整个世界无非是泥土中的一粒种子,皮肤粗糙,手脚臃肿。
就连引以为豪的嘴唇也如此单薄,承受不住洪水攻击和灰尘肆虐——
败下阵来,狼狈不堪。
我在某个干净透明的夜晚潜入光明的中心,窃取关于靠近与远离的秘密。
一场雪突然袭击,把我的耳朵和眼睛覆盖。那么多的白,如同骨头的颜色,永远也数不清。
月光还在失血,刀剑早已安眠。我躲进虚构的王国,想象群鸟如何在孱弱的天空飞翔;
想象飞蛾如何扑灭炙热的火焰;想象去年的葵花如何复生,
并走失在不为人知的年代。
一觉醒来,我或许就成为另一个未曾谋面的自己,接受平庸的生活。
在神话隐匿的岁月喃喃自语,咒骂或者唾弃。
不再谈论伟大和不朽,不再洗涤黝黑的灵魂,甚至胡须密集,也置若罔闻。
语言依旧在流亡,这昏暗潮湿的暮色,凄冷忧郁,一贫如洗。
我紧握火的年代,燃尽谎言,沿着血迹斑斑的踪迹,
在世界尽头追寻祖先和深埋地下的氏族遗址。
长安月下
千年之前也有这么一场风吧,把所有或轻或重的躯体吹进沉寂的土地。行走在长安月下,我小心翼翼,颤抖不已,以春秋的名义,向万里山河袒露自己。一切似曾相识,黑夜漫长,风雪依旧,就连陋室里高高低低的咳嗽声,也是那么熟稔。
远处,灯火隐隐,是唐朝那位落榜的书生在对月愁眠吗?我紧握秋霜,在瑟瑟之中倾听震颤人心的夜半钟声。月愈发朦胧,整个世界,刹那间双鬓斑白,瘦骨嶙峋。我不忍这三千弱水无语东流,一个人在岁月的彼岸涂满阳光和温柔。大地醒来,几只鸟儿轻快的掠过海面。此刻,静了,回忆停歇,往事凝固,我躲进落满沧桑的客船,装扮成无家可归的流浪人,脱掉春夏秋冬,脱掉对错是非,在一江月明中安顿疲乏的肉体和灵魂。
这些年,一句匆匆,长安就换了模样。日子重施伎俩,一杯三月的桃花酒就把我迷醉。一觉醒来,时光面目全非,空空荡荡。只是魂牵梦绕的故乡,渐行渐远,再寻不到曾经的欢笑和温暖。我努力把这首一文不名的诗植入脚下的土地,却发现一切尘埃落定,挖掘不出任何的缝隙。
长安月下,人声鼎沸,我独坐风中,仰望星空,在喧哗躁动的边缘,怀念风雨之夜的父亲和母亲,以及那满眼金黄的麦田,在金子似的太阳下摇摇晃晃,生长骨骼和血液。
废墟上的歌声
点亮一盏灯,在空阔寂寥的荒原,这被冰雪封锁的年月
低下身子,为着渴盼已久的温暖。我可能会遇见更深的苦难
在忧伤和孱弱遍布的世界,心灵的秘密花园缓慢敞开
释放遗弃多年的歌声
多少日子里,我竭力寻找一首诗的故乡
手持灵魂的火把,在幽暗的废墟之上,触摸生锈的身影
身影彷徨,如秋日疲倦的飞鸟,在大地饥饿的中心地带
悻悻离去
总在重复陈词滥调,胡乱生活。关于一场梦
我蒙面潜入王国,手持生锈的剑戟,杀戮青铜和铁马
夸父还在神话里奔跑,日光灼热,刺痛江河
千万躯体被岁月饲养,这滋生回忆和欲望的土地
在钟声敲响之时,潜入冰层以下
仅仅是一种可能,肉体随风起舞
那些无所依靠的日子,在水上漂零
跟着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和黑夜里死去的花朵
集体密谋,刺杀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
我早已被时光判处死刑,灵魂陈旧
悬挂长满霉菌的天空。那座臣服腐朽的宫殿
瞬间灰飞烟灭,如同远行的人生
动荡之后,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