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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寨沟七海子

2012-11-03四川阿贝尔

散文诗世界 2012年2期
关键词:长海草海九寨沟

四川 阿贝尔

雨雾里的长海

雨雾里的长海最美,它的边际和水面都会因了不确定而给予我们足够的幻想。有限的轮廓隐埋在水雾里,给予我们无限的错觉。美总是在错觉里存在。雨滴打在长海的肌肤上,它的肌肤生出一个个小窝儿,而风又随即将窝儿抚平。雨滴变成雪花,水雾变成积雪,肌肤轻度冰冻,皑皑的雪从湖边一直铺向山峰。

要是在深秋,雪一点不厚,冰也很薄,整天,我们都能在空气里感觉到雪融的气息,甚至听见声音,闻见气味。残秋一点点显露,装点着长海。那样的时候,我们想起的便是老来依旧风姿绰约的女人。

沃洛色莫的眼泪

五彩池是沃洛色莫打碎的宝镜的碎片。只是那碎片也是由水做的,水之碎水,所以落在丛林依然圆满。我认定五彩池的水里溶了若干沃洛色莫的眼泪。她打碎的是达戈赠予她的宝镜,便等于是打碎了她自己的心。

我在清晨路过五彩池,看见了沃洛色莫低泣的侧影。她的肩胛骨和锁骨凸出得厉害。她已经有些憔悴了。当年接过达戈递过的宝镜的时候,她的身子还是非常丰腴的。

赤脚的草海

她的脚板很大,腿有些微的弯曲,而且敷着泥,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走过很多山路的牧羊女。

在下午的时光里路过草海,我看见一些倦容和一些清纯在交融,在山风吹开的她的藏式裙袍底下,在她桦树一般的肌肤上。细碎的阳光在她的肚皮和小腿上翻卷,而她却是一无所知,自个儿沉醉在一个没有白马王子的简朴的梦里。

我留意到山边那一绺鹅黄的草带,包括草带间撑开的零星的野花;从那些尚未被统一的颜色和气息里,我看见了牧羊女桀骜不训的童年。与她的那些发育良好、见多识广的姊妹比起,她还显得很单薄,但正是那种单薄为我的想象提供了别样的可能。

“草海,草海,草海……”我每唤一声她的名字,她都会探出脸来。

大师的调色盘

五花海是处子,又是少妇。它的纯不是单纯,是多样复合的纯。

少妇的丰饶来源于被耕耘,五花海的丰饶则来源于自营,像经历青春期的少女。

没有人能分清五花海有多少种颜色,虽然看上去主调只是蓝和绿。不知蓝绿里又融了多少种颜色。仅能直觉到,说不出。五花海真的像一个神奇的调色池,但作画的绝不是人间的什么画师。达·芬奇不是,梵·高、塞尚、莫奈不是,达利、毕加索更不是。所调之色也不是我们熟悉的颜料。有颜料的元素,又远远不止那些元素,且不是单一的调和,时时刻刻都发生着天然的融合。生物喀斯特是主料,天光、云彩、清风、融雪、富氧、鸟声缺一不可。重要的是永远的孤独。千百万年的孤独。为孤独炼就。

我着迷于对孤独的想象。五花海的孤独,女子的孤独。女子的孤独多少有一点悲凄,怕她一个人不能完全承担,五花海的孤独则是完美的,在永恒的时间里沉淀,遭遇几个轮回。

谁是第一个走进九寨沟的人?谁又是第一个看见五花海的人?一定有这么一个人。她是一个牧羊女?他是一个猎人?或者是一个在战乱中走失的人?探究这样一个问题让我身心愉悦。很显然,我愿意做那个人,赶着羊群,抑或背着猎枪,在一个雨雾濛濛的午后误入九寨沟,误入五花海。五花海正躺在初秋的老虎嘴下面,长裙包膝,享受着她的孤独。

我没敢惊动她,她的色彩让我恐惧。难以名状的色彩。她的后颈,她的肩胛骨,她的复含了无数种神秘元素的水腰……雨雾一绺绺升起又沉落,那轻曼,那袅娜,那潮湿,你尽管去想——如果你是一个不乏想象力和情商的人。

或许五花海才是沃洛色莫。不过,我更情愿把沃洛色莫当成是第一个看见五花海的人。她在五花海里梳头、洗脸、濯脚。

照镜子的海

镜海在照见我的时候,也照见了沃洛色莫与达戈。

在经历过珍珠滩的审美高潮之后,来到她的面前,自然有种被接纳的感觉。

我在早晨、午后和傍晚三次来到镜海,给予它的爱意有几分疲软。它的身躯修长、丰腴,眼眸平静,它让我留连往返的是性感的蠢动和精神的玄念。我坐在岸边,把目光从远山收至它的眼眸,继而发丝和下颌。

我经历了太多的视觉与想象的唯美的冒险,我把我的视线停留在了她的灌木丛和水磨房。

女人海

树正群海是女人海。

不规则延伸在海子里的灌木会带给人太多的直觉——已经不用想象。被灌木丛分隔开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海子,多么像我们原初的出生地,或者我们幸福的伊甸园。它的灌木丛也流溢着蓝蓝的水。漾水在暗处偷偷吻它因丰满而下垂的野果的时候,快感惊动了每一处地方。不明事理的冷水鱼窜出水面,被我们看见。它们是世界上最快活的鱼。它们是构成伊甸园的分子,且从伊甸园分离出来享受。我想说树正群海是神女的温柔之乡。那些灌木也是最快活的。它们参与了这温柔之乡的创造,并幸运地留了下来。这也是一种忠诚。像岩石于山脉,流水于河床,爱情于感官。

想象雷雨或暴雪下的树正群海。这种境遇下的树正群海是欲望的,疯狂的。它不像是佩索阿说出的“我的疯狂,它敢接受/它需要的一切”,却有着与佩索阿相同的体验。

水面乍开,有着千百万年的沉积物泛起,鱼儿触电昏迷。每一株灌木都在摇荡,摇荡,直到把脸埋进被欲望胀破的胸脯。想象中——你跟我想象——女神在不安地翻身,腰姿扭捏,裹身的裙袍因为剧烈的拉扯而破裂……闪电如轻功高超的侠客尖脚划过它起伏的腰身,山边传来阵阵低沉的呻吟。雷雨或暴雪过后,我们闻到的是浓烈的带了杜鹃花香的汗味。

树正群海也是安静娴雅的时候。只是呈现。海域、灌木、天光、游鱼……你就是拿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去撩拨它,它也不会送你一个秋波。它只是娴静,连一点可供臆想的娇羞也没有。

春天的树正群海是尚未与男神达戈好过的沃洛色莫,是个真资格的处子,虽有足够的丰饶,灵魂却还是朴拙的。有了娇好的身子,但自己还不懂得。颜色还只是新绿和蔚蓝。新绿是她的裙装,蔚蓝是她的肌肤。灵魂还没有得以张显,还是孩童般的蒙昧。

春天的树正群海还只是我们的妹妹,过了夏天,当秋色渐浓的时候,她才是我们的情人。

芦苇的海子

芦苇海自然是芦苇编织的海子。

冬天的芦苇海,芦苇枯干了,颜色凝重,而花絮则雪白,飘摇在山风里,像尚待落地的雪花。

初冬,芦苇还没有褪尽金色,远远看去,像成熟的麦地,倒映在海子里,又似成熟的稻谷。野马在芦苇围抱的沼泽已经吃饱,正仰起长脖子朝你张望。野马,错觉里的麦子或稻谷,构成了颇具田园感的意象。狭长枯落的海子穿过错觉里的麦地或稻田,让人以为是巧夺天工的灌溉渠。

秋天的芦苇海是丰润美艳的。狭长的海子满满的,像年轻的孕妇。芦苇如橘似火,在海子的搂抱中按捺不住从春天便滋长的疯狂。海子接受了芦苇的疯狂。在山边,在草滩,在丛林,疯狂在静静地铺展、张扬,但含蓄、克制。

附:九寨沟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达戈的男神,热恋着美丽的女神沃洛色嫫。一次,达戈用风月磨成一面宝镜送给心爱的女神色嫫。不料魔鬼插足,女神不慎打碎宝镜,宝镜的碎片散落人间,变成了114个晶莹的海子,像宝石一样镶嵌在山谷幽林之中。从此,人间便有了这处童话世界般的梦幻仙境九寨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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