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岑西舅(一)
2012-09-24芥末绿
芥末绿
故事简介:
18岁,岑欢在自家浴室初见28岁的藿莛东,当时他身上未着寸缕。
“他是你小舅。”老妈一句话让她风中凌乱,那张英挺的冷颜却在她心头情根深种。
22岁,她拿刀指着他的眉心:“要我还是要命。”他冷着脸,目光冰寒:“我是你亲舅舅,你这样,是乱伦。”
三年后她留学归来,她和他重缝,眼里无爱无恨,波澜不惊,连对他的称呼都是最生分的藿先生。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藿先生,我们很熟吗?”
“睡过算不算很熟?”
三年前他不要她,三年后他却自动出现在她面前,她以为他终于发现她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个人,却原来,他身边早已有一个未婚妻……
序
睡过算不算熟
午餐时分的医院员工餐厅座无虚席。
岑欢端着盛满饭菜的餐盘环视黑压压的人群一周,精致的远山眉一挑,转身欲离开。
“岑医生。”
好几道清朗的男声同时扬起。
原本热闹的餐厅顿时安静下来,无数道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岑欢。
“洛洛,她是哪科的医生?我怎么不认识?”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好奇地问对面的同事。
“刚从英国回来的泌尿科医生,已经上班快一个月了,你之前一直休病假今天才上班,当然不认识。”
“泌尿科?”惊讶到几乎震惊的语气,随后是难以克制的低笑声。
泌尿科是专门研究男女泌尿道与男性生殖系统的一门医学,这意味着泌尿科医生每天都要和男女的泌尿生殖系统打交道,而其中又以男性为主。
“不愧是国外留学回来喝过洋墨水的,连专业都那么与众不同。她可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泌尿科女医生。”
“那个女人不简单,听说泌尿科现在每天病患爆满,而且大多指名道姓要她看。”
“嘁,我看那些病患不是去看病,而是去看人吧?”先前问话的女人酸溜溜蹦出一句,带着敌意的目光打量过那抹即便是穿着白褂仍难掩婀娜的窈窕身影,眸底不自觉流露一丝震惊。
一头秀美的栗色大波浪鬈发,高挑纤美的身形,淡妆下轮廓精致到完美的五官——即使很不愿意承认,但那个女人的确美得无懈可击。
“岑医生,过来我们这边吧,这儿还有位子。”
话落,哗啦声响起,靠窗的角落处果然腾出一个空位。
岑欢挑了挑眉,端着餐盘如同女王般,在众多目光的注目中走到空位前,微微一笑:“谢谢。”
“岑医生别跟我们客气,我们很荣幸能和你同坐一桌。”空位旁边位子上长相略显清秀的牙科医生笑得格外灿烂。
岑欢坐下,扫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两人,只觉得有些面熟,却不太记得他们到底是哪个科室的医生。
不过这并不是她关心的内容。
她埋头吃饭,一点儿也不在乎那几道仍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岑医生,怎么全吃素?”不知谁说了一句,几道视线整齐划一地落在岑欢的餐盘上——糖醋香藕、松仁玉米、白米饭。
“难怪岑医生身材和皮肤都这么好,原来一直吃素食。”
岑欢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却加快了用餐的速度。一会儿后她站起来:“我吃饱先走了,你们慢用。”
话落不待几人回答,她已经离开座位。
“岑医生,好羡慕你身材这么好,能透露一下有什么瘦身诀窍吗?”经过几个护士的餐桌时,其中一个喊住她问。
岑欢扫了一眼对方圆滚滚的身形和脸庞,目光落在她餐盘中那一大堆分量吓人的红烧排骨和糖醋里脊上。
“送你一句话,别吃肉了,都是尸体。”
圆滚滚的护士面色一僵,瞪着餐盘中色香诱人的美味,突然间没了食欲。
“岑医生。”岑欢刚从医生值班室午休出来,身后便传来科室主任胡任海唤她的声音。
她扬笑回转身:“胡主任,我正要去找——”未完的话在瞥到胡任海身后那道挺拔的身影后瞬间失声,同时脸上的笑容僵住。
“欢欢,他是你小舅。”想不起是哪一年,她在自家的浴室看到出浴的美男心跳如雷时,母亲这样介绍。
也是眼前这张容颜,仿佛几年来从未变过,镇静冷漠,清俊优雅,两道冷厉的浓眉下那双黑如泼墨的眼睛仿如鹰隼,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她撇撇唇,心想谁又知道这个五官线条冷硬的男人其实笑起来颊边有轻浅的小酒窝儿?
“岑医生,这是藿氏的总裁藿先生。”胡任海似没察觉岑欢的异样,自顾自地给她介绍身边的男人,“藿先生朋友的父亲半个小时前来科室就诊,恰好是你专精的病例,所以我向藿先生推荐你,具体情况你们细谈。”
话落,胡任海冲身侧的男人微笑点点头后离开。
岑欢握拳,指甲陷入掌心里,脸上却恢复方才的微笑,笑得风情万种地望向蹙眉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男人,开口道:“藿先生,幸会。”
男人神色一冷,沉静的目光落在她因用力而捏得关节泛白的拳头上,低沉的嗓音吐出:“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她挑眉:“藿先生,我们很熟吗?”
男人沉吟了会儿,盯着她的目光忽地一转,上半身蓦然倾过去,唇贴近她的耳畔:“睡过算不算很熟?”
如遭雷击,岑欢僵住。
第一章
深浓的夜色掩不住盛夏里炽热的高温。
“妈,我回来了!”
寂静的夜空爆出一个清亮的女声。
月色下,一道人影刷地冲入一栋小洋楼的庭院里,然后将脚下的一双旱冰鞋一脱,甩到一边,人直奔厨房,从冰箱里找出一壶冰镇水果茶仰头便灌下大半。
“真舒服!”止住渴,岑欢长舒了口气,走出厨房。
“妈?”
连喊了几声没回应,她纳闷地走去母亲的卧室,却依旧不见母亲的身影。
“奇怪,怎么门开着,人却不在家?”
她嘀咕着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上了楼,走向自己房间,却忽地顿住,瞠圆了双目瞪着从自己房间里投射出来的灯光。
怎么回事?她房间竟然有人?
想起楼下门开着却不见母亲人影,难道是在她房里?
她撇撇嘴,大步走过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刚想喊,却发现房里根本没人,倒是她的粉红大床上凌乱地散放着几件不属于她的衣物——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还有一条蓝黑斜条纹的领带。
岑欢迅速判断出这些衣物的主人应该是个有钱又年纪不大的男人。
她拎起那件衬衫,翻起领子瞄了一眼,果然是出自意大利的奢侈品牌。她经常在一些时装杂志上看到这个品牌的男装秀。
不过她房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
思忖间,耳边响过自浴室传出的淙淙流水声。
她目光一转,看向浴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她感觉浴室那头突然滋生一股召唤她过去的魔力。
而事实上,她的确是走了过去,甚至不假思索地伸手触上门把,然后旋转开——
仿佛一瞬间被施了魔法,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岑欢目瞪口呆地瞪着映入眼帘的美景——都说美女出浴很销魂,没想到裸男出浴也这么的震撼人心。
介于蜜色与麦色两者相糅合的肌肤,肌肉线条清晰而有力的修长躯体,一颗颗闪亮的水珠自宽广的肩往下滑落,滑过紧窄的腰腹,没入小腹下方的——
像被烫着了一般,岑欢迅速移开眼,绕过那片神秘的危险丛林,脸颊及耳根迅速红透,整个身体都仿佛要熔化掉一般,烫得吓人。
她不自觉地耸动了一下喉咙,耳边清晰地响起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更是羞得想立即挖个洞钻进去。
她用力地晃了晃头,双手捂住眼摒除大脑里所有的杂念,冲眼前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的男人恼羞成怒地大吼:“你这个暴露狂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里洗澡!”
久久得不到回应,她困惑地偷偷松开手,见裸男已经转身背对她,性感的背部线条散发着狂野的魅惑力,而腰间已经系上一条雪白的宽大浴巾。
“出去。”淡淡的声音入耳,虽然听不出情绪,却冷得让岑欢有种天气一下从酷暑进入寒冬的错觉。
她怔了一下,瞪了男人的背影一眼,退出浴室,而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咦?欢欢你回来了?”
藿静文进来见到女儿,微感讶异。
而岑欢听到母亲的声音,立即迎上来拉住她的手激动地指着浴室问:“妈,里面那个暴露狂是谁呀?他为什么在我房里洗澡?”
暴露狂?藿静文眨巴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浴室门打开,腰间围着浴巾的裸男走出来。
岑欢瞪着那条白花花的浴巾,脑海里浮现某片黑黢黢的丛林,心里莫名一个激灵,“啊啊啊”尖叫着转过身扯着母亲的手臂急声嚷嚷:“妈,就是他啦!”
藿静文望着冷冷看过来的男子,嘴角颤了颤:“欢欢,他是你小舅。”
瞬间,岑欢如被雷电劈中,整个人僵住无法动弹。
客厅里,岑欢克制不住地偷偷打量沙发另一端已经穿戴整齐的男人,目光流连在那张线条如斧凿般棱角分明的俊颜上,心里叹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小舅呀。
一直听母亲念叨她有个很小就被她父亲送去国外读书的弟弟,是如何如何的帅气非凡,如何如何的聪慧过人。
如今她总算亲眼目睹本尊的真身,发觉母亲的形容并非夸大其词,甚至她还可以再补充一点,这位美男小舅的身材……真不是一般的好。
“莛东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忙碌自己的事业,难怪你不认识他。”藿静文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然后在两人中间坐下。
“他这次回来还是因为你大舅身体突然出现状况,所以你外公要他暂时回来帮忙打点公司业务,这不他一回来就先来看我,因为客房浴室的热水器坏了,所以我才让他去你房间洗澡。我呢,去超市给他买崭新的洗漱用品去了。没想到一回来你和莛东之间居然发生了那样的误会。”
“谁让他洗澡不反锁门?”岑欢小声嘀咕。
藿莛东眉头微微一动,却没说什么。目光盯着前方闪烁的电视屏幕,侧颜沉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更添一份神秘的魅惑。
藿静文瞪女儿一眼,示意她闭嘴,然后才转向藿莛东:“莛东,欢欢还小,就算看光光也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喀喀——”岑欢被刚入口的苹果块卡住,两手掐住喉咙一副痛苦不堪的面容。
藿静文吓一大跳,忙给女儿拍背顺气,直到岑欢把卡在喉咙口的苹果块咳出来,这才责怪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吃个苹果都还会被卡。”
岑欢被卡得眼泪水都流了出来,听到母亲的责怪,不假思索地反驳道:“是你刚才那句话害我被卡住的好不好?什么叫我还小就算看光光也没什么?我已经十八岁了!看到那些是会长针眼的好不好?他不放在心上,可我是身心都受了严重的损伤!”搞不好她以后看到这个小舅就会想到那片茂盛的黑色丛林。
“什么身心严重损伤?你刚才不是说什么都没看到吗?”
岑欢大窘,她总不能承认她头到脚都看光了吧?
虽说这个小舅她从未见过,但总归是有血缘关系的亲舅甥,她越想越觉得别扭,恨不能把自己隐身才好。
“我先回房了。”她腾地站起身,也不等母亲回应,噔噔噔地跑上楼。
“这丫头,真是越大越没礼貌。”藿静文瞪了一眼女儿的背影,语气间却漫溢着慈爱。
她回过头,望了一眼身侧静默的男人,微微一笑:“莛东,这次爸让你回来,其实并不全是因为大哥的身体出了状况,公司需要人打点,而是爸想借这个机会让你接管公司旗下所有产业,这你应该知道吧?”
藿莛东点头。
“那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我自己公司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这次我只回来帮忙两个月,等大哥身体一好转,我立即飞回意大利。”
“意思是你根本没有打算接受爸的安排?”
“六年前爸心脏病发作时我都没接受,现在更不会接受。”
“可是大哥的身体——”
“姐夫什么时候回来?”藿莛东打断她,明显不想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藿静文望着他,叹了口气:“局里有应酬,我告诉他你来了,所以晚些应该会回来。”
“他现在还在县税务局工作?”
“对。你姐夫在税务局做了一辈子,到现在还是个计划财务处的副处长,却几乎每天都有应酬,在外头吃吃喝喝很少着家,也不怎么管我们母女。前些日子还查出有脂肪肝,却还是照样天天去应酬喝得大醉。”
她说着摇头,语气有些怅然。
“姐,你后悔当初为了嫁他而和爸闹得断绝父女关系了吗?”
藿静文一震,有些诧异地望着他:“都这么久的事了,你那时才十岁,怎么还记得?”
十八年前她意外怀孕,因此不顾父亲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的要挟,执意下嫁给穷得叮当响的孤儿岑佑涛。
当时爱得狂热,以为爱情可以克服一切困难。
后来才发现,她的爱情保鲜期实在太短,短得她每每想起自己当初的决定就忍不住叹息。
“那一年你从家里搬出去,爸不准任何人提起你的名字。而我两个月后被送去意大利的姑姑家,之后一直没回来过,对藿家的记忆仅停留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
姐弟俩虽然相差八岁,而且还是同父异母,但藿静文却一直对他很好,和大他十四岁的大哥藿静北相比,前者是真心关爱他,后者却是严重排斥他的存在。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回国就先跑来看望藿静文的原因。
“都过了十八年了,欢欢都这么大了,还说什么后悔不后悔?”藿静文轻轻叹息,一会儿后敛去心头的不快,重拾微笑。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带欢欢一起吧,她的高考成绩出来了,考上了本市的H大,我承诺过她一旦考上名校就让她去市里玩一个星期,可这孩子是个人来疯,没个人管着我实在不放心,恰好你这次回来可以暂时帮我看着她点儿。”
你这个暴露狂是谁?耳边响起那道恼羞成怒的声音,藿莛东皱了皱眉,迟疑良久才点头。
等到近凌晨还不见岑佑涛回来,藿静文忙催促藿莛东回房休息。
“姐,这个你收下。”藿莛东从皮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密码是我的生日。”
藿静文一愣,随即把卡还过去:“你这是做什么?姐虽然不富有,但也不缺钱。”
“我知道你不缺钱,这个就算是我给外甥女考上H大的贺礼。”
闻言,藿静文不好再推迟。
“那你去休息吧,房间我已经给你整理好了。”
藿莛东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楼上的格局是并排的三间卧室。
第一间是岑欢的书房,第二间是她的卧室,而最后一间才是客房。
藿莛东习惯性地单手插入裤兜里走向最后那间房,在经过岑欢的卧室时,一阵清晰的声音从里头传出:“……什么叫没事?我现在一想到他眼前就冒出一片黑森林好不好?而且我跟你说,我现在感觉眼睛有点儿痛,估计是要长针眼了……”
藿莛东脸色一沉,太阳穴的青筋明显跳了跳,揣在裤兜里的那只手险些没忍住要去敲门。
终究,他重新迈开步伐。
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开关门的声音,正向闺蜜诉苦的岑欢意识到是美男舅舅回房休息了,连忙压低声音说:“我改天再跟你讲,先这样。”
挂了电话,她把耳朵贴在靠第三个房间的墙上偷听隔壁的动静,却是静悄悄一片。
这么快就睡着了?
她狐疑地单手托着腮帮子,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浴室,那销魂的一幕立即浮现眼前。
她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岑欢连忙打了一下自己的脸,站起身拉开门就往楼下跑——再继续在这间房待下去,她会疯掉!
她敲开母亲的卧室门,见父亲没回家,心里一喜,一下扑到房中央那张大床上去。
“欢欢,你怎么自己的床不睡又跑来和我抢被子?”藿静文关了门问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女儿。
“唉,别提了。”岑欢唉声叹气,忽地转过身来望着母亲,“妈,你比那个人大八岁,又是同父异母,相处的时间也少,怎么他一回国不先回外公家,却是先来看你?你们的感情这么好?”
“什么那个人?他是你小舅。”藿静文纠正女儿,上了床半躺下,目光落在女儿姣美的脸蛋儿上,语气温和,“莛东小时乖巧又聪明,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并不娇生惯养,也没仗着你外公对他特别宠爱而养成少爷脾气,藿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他。而他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我带他的时间比较多,所以和我感情最好。”
“其实,你要不说他是小舅,我还真看不出来你们是姐弟,完全就长得不像。”
“莛东像他母亲,而我像你外婆,两人都没遗传到你外公的长相,光从外表当然看不出来。”
“说起他那个妈,我对她的印象只有雍容华贵和冷冰冰,难怪她生的儿子是台冷气制造机。”
“又胡说。”藿静文敲女儿的头,“你明天和小舅去市里也顺便去看看大舅和外公。”
“什么?和他一起?!”岑欢惊得跳起来,立即举起双手,“我反对!”
“反对无效,你只有两个选择,笑着和小舅去或苦着脸和小舅去。”
“……”
第二天,在母亲半是威胁半是诱哄的催促中,岑欢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和美男小舅一起去市区。
“莛东,欢欢性子野,你帮我看着点儿,别让她闹事。”临走前藿静文一再叮嘱。
岑欢嘴角抽了抽,抱住母亲一条手臂娇声道:“妈,你形容的那个到底是你女儿还是猴子?”
藿静文笑着敲了一下女儿的头:“以你的玩劣程度,说你是猴子还抬举了你。去市里给我乖一点儿,别让小舅头疼,知道吗?”
岑欢偷瞄一眼身侧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的男人,撇撇嘴没吭声。
岑欢家所在的小县城离市区近三百公里,虽然交通还算方便,但去市区最快也要两个小时。
她走在前头带路去汽车站,心里琢磨着到了市区要怎么摆脱这个美男舅舅,肩上忽地一沉,头顶落下一个夹杂不耐的冰冷声音:“别走了,说两遍你没听见吗?”
岑欢顿了两秒才缓缓回头。
太阳很大,她把手搁在额前遮挡毒辣的太阳光,细眯着眼瞅着烈日下神色清冷的男人,突然感觉周遭的炙热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嗯,这个男人还真是冷得很有气场啊,连太阳见了他都要收敛几分。
岑欢心里腹诽,指着马路对面的汽车站问:“我们不坐汽车吗?”
藿莛东没回她,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部机身超薄的手机,低垂着眉眼正要拨打电话,耳边响起一阵呼啸而来的强大马达声。
抬眸,见一团火红正急速朝这边驶来。
岑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听见刺的一声,眼前停了辆非常拉风的火红跑车。
“二少爷,外小姐。”
车门打开,从驾驶座下来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典型北方男人的粗犷五官和庞大身形,步伐有力,每走一步都让岑欢感觉地面似乎抖了抖。
这个男人她在藿家祖宅见过几次,知道他是藿家的总管段蘅。
印象里是个很严谨稳重的男人,没想到却开着辆这么颜色招摇的跑车,敢情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很烧包?
段蘅从她快速转动的眼珠猜到她在想什么,尴尬地咳了一声:“外小姐,这辆跑车是夫人六年前送给二少爷的生日礼物,只是二少爷一直没回国,所以跑车一直放在车库里。直到昨晚夫人打电话给二少爷,知道他在你家,所以才特意让我开这辆跑车来接二少爷。”
岑欢了然地点头,却见藿莛东一言不发地从段蘅手里接过车钥匙,然后走向驾驶座。
“段总管,他不会打算亲自开车吧?”在国外待那么久,又是第一次来她家,应该不知道路怎么走吧?
不知是段蘅太聪明还是岑欢的心思太容易看穿,段蘅回她:“二少爷记忆力好得惊人,随便哪个地方只要去过一次就能熟记来回路线,这你放心好了。”
岑欢撇嘴,心想段蘅说得好像很了解他家二少爷似的,不是一直在国外没回来吗?小心拍马屁不成到时让走错路的某人下不了台阶。
“走不走?”
淡淡的语气夹杂不耐,岑欢心里哼了一声,故意蜗牛似的慢慢挪了过去,段蘅却已经为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瞟了一眼某人越来越不耐的脸色,岑欢咬牙坐了进去。
昨晚和母亲聊到很晚才睡,早上又起得早,这会儿岑欢一上车便昏昏欲睡。
尤其是呼吸里还掺了好闻的香味,耳边又听着柔美的欧美乡村风旋律,终于,她克制不住周公的召唤,入梦去了。
藿莛东的眼角余光瞥到睡着的岑欢一颗脑袋一下下往自己这边越靠越近,面无表情的俊容一寒,浓眉拧到一块儿。
车后座的段蘅见状很想出声提醒岑欢,二少爷的脸色已经发黑了,不料话还没说出口,岑欢的身子一下栽了过去。
藿莛东脸色瞬间臭到极点。
因为岑欢好死不死地并不是栽在他肩上,而是侧倒在他的腿上,半边脸还贴着他的裆部。
也许是栽下去砸得有些痛,岑欢下意识地睁开迷离的眼揉了揉那边脸,然后又再次把脸靠在他腿上,甚至还调整了姿势,变成脸朝下压在他腿间。
即便是车内开足了冷气,但藿莛东却无法避免岑欢近距离呼出的灼热气息隔着单薄的西裤衣料喷洒在他的敏感地带上,基于本能,下腹自然地燥热绷紧。
因为上了高速公路,前后都有车无法停下来,藿莛东只能阴沉着脸对身后傻住的段蘅说:“扶稳她给她系上安全带。”
段蘅回神,倾过身来正要去扶岑欢,不料岑欢又动了动。
他以为岑欢已经醒来,不料她却是把一张憋得发红的脸露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段蘅见状去拉她的手臂,刚碰到,岑欢反射性用力一甩,他那么大个的人都险些被她这突然一甩给甩到车门上去。
而岑欢的手砸到副驾驶座的椅背,吃痛醒来。
她皱眉吸着冷气从藿莛东腿上爬起,突然感觉手碰到的地方触觉怪怪的,硬硬的,又有些发烫,像刚捞出锅还散着热气的肉骨头。
垂眸,愣住。
她的手按住的不是肉骨头,而是……
她狠抽着嘴角缓缓松手,伸直了身子规规矩矩坐好,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表情,也不去看身边的男人脸色有多难看,一脸镇定地望着前方。
而直到一个多小时后车开到市区,又花了半个小时开回藿家祖宅,她跳到喉咙口的心仍没落回原地。
她望着走在前头浑身散发森冷气息的男人,心里哀号,真是造孽哟,看到就算了,居然还让她给摸到了,这下不长针眼就是有鬼了。
第二章
H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少,姓藿的却只此一家。
藿家祖上从几百年前开始便官运亨通,到了藿家老爷子藿贤这一代虽然只有在中央担任要职的胞弟从政,但藿家的权势在H市却是无人可以比拟的,甚至在全国都赫赫有名。
藿家的祖宅占地面积大得惊人,光是前院的花园亭台和后院的游泳池及露天健身场地就已经一千多坪,外加一栋城堡似的宏伟建筑,导致岑欢每一次来藿家都觉得腿软。
其实她来藿家的次数也就那么几次,一只手都能数得清。
六年前第一次来藿家,是因为母亲接到外公的病危通知,那时她才知道,除了时常被母亲挂在嘴边的美男小舅,原来她还有一个外公和一个大舅。而且她的外公还是个非常富有的有钱人。只是因为当初母亲执意要嫁给父亲,所以才断绝了和母亲的父女关系。
如果不是外公病危,他不会松口准许母亲带她来见他最后一面。
而后来外公病情好转挺了过来,他和母亲断绝长达十八年的父女感情也得以延续,但却一直对她们母女不冷不热。
她想,外公一定还在介怀当年母亲舍他而选择父亲的事情,所以连带的也不怎么喜欢她,因此她才很少来藿家走动。
这次如果不是母亲事先再三叮嘱,她照样不会来。
藿家连客厅铺就的地毯都远远贵过她十八年来所购买衣物费用的总和,她和这家人,虽然有非常亲密的血缘关系,但却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莛东,我昨晚让下人上下打点好为你接风洗尘,你怎么也不先回家就跑到乡下去?”
刚在藿家客厅的沙发坐下,耳边便响起一个略带责备的中年女音。
不用回头,岑欢也知道来人是谁——外公的第二任妻子,在她的外婆病逝不满一个月便迫不及待娶回家的美男小舅的母亲——柳如岚。
藿莛东恰好端起用人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见到母亲,脸上并没有久别重缝的惊喜。
“爸呢?”他不答反问。
柳如岚似是对儿子的冷漠有些失望,因保养得当而丝毫看不出真实年龄的面容神色一暗,却又在瞥到沙发上低头默默喝茶的岑欢后,秀眉一扬,脸上的神情立即恢复一贯的高贵清冷。
“你大哥住院,公司所有事全部由你爸一人打理,他年纪大了,忙起来明显力不从心,这不我让他休息会儿,刚睡下。”
藿莛东点头:“我先回房洗澡,等爸醒了我再找他。”
话落起身,刚迈开两步又停下来,如隼锐眸望向突然间一副十足乖巧模样的岑欢,随后看向母亲:“妈,给她准备一间客房,她要在市里待一个星期。”
闻言,岑欢险些没被茶叶呛住。
不是吧,要她住在藿家?
拜托,她宁愿睡大街!
“夫人,我只是来看看外公和大舅,其他还有些私事要办,所以应该——”
“应该打个电话给你母亲向她报备说你要一个人出去野?”藿莛东淡声打断她,轻哼了一声,径直走向楼梯口。
岑欢瞪着他挺拔的背影暗咒——野你个杜蕾丝!老娘我哪里野了?
“福嫂,给外小姐准备一间房。”
柳如岚吩咐下人。
“不用了,夫人,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去她那儿住。”岑欢撒了个谎。
其实她只是不想住在藿家才不得以找这样的借口。
柳如岚微微牵了牵嘴角,望了一眼儿子离去的方向,说:“莛东不喜欢别人反驳他的安排,况且这儿是你外公家,你住这里也无可厚非。”
岑欢的记忆中,这是柳如岚和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以往见过的几次面中都有外公在场,她和柳如岚几乎没什么交谈,只知道这个如今才四十几岁的贵妇人向来不太爱笑,和她儿子一样喜欢板着个脸做严肃状,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高人一等些。
她脑海里思绪飞转,还在琢磨着怎么拒绝,又听柳如岚说:“就这样吧,等福嫂整理好房间你也先洗个澡,乡下虽然空气好,但灰尘也多。”
话落扫了一眼岑欢上下,落在她那双五颜六色的板鞋上,修剪有型的眉毛皱了皱,转身离开。
她离开好一会儿,岑欢才会意她那句话及那记眼神所包含的意思——嫌她脏嫌她土!
她盯着自己早上新换的板鞋,心想柳如岚真是没眼光,这款板鞋可是国际有名的女明星的最爱好不好?虽然她的只是A货,可好歹从外表看一模一样好不好?
没品位!
“外小姐,房间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福嫂一准备好房间便立即过来喊她。
岑欢想了想,拎着行李跟着福嫂上楼。
她就算要离开藿家,也必须要等美男小舅洗完澡再和他商量。
下期预告:岑欢去夜店赴朋友的约,却不料撞见藿莛东和一个女人热吻。藿莛东醉酒后,她只好将他带进房间休息,未曾想喝得不省人事的藿莛东居然把岑欢当成了那个女伴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