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金王朝西晋覆灭启示
2012-09-20孙立群
文/孙立群
在我国历史上,有一个家族和它建立的政权对历史和社会产生过重要影响,这就是司马氏及其建立的晋王朝。司马氏先后建立了西晋和东晋两个政权。西晋建立于265年,280年灭东吴,统一中国,结束了自东汉以来百余年的分裂局面。但十年之后(291年),爆发“八王之乱”,接着永嘉之乱、五胡内迁,流民起义,全国陷入大混乱。316年,西晋灭亡,立国共51年,是一个短命的王朝。西晋灭亡后,司马睿在建康(今南京)建立了偏安的东晋政权。东晋从317年到420年,共103年。
研究西晋的兴衰过程,可以深刻、形象地体察“其兴也勃,其亡也忽”这一兴亡周期律,从而得到许多有益的启示。
开局良好,居安忘危
晋武帝司马炎作为西晋的开国皇帝,即位之初,以国事为重,励精图治,实行无为而治的宽松政治,使社会矛盾有所缓解。泰始四年(268年),司马炎发布诏书“:永惟保皇基,思与万国以无为为政。”意思是,为永葆我大晋的江山,现以无为之法作为治理国家的核心。
无为,是道家的思想主张,本意是无所作为,但是运用到治国理念上,并不是什么事都不做,主要是对人民少干扰,轻徭薄赋,不大兴土木,不瞎折腾,让人民有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历史证明,国家在社会动荡之后实行这样的政策,会使社会安定,经济恢复。
同年,司马炎又在诏书中提出治国5条原则:一曰“正身”;二曰“勤百姓”;三曰“抚孤寡”;四曰“敦本息末”;五曰“去人事”。
“正身”,就是当政者要以身作则,起好作用;“勤百姓”,关注百姓的生活;“抚孤寡”,关心社会上老年人、家里有困难的那些人;“敦本息末”,这是中国传统的治国理念,“本”指农业,“末”指商业,“敦本息末”就是要重农抑商;“去人事”就是不要把人际关系弄得太繁琐复杂。
为使诏书的精神落到实处,司马炎带头遵守执行。比如,他严禁奢侈。有一年司马炎患病初愈,一些大臣带礼物前来祝贺,司马炎止之。有一太医向司马炎献上一件雉头裘,精美无比。司马炎不但没有接受,一怒之下当众将裘袍焚烧于殿前。
司马炎在位期间做的另一件大事就是发动灭东吴的战争,结束了魏晋南北朝近400年群雄割据的历史,中华终归一统。这对于民族融合和国家的发展有重要推动作用。
在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下,司马炎逐渐滋长了骄奢之气,生活开始腐化;以致上行下效,泛滥成风,大臣争相敛财,炫富比富;社会拜金为尚,学子清谈误国,加速了西晋王朝的沦落。
拜金庸腐,清谈误国
当时的西晋社会有三股风气最为突出,严重地腐蚀社会机体。
第一,奢侈腐化之风。晋武帝司马炎坐稳皇帝宝座后即在民间大选宫女。后宫宫女多达数千,但他仍不满足,灭吴之后,又把吴国宫中数千名宫女运到洛阳。这样,后宫宫女达到万人。由于宫女太多,司马炎不知所从,有时就坐在一辆羊拉的车上在宫里转悠,车停在哪个宫女的门口,就在哪儿过夜。
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些皇亲国戚、官僚大臣紧随其后,纵情声色,极尽奢华。何曾任朝廷高官,大肆聚敛钱财,每天用于吃的费用多达一万钱。面对无比丰盛的食物,他居然说:“简直没有值得下筷子的东西!”其子何劭,更加奢侈,一天吃饭的花费达到两万,超过其父一倍!
西晋的富豪们还热衷于炫富、比富,而且贪得无厌,凶残暴戾,甚至以杀人当儿戏!
据《晋书·王恺传》记载:外戚王恺在宴请宾客时常安排一些女伎奏乐助兴,一次一位吹笛的女子吹得有些走调,王恺便当众把她处死。石崇也是个以杀人为乐的残忍家伙。每次请客饮酒,常让美人斟酒劝客。如果客人不喝酒,他就让侍卫把美人杀掉。一次王敦与他的从兄王导一道去石崇家赴宴。美人劝酒,王敦不喝,结果石崇斩了三个美人,他仍是不喝。王导责备王敦,王敦却恶狠狠地说:“他自己杀他家里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二,金钱崇拜之风。西晋是中国古代金钱拜物教最盛行的时期。钱成为无所不能的神物。人们痛感这一风气对社会的腐蚀,纷纷写文章予以抨击。其中鲁褒写了一篇著名的《钱神论》,辛辣地讥讽这一社会现象。
鲁褒他把官僚贵族对钱的贪婪掠夺和钱的作用剖析的入木三分。文中写道:
“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强……无德而尊,无势而热,排朱门,入紫闼,钱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钱之所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是故忿争辨讼非钱不胜,孤弱幽滞非钱不发,怨仇嫌恨非钱不解……”
鲁褒认为,钱变成了社会的有力“杠杆”,人们毫不隐晦地谈钱、爱钱、贪钱、掠钱,朝野上下,一切向“钱”看,一切可以用钱换,社会风气腐败透顶。
孟子说:“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如果举国上下的人都在争利、逐利,国家就危险了。在钱的驱动下,社会矛盾日趋激化,西晋王朝岌岌可危。
第三,清谈虚浮之风。清谈又称“谈玄”、“玄言”,专门讨论一些抽象的脱离实际的问题。西晋官僚们也大畅玄风。他们以“名士”自居,一边潇洒地挥着麈尾,一边夸夸其谈。故弄玄虚。琅琊大族王衍,被誉为玄谈领袖。他历任中领军、尚书令,职务很高,却不干实事。人们鄙薄他“口不论世事,唯雅咏玄虚而已”。由于清谈之风盛行,使西晋的官员们“居官无官官之事,处事无事事之心”。当官的不干实事,办事又不认真去办,敷衍了事,马马虎虎,每天乐此不彼的就是清谈。
西晋官员们的玄谈放纵之风给国家带来严重的后果。西晋将亡,大臣王衍被杀前,叹息道:“呜呼!吾曹虽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虚,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这就是所谓“清谈误国”。其实西晋灭亡的根本原因在于其政治腐败导致的社会动乱,官员清谈是政治腐败的表现,是表而非本。
唐太宗李世民在《晋书·武帝纪》中点评晋武帝司马炎说:“不知处广而思狭,则广可长广;居治而忘危,则治无常治。”可谓一语中的。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西晋与强大的汉唐王朝相比,缺少一个较为稳定、连续的统治群体是致其短命的硬伤。《晋书·惠帝纪》讲到西晋的社会风气时这样说:“纲纪大坏,货赂公行,势位之家,以贵陵物,忠贤路绝,谗邪得志,更相荐举,天下谓之互市焉。”
所谓“互市”就是交换。权与钱、权与人、权与色、权与所有有用的东西都可以交换,权钱交易,钱能通神,整个社会弥漫着一股铜臭味,严重腐蚀了社会机体。
西晋灭亡给后人两点启示:
一是民生最重要。在西晋社会连绵不断的动乱中,受害最深的还是老百姓。人们在战乱中流离失所,四处逃亡,死于战火或逃难之中。
由于战乱不已,政府无暇顾及民生。导致保障农业发展的基础建设如水利工程得不到维护,自然灾害来临,防御能力低下,加剧了自然灾害破坏程度,以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据《晋书·五行志》记载,晋怀帝永嘉三年(309年),大旱,严重缺水,“河、洛、江、汉皆竭,可涉”。涉,即徒步渡水,黄河、洛河、长江和汉江的水都干了,可以趟水过河,可见旱到什么程度!
永嘉四年(310年),闹蝗灾,“自幽、并、司、冀至于秦雍,草木牛马毛鬣(马颈上的长毛)皆尽”。这是说整个北方地区,蝗虫太多了,不仅草木被吃光,连牲畜身上的毛也被吃光了!这是多么可怕的景象!
二是生命最可贵。在司马氏夺取曹魏政权和建立晋政权的过程中,许多士人遭到杀戮,他们自以为参与政治,可以“治国平天下”,到头来却陷入残酷的灭顶之灾。《晋书》说:“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士人不断被杀的惨痛教训,人口大量逃亡的惨状,使当时的有识之士渐渐清醒起来。他们意识到,人世间最珍贵的是生命,最舒心的生活是“贵适宜”。他们逐渐认识到“自我”,张扬个性,珍爱自我,行为举止,标新立异,形成了内涵丰富的“魏晋风度”。在文学史上,这被称为“人的自觉”和“文的自觉”时代。
西晋的兴亡史发人深省,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关注民生,远离战乱,是为治国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