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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在西方

2012-09-06吴子茹

中国新闻周刊 2012年38期
关键词:蒜薹红高粱莫言

吴子茹

莫言是海外学界最熟知的中国作家之一,不可否认,对于莫言的获奖,众多海外译者、出版商、媒体和学者的“共构”起到了重要作用。

年届七十,瑞典汉学家罗得保还很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听到莫言的名字时的情景。

那是上世纪80年代末,他朋友的家里住进了一位中国客人。罗得保曾在北京工作多年,对中国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经常过去聊天。有一次问起中国最近有什么不错的作家,“莫言吧,他有本《红高粱》不错,”那位中国客人很简短地说。

1990年,罗得保有机会再次来到中国。一到北京后,他就开始到处找莫言的小说。那位中国朋友所说的《红高粱》,还有一本《天堂蒜薹之歌》,当时也已经出版。他很快就读完了,“非常、非常喜欢,它反映了当代的中国,又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其中描述的有些事情我也很熟悉。”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七年后,《红高粱》被译成瑞典文出版,2001年,《天堂蒜薹之歌》的瑞典文版也得以出版。这两本小说与后来的《生死疲劳》一起,被许多人当作莫言进入瑞典文学院视野、并成功获得诺贝尔奖的重要契机之一。这三本小说的译者都是瑞典翻译家陈安娜,出版商就是罗得保,他直接促成了前两部作品的翻译。

时隔多年,罗得保回忆起他几十年来对中国文学的关注,无限感慨,“应该得的,很多中国作家都很优秀,就是西方人了解太少了。”

“可能还是起了一点作用吧”

罗得保的“鹤”出版社,也许是全世界规模最小的出版社,只有罗得保一个人,主要出版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的文学。但由于特殊的经历,而且自己又是汉学家,罗得保更偏好中国文学。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罗得保先后两次到过中国,在《人民画报》社任翻译工作。1977年回国后,他继续学习中文,读自己感兴趣的中国文学,并且自己翻译了鲁迅的杂文、茅盾的《子夜》、巴金的《寒夜》等。

毫无疑问,在瑞典这个人口只有900万的国家,莫言的读者数量远不及英文、法文、日文等读者。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莫言的小说被翻译成瑞典文,对他获得诺贝尔奖显然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一次下楼买菜的时候,罗德保又遇到了邻居、同为中文翻译的陈安娜,“鹤”出版社刚出版了她翻译的苏童小说《妻妾成群》。这次罗得保跟她聊起了莫言,“没想到娜娜也听说过莫言,她也很感兴趣,”这让罗得保很惊喜。陈安娜于是开始着手翻译《红高粱》。

“我们经常在买菜的时候碰到,因为住得太近了,都是学中文的,见面离不开聊这个。”罗得保笑着回忆往事。

然而,如同多数中国文学作品的命运一样,《红高粱》和《天堂蒜薹之歌》在瑞典的出版,依然让“鹤”出版社入不敷出。罗得保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当时每本的印刷量大概在1500到2000本之间,远远不能收回成本,即便如此,仓库里还是剩下许多卖不出去。

罗得保经营了五年“鹤”出版社,最后负债累累,只好将出版社免费转让给另一位出版商,自己去欧盟当翻译,谋生还债。但莫言的名字却因此得以进入了瑞典文学界的视野。这两本小说的出版,对瑞典的文学界了解这位中国作家,“可能还是起了一点作用吧,”罗得保十分谦虚地说道。罗得保说他至今都没有见过莫言,有一次莫言去瑞典,恰好他不在国内,“特别遗憾啊,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见到。”

今年5月,陈安娜花了六年时间多次翻译修改的《生死疲劳》终于得以出版。此前,“鹤”出版社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只出了1000本,毕竟有前两部书的教训。虽然距离上一次出版莫言的小说《天堂蒜薹之歌》已经过去了十余年之久,但显然,在“鹤”出版社新的老板看来,出版这位中国作家的作品,依然是一个十分冒险的举动。

“觉得太厚了,怕没有人看”

与在瑞典的“冷遇”截然相反,莫言在其他很多国家,早已是深受当地文学界欢迎的作家。

早在1989年,日本翻译家井口晃就翻译出版了《红高粱》,1990年又出版了《红高粱》(续)。尽管井口晃在译者注里对这两本小说有不少指责,但从此以后,日本对莫言的关注就一发不可收拾。此后,他的《酒国》《丰乳肥臀》《檀香刑》等相继被翻译介绍到日本,莫言在日本文学评论界广受关注,甚至得到了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的极力推崇。

1996年,日本有名的翻译家藤井省三将莫言的《酒国》翻译成日文出版,为了让日译本更为通俗易懂,他在标题下加上了“特派检察官丁钩儿的冒险”,作为这本小说的副标题。藤井省三的导读也较为中肯,认为作品是“出自中国农村的魔幻现实主义,”与这次瑞典文学院对莫言的授奖词如出一辙。

英语世界的批评家和学者们的评价也相对较高。“在美国和欧洲,几乎大多数从事当代文学研究的人,都会承认莫言是中国少数几个最为重要的当代作家之一,”美国弗吉尼亚大学中国文学教授查里斯·拉伏林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还有余华、王安忆、残雪等,这一批作家都非常不错。”

“莫言的作品根植于中国的农村,他的写作有丰富的精神性,它笔下的人和物,有时候很疯狂,有时候又很荒谬。它们完美地将这段时期让人眼花缭乱的中国乡村,用传统的讲故事的风格描述了出来……”拉伏林评论道。

然而,如同对其他小说作品的认识一样,更多的西方出版社及媒体对莫言作品的关注,并非完全像拉伏林一样从纯文学的角度去解读。很多时候,考虑得更多的因素还是题材。

“哪部小说在中国被批判了,就翻译出版,哪个受批判,外国版权就买哪个,”莫言自己对这一点曾经似乎也很无奈。“80年代初的时候有电影开路,我,余华,苏童。现在电影开路也不是特别行了。”

作为《生死疲劳》的德文版译者,郝慕天对此也深有体会。当年,她拿着《生死疲劳》的一小段译稿去德国找出版社,结果吃了不少闭门羹,“都觉得太厚了,怕没有人看。”而翻译计划生育题材的《蛙》时,德国一家大出版社欣然答应。

“计划生育这个题材的原因很多人感兴趣,我觉得读者也都会比较感兴趣,”郝慕天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我们对中国的计划生育特别不理解,但也知道这是中国一个很敏感的政策,都比较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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