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
2012-08-22骆含一
骆含一
妈妈推开房门的时候明显是愣住了,且不说我没在书桌前做作业,光是那一床各色的衬衫和短裙就足够让她怒火中烧。
“你看看你,在干什么?!”她冲过来一下子揪住了我的耳朵,“一副懒散的样子,像学生吗?”
我倒吸了几口凉气,耳朵传来的痛感灼得我大叫:“唉呀,你烦不烦,休息一下怎么啦!”然后狠狠打开妈妈的手,她的手也迅速攀上了红色的条纹。
接下来又一如往常,她开始数落我的种种不是,说她年轻的时候如何如何不如意,又错过了多少机遇,一贯的口气和语调,让我觉得那只不过是一场场话剧,表象罢了。
十几小时在黑暗中沉默地流走了。
早上我故意起得很迟,在我洗漱的时候妈妈不断催促我快吃早饭,我冷冷地丢下三个字“不吃了”,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喂喂喂——”妈妈边叫边追过来,“你的伞——”
“要迟到了!”
这是最好的暂停键,也是一道最好的屏障。
学校的生活总是忙碌的。放学铃声一响就手忙脚乱地整理书包去赶公车。当公车缓缓启动时开始有密密的雨点砸下来,我紧紧握着把手,手心冰冷冰冷的,因为我想到等会转车时要穿过空阔的城市广场,雨刮器摆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晃得我眼睛疼。
还是不得已下了车,雨水肆意打在头顶,我只好不停地把脖子往衣领里缩,加快了脚步。
雨下得真大啊!周围的空气都有一种雾蒙蒙的水汽。我真是狼狈极了,不知是用手臂挡在头上还是抹去脸上的雨水好。
“小妹妹,我给你撑一段路吧!”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把伞,我惊讶地看着握着伞的大姐姐,她微微一笑,用目光示意我一起走。我有些局促地握着自己的衣角,不敢和这位大姐姐靠得太近,我们沉默着慢慢向前走。我盯着她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还有手背上若隐若显青色的筋脉,感受着宽大雨伞下那一片干燥而舒适的空间。蓦然想起了自己的雨伞,要是我早上等一等……不,这些都已经太迟了,再说,我又怎么能轻易向妈妈低頭。
车站很快就到了,我往车站的雨棚下一躲,连声跟大姐姐说谢谢,她依然微微一笑,说:“不用谢。”转身就消失了。我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终究没哭出来。
还好家门前有一排沿街的店铺,我尽量贴着店门走,没有淋着很多雨。
按门铃之前我犹豫了一下,用手撸了撸滴着水的刘海,按下了那圆圆的按钮。妈妈开门的时候又一次愣住了,只是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开了,我低着头换下鞋子,往房间走去。很突然地,妈妈拉住了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块干燥的毛巾就盖在了我的头上,眼前瞬间变成了一片白色。妈妈一边帮我擦着头发,一边说:“你也别怄气,昨天是妈妈心太急了,所以才……唉,我也是望子成龙、望女成风嘛!”妈妈的声音透过毛巾有点不大真切,我轻轻地说了声:“哦。”
妈妈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我一直在想:其实她也挺尽心的,总是给我搭配各种营养均衡的伙食,是不是我也该反思一下,毕竟,她是我妈妈。
回到房间,我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还好,只是湿了些边。突然,我感觉书包的外层鼓鼓的,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大致的形状让我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慢慢打开拉链,果然露出了金色的伞柄。
原来早上,原来妈妈……
我用手用力搓了搓脸,深深呼吸了几口。
还是没能忍住,哭了。窗外,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惊雷。
(指导教师: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