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思想中的生态意蕴探讨

李金玉

(新乡学院历史系，河南新乡453002)

墨子思想中的生态意蕴探讨

李金玉

(新乡学院历史系，河南新乡453002)

墨子十分关注自然与社会，他不仅用大量的笔墨剖析了社会现象，还认真探讨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分析了尊重自然规律的重要性，指出违背了自然规律就会受到其惩罚。同时，在探讨自然规律的基础上，将尊重自然和现实社会紧密联系起来，极力提倡“兼爱”、“非攻”、“节用”、“节葬”等遵循自然的思想，反对战争、反对过度掠夺自然资源。这些思想散布于墨子丰富的理论之中，充满着生态环境保护的智慧，对于生态环境保护有着积极的意义。

墨子;思想;生态环境;意蕴

目前国内外学术界对墨子思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政治、哲学、经济、科学、逻辑、美学、军事等方面［1］，而对于其思想体系中较为丰富的生态环境保护内容，却很少引起重视，王建荣说:“墨家思想中的明显具有环保思想的主张尚未引起人们的重视。”［2］这显然是当前墨子研究中的一大缺憾，它影响了对墨子思想的全面研究和传播。因此，深入研究和挖掘墨子思想的生态环境保护内容，不仅有着极为重要的学术意义，还有着重大的现实价值。

一、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见解

战国时期，中国古代的社会生产力取得了飞速发展，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进步加强了人类征服自然的能力，在不断地征服和改造自然的过程中，人类也在不断地积累着对自然的认识。至战国时期，当时的思想家对人与自然的关系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各个学派都阐述了其对天人关系的认识结果。作为墨家学派的创始人，墨子与其它各派一样，也顺应当时社会的思潮，对天人关系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并取得了一定成果。如墨子指出:“天”是世间万事万物的主宰，而且是全知全能、无所不在，人都处于上天的管理之中。《墨子·天志下》说:“今人皆处天下而事天，得罪于天，将无所以避逃之者矣。”由于整个世界都处于“天”所掌管的范围之内，因此天是不能得罪的，如果得罪了“天”，天要惩罚人类，人类就无处藏身。为了免遭天的惩罚，人们要遵从上天的旨意而不能违背，在此墨子表现出了人属于自然界这一思想。同时，由于天是世间万物的主宰，因而天对人的行为能够给予赏赐和惩罚，从普通百姓到统治者概莫能外，正如《墨子·天志中》所说:“天子为善，天能赏之。天子为暴，天能罚之。”

为了进一步强调尊重自然的重要性，墨子指出:天是有意志的，上天会对人类的行为产生相应的感情，如喜怒哀乐，如果天生气了，就会惩罚人类。因此人必须尊敬上天，只有尊重了上天，上天才会善待人类，如此一来就实现了天人关系的和谐。这一思想在《墨子·天志上》中有详细的论述:“然而天下之士君子之于天也，忽然不知以相儆戒，此我所以知天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也。然则天亦何欲何恶?天欲义而恶不义。然则率天下之百姓以从事于义，则我乃为天之所欲也。我为天之所欲，天亦为我之所欲。”这种思想在我们今天来看当然有其历史局限性，但却充分表达了远在战国时期墨子对天人关系的重视，这是难能可贵的。

接下来墨子还探讨了尊重自然的原因，他指出人类来自于自然，生活于自然界之中，人类在自然界所享有的一切，都是自然界对人类的恩赐。《墨子·天志中》指出:“且吾知所以知天之爱民之厚者有矣。曰:以磨为日月星辰，以昭道之;制为四时春秋冬夏，以纲纪之;雷降雪霜雨露，以长遂五谷麻丝，使民得而财利之;列为山川谿谷，播赋百事，以临司民之善否;为王公侯伯，使之赏贤而罚暴;贼金木鸟兽，从事乎五谷麻丝，以为民衣食之财。”

因此，人类必须尊重自然，正确对待自身在自然界所拥有的一切，并合理有度地利用自然资源。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保证人类的幸福生活。这也是人类社会的追求。但是要想永远拥有如此幸福的生活，就必须尊重自然，否则就会遭到自然的惩罚。“既尚同乎天子，而未上同乎天者，则天灾将犹未止也。故当若天降寒热不节，雪霜雨露不时，五谷不孰，六畜不遂，疾灾戾疫，飘风苦雨，荐臻而至者，此天之罚也。”［3］(P81)这里描述的自然灾害发生的原因，都是因为人类不尊重自然，没有遵从自然规律行事而导致的。因此，对于人类来说，生活在大自然之中，服从自然是首要任务，而服从统治者则是次要的。如果统治者做了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大家依然服从他，其结果是大家都去破坏自然规律，那么人类社会将会遭到大自然的惩罚。自然界对人的赏罚完全建立在人是否服从自然的基础之上，如果顺从自然界，就会得到自然界的奖赏;否则，就会遭到大自然的惩罚。

那么怎样才能躲避自然界的惩罚呢?墨子指出，必须保持人与自然的一致，因为天是永久存在的，又是公道无私的，只有长期保持人与自然的和谐，才能避免自然的惩罚。《墨子·法仪》言道:“莫若法天。天之行广而无私，其施厚而不德，其明久而不衰，故圣王法之。既以天为法，动作有为必度于天，天之所欲则为之，天所不欲则止。”只有尊重自然，按照自然规律行事，才能实现天人和谐，才能避免天对人的惩罚，保证人类社会持续存在发展。

总之，墨子虽然十分强调服从自然的重要性，但却并不是一味强调人类对自然界的无条件服从，而是要尊重自然，不做有违自然规律的事情，以保证人类免受大自然的惩罚。

二、反对过度掠夺自然资源的思想

战国时期，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物质极大丰富起来，物质的丰富导致了当时社会迅速弥漫奢靡风气，从而加剧了对自然资源的开发和掠夺。对自然资源的过度开发和使用，已经导致当时社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生态环境问题，对这些问题墨子也表现出了其担忧。如《墨子·公输》中详细对比了楚国与宋国的生态状况:“荆之地，方五千里，宋之地，方五百里，此犹文轩之与敝舆也;荆有云梦，犀、兕、麋、鹿满之，江汉之鱼、鳖、鼋、鼍为天下富，宋所为无雉兔狐狸者也，此犹粱肉之与糠糟也;荆有长松、文梓、楩楠、豫章，宋无长木，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相比之下，楚国的生态环境状况尚可乐观，而宋国的生态环境状况则令人堪忧。

当时社会生态环境的恶化，一方面与战国时期频繁发生的大规模战争有关，另一方面与当时社会人口的增加、对自然资源的需求增加却又不加限制地掠夺生态资源有关。社会的发展导致一些不良风气的出现，如当时盛行的厚葬风气，就是对自然资源的极大浪费。《墨子·节葬下》说:“王公大人有丧者，曰棺椁必重，葬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绣必繁，丘陇必巨。存乎匹夫贱人死者，殆竭家室。乎诸侯死者，虚车府，然后金玉珠玑比乎身，纶组节约，车马藏乎圹，又必多为屋幕、鼎鼓、几梴、壶滥、戈剑、羽旄、齿革，寝而埋之。”从厚重的棺椁到各种各样的大量的陪葬品，再到高大的坟墓。无不奢侈豪华，极尽浪费，耗费了大量资源，令人痛心疾首。

出于对自然资源有限性的认识，墨子大力抨击了当时厚葬的风气，极力主张节葬、节用，反对社会的奢靡之风，减少对自然资源的掠夺，以保护有限的自然资源。《墨子·节用中》道:“古者圣王制为节用之法，曰:‘凡足以奉给民用，则止。’诸加费不加于民利者，圣王弗为。古者圣王制为饮食之法，曰:‘足以充虚继气，强股肱，耳目聪明，则止。’不极无味之调、芬香之和，不致远国珍怪异物。”就是要求人们效法先王，能满足最起码的生存需要就行，而没有必要过度奢侈浪费。《墨子·非攻中》亦云:“古者圣王制为节葬之法，曰:‘衣三领，足以朽肉，棺三寸，足以朽骸，掘穴深不通于泉。’”为了增加其说服力，墨子在此假托先王，指出先王的节俭，提倡大家学习他们的做法，以反对当时社会的不良风气。

三、对战争破坏生态环境的认识和批判

墨子之所以下大力气探讨天人关系，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探索大自然的奥秘，其更深层次的用意在于通过探讨自然，将自然界与现实社会紧密联系起来。《墨子·天志中》说:“天之意，不欲大国之攻小国也，大家之乱小家也。”这段话就是针对当时频繁发生的战争的。战争给人类社会带来了极大的灾难，同时也严重地破坏了生态环境，因此，天是反对战争的。但当时各个诸侯国却置天意于不顾，频繁发动战争。在战争中，旺盛的禾苗庄稼被毁坏，郁郁葱葱的树木被砍伐，各种动物被捕杀，好好的沟池被填塞，完整的城郭被攻破，祖庙等建筑被烧掉，生态环境遭到了严重破坏。

处于战国时期，墨子对战争的认识是深刻的，战争发生时会破坏生态环境，这是人们都能看到的。而墨子则认识到在战争之前，人们为了备战也会对生态环境进行一番有意的破坏。墨子对此进行了大力批判。如《墨子·号令》篇:“去郭百步，墙垣、树木小大尽伐除之。外空井，尽窒之无令可得汲也。外空窒尽发之，木尽伐之。诸可以攻城者尽内城中，令其人各有以记之。事以，各以其记取之。事为之券，书其枚数。当遂材木不能尽内，即烧之，无令客得而用之。”在战争即将来临之前，战争双方出于防御与打击敌人的需要，往往对自己所处的生态环境都要进行一番精心的破坏，那么对于敌国的生态环境更不会轻易放过。

更为可贵的是，墨子还深刻剖析了战争对生态环境的间接破坏。《墨子·非攻中》道:“今师徒唯毋兴起，冬行恐寒，夏行恐暑，此不可以冬夏为者也;春则废民耕稼树艺，秋则废民获敛。今唯毋废一时，则百姓饥寒冻馁而死者，不可胜数，今尝计军上，竹箭、羽旄、幄幕，往而靡弊腑冷不反者，不可胜数。又与茅戟戈剑乘车，其列住碎折靡弊而不反者，不可胜数。与其牛马，肥而王，瘠而反，往死亡而不反者，不可胜数。”为了准备战争，农民耽误了农事，导致庄稼歉收，人们饿死冻死无数。为了制作兵器，又浪费大量社会资源，很多资源都损耗于战争之中。

因此，墨子对战争是极力反对的，并提出其“兼爱”、“非攻”等主张，这些思想的产生，就是源于对生态环境的认识，源于战争对生态环境所造成的破坏的认识。墨子进而指出，这些破坏生态环境的战争严重违背了天意，是要受到上天严厉惩罚的。而要想避免惩罚，就必须停止战争，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战争对生态环境的破坏，这些思想对于保护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

遍观墨子思想，其“兼爱”、“非攻”、“节用”、“节葬”等思想都一致提出要保护自然资源，反对过度掠夺自然资源，并大力抨击战国时期各国普遍存在的战争及奢靡风气，呈现出了明显的生态环境保护意蕴。对此，当今学术界已有学者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任俊华等人指出:“我们从墨家节用、节葬、非乐、非攻的言论中，可以挖掘出保护自然，保护生态的现实原则。”［4］李永铭则认为:“墨子的环境思想是中国古代环境思想的一个重要里程碑。”［5］但可惜的是学术界对于墨子此类思想的探索仍较少见，使墨子思想的研究不够全面，遏制了其现实价值的发挥，这正是我们在今后的研究中需要大力改进的。

［1］宋立民.当代墨家思想研究述评［J］.社会科学战线，2003，(3).

［2］王建荣.试论墨子学说与环保之关系［J］.运城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2，(4).

［3］孙诒让.墨子间诂［M］.北京:中华书局，2001.

［4］任俊华，周俊武.节用而非攻:墨家生态伦理智慧观［J］.湖湘论坛，2003，(1).

［5］李永铭.墨子环境思想与现代社会发展［J］.职大学报，2007，(1).

On the Ecological Implication of Mozi’s Thought

LI Jin-yu

(Department of History，Xinxiang College，Xinxiang 453002，China)

Mozi is concerned about nature and society，He not only analyzes the social phenomena，but also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n and nature，Analysis of the importance of respecting the laws of nature.If the man against the laws of nature would be punished.Based on the exploring the laws of nature，he tell us must respect for nature and social reality，strongly advocated the natural thought such as“universal love”，“non-offensive”“prudence”，“burial section”and so on.These ideas spread in the theories of Mozi and full of the wisdom of ecological and environmental，that has a positive meaning of protection for the ecological and environmental.

Mozi;Thought;Ecological and environmental;Implication

K225

A

1008—4444(2012)02—0029—03

2012－01－12

李金玉(1968—)，男，河南新乡人，新乡学院历史系副教授，历史学博士，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后。

(责任编辑: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