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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通河引水工程演变中的水沙因素

2012-08-15高元杰

关键词:水沙石坝河口

高元杰

(聊城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山东聊城252059)

会通河引水工程演变中的水沙因素

高元杰

(聊城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山东聊城252059)

自元代开通会通河,尤其是明代重新开通会通河以后,运河漕运逐渐成为国家经济政治的命脉所在。会通河的引水工程更是成为这一命脉的咽喉。会通河南北分流专藉汶水。在汶水上起主要引水作用的工程先后是堽城坝和戴村坝。堽城坝和戴村坝都经历了由沙土坝到石坝的演变,在这一演变中水沙的矛盾是其关键因素。

会通河;堽城坝;戴村坝;水沙矛盾

汶水是会通河的主要水源,明人潘季驯说:“(会通河)八百余里皆藉汶河之水以资利涉。”[1](《第11卷》)清人张伯行也说:“东省运河专赖汶河之水南北分流济运。”[2](《第4卷》)但汶河不只给会通河带来了足资漕运的水利,它携带的大量泥沙也给会通河带来了淤垫的难题。水与沙这一矛盾最显著地体现在了堽城坝和戴村坝的演变过程中。

一、水沙矛盾与堽城坝的演变

元朝至元二十六年,会通河开成后,济宁以北运道仍然艰涩难行。都漕运副使马之贞为了增加汶河引水量,于至元二十八年对堽城引水设施进行了完善。他在毕辅国旧斗门之东又建了双虹悬门,悬门所建位置比斗门低,以便于汶水灌入。他又在汶河上筑沙坝,阻遏汶水通过闸门进入洸河济运。

堽城枢纽的运行方式是以沙堰“约汶水三之二入洸,至春全遏余波以入;霖潦时至,虑其冲突,则坚闭二闸不听其入,水至径坏堰而西,循故道入海”[3](《第4卷》)。如此既能在春季水小之时尽量满足会通河的需水要求,又能在伏秋水大之时尽量保证堽城东西二闸的安全,同时让大水将汶河河道上的泥沙冲刷下去,避免泥沙壅塞汶河河道的危险。

当时有人认为,每年都筑沙堰,岁劳民力,不如直接筑成石堰,以一劳永逸。马之贞举了西汉曹参和西晋杜预的例子来反驳。他说:“汉曹参作兴原山河石堋,常为涨水所坏,时复修之。”而“晋杜预作沙堰于宛阳,竭白水溉田,阙则补之。虽屡劳民,终无水害”[3](《第4卷》)。他指出:“汶,鲁之大川,底沙深阔。若修石堰,须高水平五尺,方可行水。沙涨淤平,与无堰同。河底填高,必溢为害。况河上广石,材不胜用,纵竭力作成,涨涛悬注,倾败可待。”[3](《第4卷》)他害怕“后人勿听浮议,妄兴石堰,终困其民,壅遏涨水,大为民害”[3](《第4卷》),并“勒其言于石”以警告后人。但是马之贞的堽城闸坝虽然解决了堽城坝前汶河干道上的泥沙问题,却没有解决堽城闸后洸河的泥沙淤积问题。

虽然每年淋潦水大沙多时,“坚闭二闸不听其入”,但平时汶河入洸之水所携带的泥沙经过长期淤垫,仍然将洸河河底越垫越高。元仁宗延佑年间,洸河就已经淤垫到“反崇汶三尺许”,以致于汶河之水难以仰溯入洸。若要遏汶水入洸就必须修建更高的堤坝,但沙堰愈高愈不稳定,每筑后“寻决”,已经难以起到较大的作用了。入洸之水既少,会通河也就“所在浅涩,漕事不遄”了。

为了增加遏汶入洸的水量,减少每年重筑沙堰的劳民伤财,延佑五年将堽城沙堰改为了石堰。结果石堰仍然难以抵挡汹涌的汶水,五月堰成,六月即为水所坏。水退后更是留下“乱石龃龉”,能走水而不能走沙,堰前汶水河底也逐渐淤高,“自是,水岁溢为害”[3](《第4卷》)。次年都水监马仲彬在二闸旧址之东修建了东大闸,“闸工坚巨,为会通河诸闸所未有”[4](P49)。此后又对洸河进行了多次修浚,但都没有起到很大的效果。

明代重开会通河后,虽然建了戴村坝遏汶至南旺分流济运,但堽城坝并没有立即废弃,在成化以前,堽城坝仍然是汶河引水的主要工程。在明朝,堽城坝也经过了从土坝到石坝的演变,与元代如出一辙。

永乐九年,宋礼重开会通河后,又重修堽城坝,仍为土筑。后来因为“每遇淋潦冲决,水尽泄,漕渠尽涸,随筑随决,民甚苦之”。成化九年,工部员外郎张克谦改修堽城坝闸,因“旧址河阔沙深,艰于用力”,将新坝移到了旧坝西南八里。新坝规格甚为完备,“开甃口七……置木板启闭,遇山水泛涨启板,听从古道西流,水退闭板,障水南流以灌运河”,“堰东置闸,为二洞,皆广九尺,高十一尺……引汶水通洸河口”[5](《第35卷》)。这样,堽城坝和堽城闸就都能控制水量了。新建的堽城石坝甚是坚固,采取了诸如“煮秫米和灰加固、石际联以铁锭、上下贯以铁栓”[6](P175)等方法。但汶河的汹涌、巨量的泥沙,仍然超过了新改石坝的承受能力。

成化以后堽城坝的地位逐渐被戴村坝所取代。成化九年,堽城石堰被水冲毁后,巡抚徐源请求“毁石复土,疏洸口壅塞,以至济宁”[7](P2084)。但朝廷派下来查勘的侍郎李鐩却认为:“堽城石堰一遏淤沙,不为南旺河之害;一可杀水势,不虑戴村坝之冲。不宜毁。”[7](P2084-2085)这就是将堽城坝作为戴村坝的拦沙坝了。以堽城引水为主时,害怕汶水泥沙壅积在堽城坝以上,但到了戴村引水为主的时代,为了减少戴村坝前河道的泥沙,则完全可以将大量的泥沙拦截在堽城坝以上,减轻戴村坝与小汶河的泥沙壅积。

二、水沙矛盾与戴村坝的演变

宋礼重开会通河时仍然是按照元人旧制,重筑堽城坝,引汶水至济宁天井闸济运。会通河开成二个月后,宋礼担心“泊水夏秋有余,冬春不足,非经理河源及引别水以益之,必有浅涩之患”[8](P1502),遂在戴村筑堰“百八十丈”[8](P1502),即为戴村坝之最初形制。明代早期会通河引水仍以堽城坝为主,但随着南旺分水地位的确认,戴村坝的作用也得到了重视,并最终成为汶水上唯一的引水工程。

宋礼吸取了堽城坝的经验教训,留下坎河口泄洪,减轻戴村坝压力。每年粮艘经过时,汶河水量较小,“止用刮沙板作一沙坝于坎河口”遏全汶入运,增加南旺水量。汶河水大时,坎河口沙坝任其冲决,使暴虐的汶水有发泄的途径,不致冲毁戴村坝。因此在汛期引水的问题上,戴村坝比堽城坝更加高明,它在汶河水大时仍然能够让一定量的汶水进入小汶河,不像堽城闸在汶河水大时只能紧闭二闸,听全汶冲毁堽城坝由故道入海。

戴村坝起初也是“屡修屡圮,营费不赀”[2](《第3卷》),后来“岁增土以陪护之,植柳以护之,多设夫以守之”[3](《第4卷》),将戴村坝整修的十分坚固。戴村坝既已坚固,汶水西注无路,只得由小汶河至南旺济运,或破坎河口沙坝入故道由盐河入海。小汶河是借用的汶河支流故道,河道狭窄,有大小湾80多个[9](P41)。这些弯道让小汶河泥沙淤积问题十分严峻,而且河口上没有控水设施,大量水沙的注入,使其河道迅速淤积,河床日益增高,大水四处漫溢淹没民田。据《问水集》载:“故老相传,成化间戴村坝以下河道犹未淤满,意者开导未久耳。近则沙淤直至南旺,河皆平满矣,故水易涨溢。”[10](《第114卷》)入南旺之水少则入故道之水多,坎河口的压力增剧,每汶水大发欲东注,而“假道于坎河口”[11](P3969),将坎河口冲刷的越来越宽广,以致“坎河东注者日澌月流,注南旺者几绝”[3](《第4卷》)。再加上小汶河“数百里之淤沙”渗水严重,严重影响了南旺分水口的水流供应,致使粮艘浅阻难以行进。

万历元年万恭取龙山之石,堆积在坎河口,“石如累卵,沙流其下”[3](《第4卷》)。筑成的石滩“博一里,袤一里,而强压河根而上,崇丈余”[3](《第4卷》),“旱则止汶以济漕,涝则泄汶以全漕”[10](《第121卷》)。但石滩建成后即有人指出,石滩的泄水能力显著,走沙效果却甚微,与期望正好相反。石滩前淤沙日积月累,导致河身日高,每每冲毁石滩。此时即有人提出,“国朝(明朝)运道之有戴村,犹元人运道之有堽城”[10](《第146卷》),因此应如堽城之制,在坎河口“连建数闸以时蓄泄”[10](《第146卷》)。再建成“西接戴村,东尽坎河”的滚水长石坝,以期能够主动控制引水排水量,既满足南旺所需,又保证二坝安全,无须岁修岁筑。

但后来潘季驯却只修了六十丈的滚水石坝,没有建闸。他认为滚水石坝可以“水涨则任其外泄,而湖河无泛滥之患;水平则仍复内蓄,而漕渠无浅涸之虞”[1](《第3卷》)。既能实现增加南旺水量,又能保证不致被大水冲毁,岁修劳民。在没有办法实现同时满足引水与排沙的情况下,只能首先满足南旺的需水,而将淤沙完全寄托在人工的挑浚上了。

坎河口石坝又经陆续添修,在清代形成“北为玲珑,长五十五丈五尺,高七尺;中为乱石,长四十九丈一尺,高六尺二寸;南为滚水,长二十二丈二尺,高五尺”[12](P1952)的规制。当时人们认为,“汶水挟沙而行,上清下浊。伏秋涨发,水由坝面滚入盐河归海,无虑泛滥,其沙即从玲珑、乱石坝之洞隙随水滚注盐河;冬春水弱,则筑堰汇流济运,不致浅阻。是但收汶水之利,不受汶水之害”[13](《第126卷》)。实际上,玲珑、乱石二坝的通沙能力并不显著。康熙后期,济宁道张伯行仍建议将戴村坝改建如堽城坝之制,“除旧坝一百丈外,再筑一百丈,较旧坝再高二尺,中作斗门闸八座,视水之消长,以为启闭”[2](《第3卷》)。“仍于戴村建闸二座”[2](《第3卷》)。若二闸不足用,甚至可以建至五闸,“再于坎河口下多建数闸,如堽城坝制,水大则泄之入海,将闸板尽启,放水北行;水小则蓄之济运”[2](《第3卷》)。

但此后未曾建闸,却有齐苏勒将玲珑坝洞隙堵实,又有何国宗“筑石坝一道,计高七尺长一百二十余丈,紧贴玲珑乱石滚水三坝,高厚坚实滴水不泄”[13](《第126卷》)。所以汛水涨发之时,洪涛汹涌,无处宣泄,漫滥四出,而石工横亘,既无尾闾以泄水,又无罅隙以通沙,以致水漫沙停,不但濒河地方连年被患,而汶河挟沙入运,日渐淤积,亦于运道有碍。

雍正八年,大水冲决戴村坝(清时称坎河口坝为戴村坝),田文镜请拆去何国宗新坝,改复玲珑旧制。河臣朱藻担心改造回玲珑式样,通流不足济运,乃拆石坝五十五丈,改砌涵洞五十有六,用闸板启闭,以资宣泄。又于石坝东留有土堤,秋冬堵塞,以防汶水外泄,春秋听其冲刷,名为春秋坝。不久石洞就被沙淤,闸板亦不能启闭。陈世倌认为,这样仍然不能通沙,徒使坝底虚松,倘汶水骤涨,恐非盖面石块及数铁锭所能钳压,设有悚虞,则全汶尽注盐河,更无涓滴济运[12](P1820-1821)。结果朱藻所筑之涵洞矶心,逾年即被冲坏二十七洞,遂用碎石泥沙,将洞内桩缝填塞,闸板坚闭[12](P1849)。乾隆三年,白钟山议停改戴村坝矶心,拆毁春秋坝。此后直至清末,道光二年在戴村坝以北又修三合灰土坝,光绪三十年又于戴村坝和灰土坝之间修了窦公堤,构成今日戴村坝之形制。但戴村坝及周围民埝,仍时有冲溃,泥沙淤积等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

三、结语

从堽城坝和戴村坝的整个演变过程可以看出,汶河的水沙几乎浑然一体,人们“既不能使汶不入运,即不能使沙不随水俱入”[14](《第1卷》),为此人们一直追求着“利在用其水而去其沙,泄其有余而蓄其不足”[13](《第122卷》)。而每当用水与去沙发生矛盾时,为运道计,首先要满足的必然是运河的用水。

[1](明)潘季驯.河防一览[M].四库全书本.

[2](清)张伯行.居济一得[M].四库全书本.

[3](明)谢肇淛.北河纪[M].四库全书本.

[4]山东省水利史志编纂委员会.山东水利大事记[M].济南: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

[5](清)岳濬,等.山东通志[M].四库全书本.

[6](清)谢纯.漕运通志[M].续修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7](清)张廷玉,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8](明)明太宗实录[M].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

[9]济宁政协文史委.济宁运河文化[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0.

[10](清)傅泽洪,等.行水金鉴[M].四库全书本.

[11](清)黄宗羲.明文海[M].北京:中华书局,1987.

[12](清)黎世序,等.续行水金鉴[M].万有文库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36.

[13]世宗宪皇帝朱批谕旨[M].四库全书本.

[14](清)王履泰.畿辅安澜志[M].续修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责任编辑:刘 明)

Abstract:Since the Huitong Canal dredged in the Yuan Dynasty,especially reopened in the Ming Dynasty,the water transport has became the lifeline of the China’s political and economic.And this lifeline’s throat was the water diversion project.The south and north forks of Huitong Canal got the great help of Dawen River,on which The Gangcheng Dam and Daicun Dam that played the major role in diversion were built in order.Those two Dams both evolved from sand to stone.And in this evolution,the contradiction of water and sediment is the key factor.

Key words:Huitong canal;Gangcheng Dam;Daicun Dam;water and sediment contradiction

Analysis of the Water and Sediment Factors in the Evolvement of Huitong Canal’s Diversion Works

GAO Yuan-jie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of Liaocheng University,Liaocheng 252059,China)

G112

A

1008—4444(2012)04—0017—03

2012-05-10

高元杰(1988—),男,山东章丘人,聊城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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